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戎》尼丫

1、重逢

　　“总有人要去建设西北，那里面的人得有我。别怪我，好吗？”姜晚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至极的背影逐渐走远，愈发模糊，而她在后面拼命地追，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一点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坚定地走了。姜晚停下了脚步，终于绷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小晚，小晚，醒醒。”姜晚被唐年摇醒，睁开双眼恢复点意识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止不住地抽泣，悲伤从梦境蔓延了出来。
　　“你怎么了？我隔老远就听见你哭了，吓我一跳。”周年在旁边椅子坐下，关切道。
　　姜晚直起身来，抽了张纸巾擦眼泪，回答说： “没事，刚刚做了个有点悲伤的梦。”
　　“这么神奇，我还第一次看有人从梦里哭到现实呢。好了好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十分钟后有个临时会议。”唐年说着回到了工位。
　　姜晚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了刚刚那个梦，她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应该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段音频听多了。姜晚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但她马上遏制住了这个想法，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估计早就忘记她了吧。
　　“怎么就这几个人开会？”姜晚轻声疑惑道。
　　唐年扫了一眼，没说话，但打开了上次考核成绩排名的表格递给姜晚，两人心照不宣。
　　会议室里身穿一件白衬衫的男人在简述任务，阳光刚好透过玻璃打在他的脸上，倒是让儒雅的他平添一丝稚气。方子庆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柔和，尽管是在布置任务，也像在娓娓道来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次有一个上面临时安排的任务，现在能坐在这里的，说明公司对你们还是很认可你们的能力的。我们需要三位员工，娱乐板块和军事板块的记者优先。我带一队，去上海的LD公司，还需要两位去日冕，任务比较艰巨，需要克服的困难较多。所以这次出差由你们自己先商量一下。”
　　听到日冕这个词时姜晚心里“咯噔”了一下，刚刚梦里的那个场景再次浮现，日冕，西北，明明相隔很远的两个地方，为什么有种异样的感觉。
　　“方总，虽然我不是娱乐板块的，但是我非常想跟您一起去学习更多的专业知识。”白丽边说边对着方子庆盈盈地笑。
　　“虽然是专业板块优先，但是年轻人有这种想学习的心思是好的。话说回来，我还是更希望对口的来做这份工作。”说完他看向了姜晚。
　　但姜晚心不在焉的，方子庆主动开口： “姜晚，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是负责娱乐板块的，这次出差你应该能收获不少。”
　　姜晚还在神游，唐年在旁边用胳膊推她，这才回过神来。但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方子庆知道她刚没听，也不想气氛僵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姜晚还是没作声，因为她不想去上海。
　　“方总，姜晚这不明摆着不想去上海吗？您就别为难她了。我看她平时很喜欢锻炼，体质不错，而且日冕那边风景多好啊。要我说，她应该是想去日冕。”白丽殷殷地说道。
　　“风景不错你怎么不去啊？你又不是搞娱乐新闻的，你去凑什么热闹啊？”唐年怼回去。
　　姜晚看了眼方子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朝唐年不断使眼色，但唐年一点没在意。
　　这两个小祖宗的炮仗再点下去就要炸了，姜晚赶紧打圆场。
　　“我觉得出差本来就是工作加学习，更何况我们记者这一行要求的就是多接触各种不同的知识，方总，既然白丽这么想跟您一起去上海，那我理应让贤。而且日冕那边风景确实很有特色，我也很想趁着这次出差去看看。”姜晚真诚地说道。
　　白丽听后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唐年一脸震惊地看着姜晚，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日冕那边环境那么差，而且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这个小姑奶奶又在作什么妖。
　　方子庆张了张嘴，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既然这样，那白丽就和我一组。去日冕出差的姜晚一位，还有谁吗？”
　　又是一片沉寂，谁不知道这次去日冕是个苦差活，要在那么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进行拍摄采访后期处理，也就姜晚不知道抽什么风了。
　　“那我和姜晚一组吧。”唐年缓过劲来舍己陪“英雄”了。
　　“好，那先这样，具体工作安排到时候再通知你们，散会吧。那个姜晚和唐年留一下。”
　　“方总，那我呢？不用留下来吗？”白丽又巴巴地问道。
　　“不用，到时候具体事宜我会在微信上发你。”方子庆淡淡道。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特别是你，姜晚，不要为了当老好人就出头，这次外派日冕是有关军事的任务，时间紧任务重，条件也比较恶劣，需要高度紧绷的状态。”方子庆浅皱着眉。
　　“方总，您多虑了，我们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人，而且要不是工作一直很忙，我早就去日冕那边玩一玩了。”姜晚笑着回答。
　　方子庆轻叹一口气说： “好，既然这样，希望你们在那边工作一切顺利。后续事宜我会微信告知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刚出办公室，唐年憋着的火一下子嘣出来， “你说你吃错什么药了，那谁不知道白丽上赶着想和方总一起出差，那方总一出现，她眼睛恨不得黏他身上，她的心思我们部门的人谁不知道啊。你说你跟她较什么劲啊！现在好了，人美美跟方总去上海，我们只能去日冕，你说你······”
　　“哎哎，手机，手机响了，你快看看谁给你发信息了。”姜晚感谢这声手机提示音。
　　但看完手机唐年脸色更难看了，姜晚没敢问怎么了，只见唐年转过头来，幽幽地说： “姜晚，三个月！要去日冕三个月！”
　　“什么？这么久！以前出差顶多一个月了不起了，怎么这次这么久啊？”姜晚不解。
　　“好像是要拍一个军事纪录片，每天必须工作8小时，还得进区按照军人作息！我不活了啊！”唐年崩溃道。
　　“姜晚，你说，你真的想去。”
　　“啊？”
　　“你快说，你真的想去日冕，不然我真的会要了你的小命！”唐年假装凶狠地说。
　　姜晚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说： “我真的想去，日冕那边风景、美食都很有特色啊，我们工作完还可以到处走走，公费旅游它不香吗？”
　　唐年泄了气，怏怏地走着。
　　姜晚确实有点想去，要非要说个理由，因为那个梦，人不都是既感性又冲动的吗？
　　后天出发，姜晚上网搜了很多去日冕的攻略，买了一些必备用品。感觉要准备很多，但收拾起来却觉得怎么就这一点东西。她把注意事项都发给唐年，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她只回了个“挑不出毛病”的表情包。
　　姜晚第二天到公司和其它制作部的同事简单地对接了一下工作，下午收拾了一些便于携带地采访工具，方子庆就让她们早早地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我说，咱公司真抠，就不能让我们坐飞机去吗？还是坐票的高铁，等坐到了我屁股还有吗！”唐年哼哼地抱怨着。
　　“哎呀，你就知足吧，还好没给我们买硬座的火车票，不对，好像到上海中转后就是普快了。”姜晚朝唐年无辜地眨巴眨巴了眼。
　　一行人上了高铁坐散了，姜晚在座位上小憩了一会，等到上海已经是中午了。中转时间还长，一行人随便在火车站附近买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姜晚刚上普快的车厢就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从头到尾都挂着大大的红色条幅，印着“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达娑腊！”
　　她和唐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安静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们这才发现整个车厢全是大学生，有唱着歌的、有打扑克玩游戏的、有四处结交新朋友的。整个车厢充斥的青春的气息，倒是显得姜晚和唐年格格不入了。
　　唐年注意到姜晚的眼神，问她“怎么，青春有遗憾？”
　　姜晚只是淡淡一笑， “哪有那么多事情值得遗憾？”
　　两人在这种热闹而又欢快的氛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里，姜晚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背影。但是后来姜晚慢慢感到越来越难受，应该是有点高反了。但还好，没那么严重。
　　临下车前，有个热情的小女生非要拉着两人拍张大合照，姜晚本就晕晕乎乎的，她觉得那一刻自己好像也回到了大学。
　　等到了娑腊，一伙人先是去了订好的酒店，为了明天的工作早早休息。
　　第二天早上，就有大巴车来接他们去军区记者总站了，在路上，一位军区记者一直在给他们介绍相关事宜： “大家好，我叫撒生，这次拍摄上面高度重视，能参与这次拍摄的想必也是各地的佼佼者了，所以专业知识方面我就不多说了。为了向大家更真实更全面地展示娑腊军区军人们的日常生活，是以纪录片的形式全方位跟进拍摄。但是绝不能打扰到他们正常日程，所以拍摄活动需要根据他们的安排来。还有进入后军区后不允许拍照，更不能外传。亲人朋友都不行，否则可能会因泄露国家机密被惩处。而且这里条件较为恶劣，大家一定要做好自我保护，一旦出现身体不适或者高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还有，这次参与配合的只是部分军人，然后负责带队的有两位班长，一位张至胜，一位周淞南。
　　姜晚听到后面那个人的名字时记录的笔突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唐年扭头问她： “怎么了？”
　　“没事。”姜晚马上弯下腰捡笔以掩盖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应该不会是他，不可能是他！他当年不是参加的艺考吗？难道他没骗我？
　　等到记者站收拾好后，就由军区记者带着他们去拍摄了。
　　“一到就开始赶进度，这狗公司迟早得倒闭！。”唐年小声嘀咕着，姜晚给她使了个眼色。
　　“一二一！一二一！”
　　顺着铿锵有力的口号看去，姜晚看见整齐的队伍朝他们走来，一致有力的步伐，重重地踏在地上形成一种莫名具有美感的节奏，昂扬向上的姿态，给人一种威严不可冒犯的力量。不止姜晚，大家都呆住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立定！向左转！大家好！我是一队队长张至胜！”说罢，站定。
　　“姜晚，你看见了吗？好帅啊！”唐年小声雀跃着。
　　但此刻姜晚内心比什么都煎熬，希望下一个人是他，又希望不是。
　　紧接着二队也过来了，姜晚一直都有点高反，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又被这阵仗吓到了，还处于神离的状态。
　　直达那句洪亮的嗓音响起， “报告！二队到齐！我是队长周淞南！”
　　听到这句话姜晚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定定地朝后面排头看去，又清晰又模糊。
　　看着那张很久没见的脸，姜晚恍惚了。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留着一头黄棕色的狼尾，裤腿总是松松垮垮的，每天都打扮的花里胡哨，嘴里总是念叨着不清不楚的rap词，从头到尾透露出一股中二的不良少年的气息，班主任最头疼他了。而现在，映在她眼里的他，脸瘦削了不少，皮肤也晒得黑溜溜的，但目不斜视，眼神中充满了坚毅，一身板正的军装更是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危险气息。
　　一下子过大的信息量加上高反，一股劲直冲脑门。在失去意识前，姜晚感受到自己身体先倒地了。
　　“姜晚！姜晚！”唐年看着绷着倒下的姜晚魂都吓飞了。
　　周淞南这才注意到姜晚，淡淡地瞟了一眼，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应该是高反严重引起的，姜晚！姜晚！”撒生趴在姜晚耳边大声呼喊。
　　姜晚好像听见谁在叫她，她张嘴想应，但发不出声音。她眼睛扑朔迷离地眨着，好像看见她梦里的那个人站在她不远处。
　　“还有些意识，我现在送她去医院，剩下的人继续按计划进行拍摄。”说完，立刻打横抱起姜晚奔向总医院。
　　周淞南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而且他听到的往年来这里工作的记者的抱怨也不少。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还要来遭这罪呢？
　　在接着的拍摄中，仅仅是最平常的操练周淞南却险些失误，拍摄的人不懂，只能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和生人勿近的神情。但张至胜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眼神提醒。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日冕就代指西藏，娑腊就代指拉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