《红戎》尼丫

3、我们都是专业的

　　周淞南结束晚训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入伍没多久姜晚好像主动加过他微信。点开聊天界面才发现，姜晚后来又给他发过几次信息，但那个时候不能经常拿到手机，信息也是隔了好久才看见，渐渐地他也就觉得没有回的必要了。

　　他点进了姜晚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搞怪的小狗图片，朋友圈发的基本上都是些工作内容。直到他滑到一条晚霞的朋友圈，日期显示是前年的八月，图片上是粉色的晚霞，配文就是“粉色的”。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点进和姜晚的聊天界面，发现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一张天空的图片，他记得当时训练完看见天上的云是粉色的，觉得好看就随手发给了姜晚。

　　因为那个时候姜晚突然加他微信说想让他帮忙作为模特拍摄，他基本对姜晚没什么印象，顶多就是个在班上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他们甚至同学两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所以他还有点吃惊，但是还是礼貌地告诉姜晚自己在日冕的部队当兵，不能帮她这个忙了。后来那两天手机管得没那么严，姜晚给他发信息他看到了都会回，所以那两天就像关系稍好的网友。他也确实就是随手一拍随手一发。

　　那张照片拍得看不出来是粉色的。之后姜晚发的几条信息他都没回了。而这条朋友圈就是在当时的第二天，周淞南并不觉得自己会是自作多情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没忍住多想。

　　周淞南闭了闭眼，关上了手机。

　　姜晚这一夜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在娑腊，即便是春末，夜晚温度也都在零下，她期间被冻醒好几次。

　　第二天起来时，姜晚是又困又冷，乱糟糟的头发，眼下重重的乌青，比她以前连熬几个大夜赶稿还要疲倦。

　　唐年看到她时被吓一跳， “我的天呐，宝贝，你被屁崩了吗？怎么这副死样子。”

　　姜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感觉嗓子里又肿又痛，像是被针扎一样。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索性闭了嘴，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化妆品她带了不少，但是现在她是一点心思都没有，随便穿了件厚厚的黑色冲锋衣，套了条运动裤。擦完防晒用鸭舌帽往头一盖就去收拾采访器材了。

　　到达工作地点时姜晚才发现她要对接的是二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姜晚心想，特别是现在她这种乱糟糟的状态。她真的很庆幸世界上有鸭舌帽这个东西，即便跟周淞南面对面站着，她只要稍稍低头，就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余光。

　　姜晚架好第一个方位的机器，对周淞南比了个“OK”的手势。周淞南点头示意。

　　“全部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山坡上，也回荡在姜晚的心里。

　　姜晚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周淞南的背影。她有点小侥幸，还好这个机位周淞南完全看不到她。

　　这个场景，她好像又回到了那节体育课，她在这边的羽毛球场，但眼神始终落在那边的篮球场。贪婪却又小心翼翼，像个盗窃者。

　　“姜晚！你在干什么啊！”撒生突如其来的吼叫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姜晚不解地看着他。

　　“你机子镜头盖没拧下来，你在拍什么？”撒生生气地看着她。

　　姜晚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看回放，半个小时全是黑屏。姜晚脑袋轰地一下炸开，对于一直兢兢业业的她来说这个失误无疑是巨大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姜晚一边道歉一边慌乱地取下盖子。

　　“你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干嘛的？有没有最基本的专业素养？这种失误也能犯！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来说，这三十分钟的空白，既耽误了后面的进度，又浪费了他们部队的时间！他们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真不明白你们公司派你这种文文弱弱又吃不了苦的小姑娘来干什么？”撒生一点没给姜晚留情面。

　　“你凭什么这样说姜晚啊！她又不是故意的！什么叫我们这种不能吃苦的女生？我们干活的时候你都看得到吗？就因为这次小小的失误你就随便否定我们的所有吗······”唐年跑过来一把将姜晚护在身后，回呛着撒生。

　　“小小的失误？你管这叫小小的失误？要我说，就凭你这句话你就不配当记者！”撒生也是被气急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配啊！你算老几啊？”唐年说着想去拽撒生的领子，撒生也向前了几步。旁边的人看这架势都被惊到了，马上涌上来拉住双方。

　　姜晚低着头，只感觉场面非常混乱，脑袋嗡嗡地响。但是她还是又气又委屈又丢脸，气自己的失误，委屈这一顿骂，丢脸在他面前。

　　周淞南上前拦在争吵的两人之间， “好了，老撒，悠着点，晚上找个空补一下就好了，看人俩小女孩被你凶的。”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周淞南说完，众人也都散了。

　　撒生深吸一口气对姜晚说： “算了，你现在开始录，没拍上的晚上再说。以后别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撒生临走前看到唐年还瞪着他呢。这小丫头片子，脾气还真不小！

　　姜晚点点头，然后对着唐年说： “我没事了，你也去工作吧，别耽误了你的进度。”唐年抚了抚她的背就走了。

　　姜晚对二队愧疚地说： “非常对不起大家，因为我个人失误导致二队所有人晚上加训。真的非常抱歉。”她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敢抬起头，好像在他面前她永远自信不起来。

　　“哎呀，这有什么，我们还希望晚上加练呢，谁不想看美女啊，大伙说是不是？”队里不知道谁开了头。然后紧接着很多人都应和起来。

　　“好了，继续！”周淞南打断他们。

　　刚刚的插曲也被训练声盖了过去。

　　拍摄间隙，姜晚在写晚上拍摄的补救方案，周淞南走到她旁边坐下。

　　姜晚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香，知道是他，但没抬头也没说话。

　　“我们都是专业的对吧？”周淞南先开口。

　　“什么意思？”姜晚停下笔，朝周淞南看过去，也许是这顶鸭舌帽给她的勇气，又或者是已经在他面前出过丑无所谓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

　　周淞南看见她黑眼圈就知道她昨晚一定没睡好，小脸卡白卡白的，眼周都是红红的，因为刚哭过。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攥紧了拳头。然后别过头说： “对于拍摄，你是专业的，对于训练，我是专业的。正正相加，我们应该合作得很完美才对，不是吗？”

　　姜晚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里气候就这样，多适应，晚上注意保暖。”然后给了姜晚一些普通的感冒药和消炎药周淞南就走了，他早在姜晚一开口就察觉到她嗓子的不对劲，肯定是着凉了，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姜晚看着手上的药，也许是被冷风吹醒了，感觉什么突然释怀了。这次遇见，他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她一直在失态，姜晚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次遇见是意外，两人结束这次的合作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她早应该在周淞南不回信息时就彻底断了念想的，但是现在想通应该也不算太晚。

　　虽然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是日冕的太阳还挂在天上。太阳很大，但是一点都不热，只是很晒。她早早地架好机器，再三确认没有出错。

　　“真烦，这么大的太阳结果就我们队还要加训，本来都能休息了。那小记者犯的错还要我们来擦屁股，她什么时候能滚啊！”章存不耐烦地抱怨道。

　　“就是啊，不知道她在装些什么，说不定当时看我们队的谁犯花痴去了。哈哈哈哈！”陈力也跟着附和。

　　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实则说的悄悄话全世界都听见了，包括姜晚。因为毕竟在部队呆了快两年了，对声音最大的要求就是响亮。

　　姜晚没在意，也没有了客套的话，直接进入主题开始拍摄。她的业务能力在江陵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被方子庆费尽心思挖到他那去。

　　接下来的姜晚完全沉浸在了拍摄里，镜头的切换、运镜的掌控，整个拍摄过程行云流水。周淞南看到她这么认真的状态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情绪，虽然他不懂拍摄这些，但是他能感受到姜晚工作时散发出的专业和自信。想起了高二那次英语考试，当班主任说她是周考第一时，她也是这样自信。虽然他当时在后面罚站，没看见她当时的表情，但是就凭那高高昂起的脑袋就能知道她是有点小骄傲的。

　　“好了，今天的拍摄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姜晚微笑着说。

　　“就会嘴上说好话也没见她买点夜宵给我们吃啊。”章存又在小声嘀咕。

　　“就是啊。”

　　“章存！陈力！”

　　“到！”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在说什么？解散了吗？有没有规矩和纪律！五公里，准备！”周淞南大声训斥道。

　　姜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对于记忆中一直吊儿郎当的周淞南，眼前这个严肃的人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啊？五公里。这也太多了吧，队长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能不能不跑啊？”章存服软道。

　　“嫌少的话再加五公里。”周淞南冰冷地说道。

　　章存还想说点什么，陈力开口打岔道“哎，不少不少，马上就去跑。”然后拉着他去跑了。

　　解散后周淞南问要不要送姜晚下去，姜晚婉言拒绝了。周淞南没再说话。

　　“我先走了，再见。”姜晚礼貌道。

　　“再见。”虽然周淞南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默默跟在姜晚身后送了一段，下去的路不危险，天也不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走。

　　“周队这么这次罚这么重？以前不都是十个俯卧撑意思一下，五公里也太折磨人了吧。”

　　“是不是他们在其他地方惹到周队了啊？”

　　“不至于，周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啊，奇了怪了。”

　　······

　　姜晚听到这些也有点疑惑，难道是因为她？但姜晚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当时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撇了周淞南一眼，面色正常，他肯定没听见又或者听见了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