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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重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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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
D市十方街上的金店门口发生了一起持枪抢劫案。
警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但劫匪挟持了路过的学生充当人质,再加上还没有搞清楚劫匪的人数,场面一时间就僵持起来。
池修筠常去的早餐店就在附近。
前一天老板娘说她最近新买的电脑出了点问题开不了机,池修筠就答应今天提前过来帮她看看。
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是老板娘的儿子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着拆了电脑,想要自己加装硬盘,结果装回去的时候反倒多出了几个零件。
于是刚刚被妈妈从床上薅起来的初中生结结实实地吃了顿竹笋炒肉。
心虚的小孩哎呦呦的叫唤着往池修筠身后躲。
池修筠修好了电脑,还被迫临时客串了一下家庭调解员,因此在店里多耽搁了一阵。
从早餐店骑小电驴到公司只要二十分钟,公司九点打卡上班,时间上倒还戳戳有余,在那之前他还能顺路把小孩带到学校门口。
结果刚出早餐店大门,他们就发现外面拉起了警戒线。
被人群包围的地方传来一阵枪响,随后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原本挤在外面想看热闹的人开始惶恐地往外跑。
失控的人群就好像脱了缰的野马,乌压压地冲过来,看着格外骇人。
池修筠觉察到不对,反手就将小孩推回了店里,回头嘱咐老板娘把门关上。
但他自己的反应还是迟了一步,惊慌失措的人群挤过来,他在门口挡了一下,就被什么人用力推到一边。
“咚”的一声。
他的后脑勺猛的撞上了墙壁。
池修筠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幸好身后就是墙壁。
眼前逐渐散去的人潮变成一道道重影。
明明撞到的是脑袋,池修筠却平白生出一种血液沸腾的错觉。
好像有一把火在血管里燃烧,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的冷汗不断往外渗。
这在外人眼里就是畏惧和惶恐的反应。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怀中死死勾着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孩的脖子,在路过池修筠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然后就转了方向。
“闭嘴。转身。进去——”
冰冷的枪管抵在了池修筠的后腰上,男人压低了声音发号施令,被他勒住脖子的学生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次的抢劫案绑匪不止金店门口的那几个。
他们真正的目标也不是金店的首饰。
金店门口那几个只是用来吸引视线的幌子,剩下的劫匪伪装成了普通路人,随着受到惊吓的人群一起悄悄地撤退了。
只是他们一群人早就被盯上,最后做了伪装的劫匪也开始通过挟持人质寻求生路。
池修筠就是这些倒霉蛋当中的一个。
这起案件最后的结果是,三名人质死亡,三名劫匪被当场击毙,剩下五人被警方抓获——这是后来新闻上播报出来的结果。
而此时此刻,池修筠和旁边的人其实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在这个国家,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一次真枪,在远处听见枪响的第一反应多半是哪里在放烟花。
池修筠也不应该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抵在后腰的是什么东西。
但事实上是,他不仅反应过来了,关于“未来”的画面也好像已经发生过一遍似的,突兀地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还没有回头,池修筠就已经想起身后的劫匪长什么模样——他的额头到右眼中间的位置有一道很长的疤。
在“未来”,他在劫匪的威胁下保持了沉默,一直在早餐店旁边的小卖部里躲到了警察挨家挨户进来搜查的时候。
然后他趁着劫匪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抄起角落的酒瓶砸晕了他。
在那同时,劫匪的子弹擦伤了他的手臂,让他不得不绑了几天的绷带,但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
最后他和被挟持的小孩都平安无事。
而街对面那名人质却因为反抗得太厉害而不幸死在了暴躁的劫匪枪下。
从结果来看,按照原本的“剧本”来走似乎才是最佳选择。
于是池修筠微微点了下头,强忍着眩晕慢慢走进了旁边的小卖部里。
在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画面里,这家小卖部的老板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之列,看见劫匪开枪之后就被吓得逃往了同城的朋友家。
这会儿小卖部里面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就在他们进门之后,池修筠在劫匪的示意下拉下了卷帘门,正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却突然从柜台后面探出了头。
“你们在干什么?”
老板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满脸疑惑地看向怪异的三人组,他只对池修筠有点印象。
“你、你不是池老师家那个池、池……”老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池修筠的名字,但他认识池妈妈,“你是池老师的儿子吧?”
后腰处的枪又往前顶了顶。
池修筠咬了下舌尖,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唇齿之间,他脑子瞬间清明了一些,勉强朝老板挤出一个微笑。
“是的,我叫池修筠。”池修筠说道,“我想买点黄纸,等着急用,请问你可以帮我拿一点吗?”
“有倒是有,不过在后面仓库。”老板奇怪地看了眼他的身后:“那两个是你的朋友吗?怎么这副打扮?”
“学校里的活动课作业。”池修筠微微停顿了片刻,见身后的人没有反驳,继续解释道,“一会儿上课就要用了,这孩子昨晚回去玩游戏太疯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这样啊。”老板也没多想,起身准备走向仓库,“你给我把门打开吧,一会儿还要做生意呢。说起来刚刚外面在吵什么?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放鞭炮,是有人结婚吗,这也太早了……”
老板嘀嘀咕咕地走向后门。
池修筠跑过来帮他关门的举动确实很奇怪,但池老师在这一代风评很好,大家也都说她儿子是个成绩优异又孝顺乖巧的好孩子。
也许是真的一时顺手,或者有什么别的理由。
老板没有刨根究底,毫无戒备的背对向门口的几人。
池修筠感觉抵在腰上的枪口微微往上挪动了几分,劫匪压低声音命令他跟上去,然后在仓库里将老板绑起来。
被他掐住脖子的小孩抖得更厉害了。
池修筠顺从地照做了,劫匪松开一些手,小孩大口地喘起气来。
小孩很害怕,但也很聪明。
他竭力压制住所有声音,只有本能的恐惧实在是抑制不住。
池修筠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小孩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同样倒霉的大人。
小孩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期待与依赖的神色,池修筠微微怔愣了一下。
下一秒劫匪就用枪口提醒他走得快一点。
穿过小卖部的货架,池修筠透过镜面的反光看见劫匪帽子下的面容,确实如他脑海里的画面一样,是个中年刀疤男。
从佝偻的身形和沉重的步伐来看,似乎也并不算健壮。
甚至可以说很弱。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池修筠感觉自己有些心跳过速。
此刻他的脑子并不是很清醒,眩晕和支离破碎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大脑,但理智的一部分又始终独立于生理上的不适持续运转着。
通往仓库的后门很矮,池修筠不得不低下头。
劫匪也下意识地跟着低了下脑袋。
就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劫匪手中的枪口微微偏离了要害,池修筠在那一瞬间背过了手,先握住枪管,随后往上摸索到握枪的手指,猛然一折。
劫匪发出一声惨叫,手指因为疼痛脱力,枪就已经到了池修筠的手上。
池修筠没让他叫太久,几乎就是在碰到劫匪手指的同时就转过身,先是手腕,然后是下巴——他的指尖在劫匪的脖子上停留了片刻,余光瞥见旁边穿着校服的小孩,手指还是继续往上,快准狠地卸了劫匪的下巴。
小孩噗通一下跌坐到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陡然反转的一幕。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才回过神。
不是做梦。
“怎么了?”老板对于店铺里面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抱着纸箱从后门口探了下头,就惊讶地看见戴帽子的男人倒在了地上。
池修筠踩在了他的后颈和肩胛骨之间。
——稍微一用力就能让他直接咽气。
“你们是在打架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老板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池修筠手里的枪,不由微微一顿,“那是……模型吧?”
他问得很没底气。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刀疤男的胳膊不自然的扭曲,以及跌坐在旁边小孩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掐痕。
小孩大口喘着气,神情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惊慌,眼神里却透露着感激和崇拜,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池修筠看。
老板很想说服自己这是一出无聊的恶作剧戏码,但那有点困难。
“去报警。”池修筠说道,“让警察从后门进来,这是劫匪。”
他没有看老板,声音也如往常一样冷静而平和,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意味,但老板却下意识想要立正站好,再响亮地应一声“是”。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天翻地覆。
却又难以窥探。
老板来不及过多思索,就已经掏出手机照做。
池修筠拧断了劫匪的两条胳膊,踩断他一条腿,顺手从货架上找了几袋卷尺和编织绳递给小孩,示意他先把劫匪绑起来。
小孩愣了一下,看看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只能低声呻|吟的劫匪,又抬头看了眼神色平常的池修筠。
对于池修筠来说,刚刚那几秒钟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而又平常的事。
小孩咽了咽唾沫,忙不迭地点头,接过绳子就开始捆起绑匪。
池修筠觉得这小孩还挺上道——很有前途。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仅仅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更多的闪回画面挤占出去。
他低头看了眼从绑匪那里顺来的枪,脑海里又跳出了更为连贯完整的记忆。
上一次,他把劫匪砸晕过去的时候,那把枪就掉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那同时,他透过窗户看见对面另一个劫匪拿着枪对准了人质女孩的脑袋。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捡起枪,而是向警察求助。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失去理智的劫匪朝女孩开了枪。
这件事对池修筠的影响很大。
回去之后他就报了格斗班和射击课。
原本是想到万一遇到那种事的是妈妈或者程蓼怎么办,他不愿意预想他们遭遇不幸的场面,但不能忍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过人的运动天赋在这两项课程上也发挥了作用,上了短短半年课之后,老师就惊叹说可以推荐他去参加职业比赛了。
池修筠只是笑笑然后婉拒了。
他倒是宁愿那些天赋一辈子都不要发挥他想要的作用。
结果没想到,结课没多久,末世就来了。
——对,末世。
这两个字就好像某个关键的开关,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飞快地连成片,如同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池修筠想起了末世中经历过的一切。
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闪回,池修筠走到窗户门口,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警惕本能似乎也随着记忆一同回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
是梦吗?
窗户缝隙之外,街道对面那个昏暗的巷子里,伪装成商贩的劫匪死死勒住一个年轻女孩的脖子,一边紧张地朝着外面张望。
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不知道是因为某种疾病,还是单纯情绪失控。
他的手指几乎就搭在扳机上。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把枪在几分钟之内就会走火,就在警察找到他之前。
——也有可能更短。
池修筠举起枪,习惯性地瞄准劫匪眉心,随后他看到满脸惊恐的女孩,枪口又微微往下压了压。
在劫匪的手指再次碰到扳机之前,一枚来自街道对面的子弹穿透了他的手腕。
紧随其后的第二枪对准了他另一侧的肩膀。
绑匪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附近的警察听见枪响和哀嚎,立刻朝这里冲了过来。
金店门口的一名劫匪被当场击毙。
三名劫匪受伤,一名人质受到枪击,都被紧急送往医院急救。
除此以外就只有两名围观群众因为踩踏事件而被误伤骨折。
在附近中学的上课铃声正式响起的时候,这起骇人的持枪抢劫案暂且落下了帷幕。
池修筠受到了警方的重点盘问。
被挟持的小孩、小卖部的老板以及街边的监控都能证明他是情急之下见义勇为。
老板和小孩都极力称赞他反应神速动作机敏,当事人却在问话途中恍恍惚惚,一副人在梦游的神态。
刚刚从凶残的劫匪枪下死里逃生,还开枪救下了另一名人质。
大概全凭着本能反应爆发了潜力,等到回过神来之后难免会感到后怕。
街坊邻居都能证明,这个名叫池修筠的年轻人仅仅才大学毕业一年,说起来年纪也不大,此前恐怕也从未经历过这样凶险的意外。
因此听他喃喃自语地叫着妈妈,也并不是什么让人奇怪的事了。
池修筠在警察的提醒下留下了联系方式,因为记忆逐渐模糊,他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号,然后终于被允许回去和家人报平安。
“这种事最好也别跟家人说得太详细,听着就怪叫人害怕的。”
老板在旁边补充,池老师这两年身体似乎也不大好,不太能受刺激。
说着拍了下池修筠的肩,让他表现得自然一点,免得吓到池老师。
肩膀上那一巴掌不轻不重,有提醒有亲近,池修筠的本能反应却是绷紧了神经,最后一刻反应过来才没有直接避让开。
他也是在这一刻彻底惊醒过来。
就算真的是梦又怎么样呢?
梦里也许就能面对面见到程蓼。
梦里也许还能见到活着的母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池修筠转过身,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冲出了小店,沿着人行道一路狂奔。
隔壁早餐店的老板娘在后面探头,忍不住喊他:“小池,你的电动车还在门口呢!”
但池修筠没有听见。
他的耳边只有风声,还有来自于胸腔的剧烈心跳声。
两条街之外的小学大门紧闭,但围栏不高。
池修筠从上面跳进去的时候,校园里刚刚响起一阵铃声,不知道是上课还是下课。
门卫室里的保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追在后面喊。
“前面那个谁给我站住!你怎么能爬学校的墙呢!”
可惜前面的人充耳不闻,轻易而举地将他甩在身后。
保安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才看见那个年轻人正站在三年级某个班门口,伸展着一双大长腿往窗户里探头。
这会儿才刚刚下课,坐在窗口的小学生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远超平均线的身高,对于小学生来说就是一座压迫感十足的大山,即便对方脸上挂满了期待的笑容,也很难立刻就看清楚。
小朋友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直到窗边的男人温和地询问:“池老师在吗?”
之前两年池老师都是他们的班主任。
但升上三年级之后,池老师就要退休了,所以这个班就交给了一位新老师来带。
不过对于小朋友们来说,退休的概念还很遥远,即便不再是班主任,也不影响他们对温柔的池老师的喜欢。
用这么温柔的语气问候池老师的,一定也不是坏人。
于是小朋友就慢慢放松下来,大着胆子回答说:“刚刚那节是数学课,下节才是池老师的语文课,等会儿上课池老师就过来了。”
后排的小朋友好奇心更旺盛一些,没等同学的话说完就忍不住插嘴:“叔叔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来找池老师?”
池修筠笑了笑说:“我是她的……”
“修筠?”
池羽从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趴在窗口的年轻人时吃了一惊,多眨了两下眼睛才敢确认那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池羽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都九点多了,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池修筠转过头,然后站直身子,快步迎了上去。
没等母亲的话说完,他就伸手抱住了她。
池羽只感到惊讶,并没有注意到池修筠短暂的停顿和轻微的颤抖,但母亲的直觉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训斥他冒冒失失地抱过来不像样子,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冲追过来的保安歉意地笑了笑。
保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温情一幕。
高大的年轻人和池老师站在一起,面容上的相似之处也变得容易辨别,显然这是一对母子。
“这、这是池老师您的儿子啊?”保安的语气一下就软和了几分,“是有什么急事吧,不过下次可不能直接翻墙了。”
池老师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面带浅笑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伸着小脑袋看热闹的学生们,温声叫他们先回去自习,然后带着池修筠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进门之后,池羽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长本事了啊,跑到小学生面前来表演翻墙?”
池修筠讨饶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池羽松了手,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池修筠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怀念,明明他们三个小时之前才一起从家出来,他却表现得好像有一辈子没再见过她一样。
“你怎么了?”池羽狐疑地打量着他,又伸手摸了下他的脑门,“吃错药了?”
“……做了个噩梦。”池修筠这时候才开口,嗓音沙哑到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点自尊强撑着,他可能会忍不住当着母亲的面直接哭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补上了后半句:“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池羽的眼神更加微妙——池修筠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又不是什么怕黑的小孩子。
而且即便是小孩子的时候,池修筠也不爱跟父母撒娇。
母亲一定在心底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狗血剧情。
池修筠看见她的表情渐渐缓和,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鼓励性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还年轻着呢。”
池修筠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最后他顶着一副有点扭曲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强颜欢笑。
池羽对他说,如果觉得累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或者去找程蓼一起出去散散心。
“你不是答应了这周带他出去玩?明天就是周六了。”池羽说道,“今晚把小蓼喊回来吃饭吧。”
池修筠不记得她后面还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只顾着点头,剩下的都是程蓼独自坐在阴暗角落的画面不断地闪回。
他得竭尽全力去忍耐,才能勉强压下那些源源不断的忐忑与酸涩。
唯有这样,才能不被母亲看出更多的端倪。
池羽转身去教室上课,池修筠从大门口走出学校,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没忘了停下来跟保安道了声歉。
最后他站在学校门口,回头看了眼回荡着稚嫩的读书声的校园,然后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