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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些思索一点取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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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刘再变得有些不同,他对我说话的语气里,透露着某种不满。
我没有在意,沉浸在自己莫名的喜悦中。
刘再是帮我最多的人,但也是嘲笑我最多的人。
他时常告诫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可在强调“一样”的同时,又难以掩饰他“高于”我的傲慢。
按照他的意思,我能做到跟他一样,就很了不起了。
他是跟在“主人”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是最知道“主人”心思的人,是“主人”有事时最先想到的人。
根据“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逻辑,那几个管事的也会对他客气几分。
所以能得到他的指点,是我最大的荣幸。
我能感受到他态度里的善意,但同意能感受到一部分不是善意的东西。
那时,出于本性里的怯懦,以及对一切彻底的无知,对于他的见解我从不反驳。无所谓认同不认同,我总会点点头,配合敬佩的表情。
后来学会思索的我,以另一种方式解释自己当初那出于本能的行为:那些不是善意的东西,可以转变为善意,也可以转变为别的。这转变取决于我的态度,我要争取他最大的善意,毕竟,在这个地方,我们最相似,最接近,最有可能成为朋友。
可是那天之后,我慢慢地不再有耐心去听他的滔滔不绝,他也失去了成为我朋友的可能性。
因为我见到了“主人”的笑,因为他说我可以叫他“恕之”,因为我看到昏暗灯光下只他一个人的身影……
也因为那天我问刘再,冬天的冬长什么样子,他指着满院子的雪,敷衍地说,“就这个样。”
我再次肯定,刘再只是伙伴。
伙伴只是是常常见到的人,而朋友应该是常常想到的人。
回到我的小屋,里面依旧温暖,似乎有人整理过。
我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一切都很顺眼,对一切都十分满意。
那晚的床太过舒适,抵抗了从不缺席的各色梦境,让睡眠回归了睡眠本身。
好心情延续到第二天,延续到天空与太阳,终于有了一个万里无云的清晨。
在我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一个管事的匆匆赶来。说“主人”要出门,我随行。
“主人”起床的时间没有规律,有时离奇地早,有时干脆不起床。
至于我们这些人做什么、怎么做,那是我们的事。当然,对我而言,那是管事的事。
我去时,“主人”已站在小院中央。依旧是那件黑色的披风,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表情。
刘再已经在了。
他这回没有来叫我。我抛弃他的同时他也抛弃了我。我默默揣测着。
一切似乎都已经就绪,但所有人都还是站着。
一个管事的试探着问,是不是立刻出发?
主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但还是没动。
他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折腾半天,又不想去了呢?
可能有这种想法。
但还是出发了。
这次,他没有上回那样的兴奋跟热情。好像他的身体是被别人支配着前行的,而精神则陷入了某个旋涡中不能自拔,表面在维持表面的正常。
河流边上,轻抚而过的风带着些凛冽。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衣服一下一下在枯草中翻摆,跟着他往无尽的前面前行。
水流声从一旁传来,裹挟着河底石子的形状进入我的耳朵。落入的雪,落入的草叶和尘土,都没有影子。
我走近了看,也没有我的影子。可月亮与太阳都在里面。
不远处,一只船正在准备出发,船周站着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最明显的是笑声,顺着风不断传来。
“那是谁家的船?”“主人”转过身来问。
“我去打听打听!”刘再说着向那船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