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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弟弟的小心思 ...

  •   那个雨夜后,他们俩真的没有再见过面,即使刘绍君放假回国,也没有见过,也没有了任何联系,像是都把彼此遗忘了;像是回到了重逢前没有任何交集的状态;像是那两年只是一个梦,后来梦醒了,他们就都回归了各自原来的生活。就这样,一晃就是七年。

      楼璨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刘绍禹去他家发疯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和刘绍禹喝喝酒、撸撸串、吵吵嘴、打一架。

      而刘绍君这些年则一直在M国,读完硕士读博士,攻读完一个博士学位又读一个,倒也不是因为沉迷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只是不想回来,也不敢回来。他当然不是完全不回来,每个寒暑假他还是会回来的,毕竟他弟现在没有寒暑假了,他得回来陪陪他弟,否则,他弟会生大气,他也会想他弟,而且……他心里还偷偷藏着另一个在这座城市的人。他把学校当作他的龟壳、他的退路、他可以随时逃回去的避风港,一旦发生什么他不敢面对、不知如何面对的事情,他可以随时找个合理的借口躲进去。

      他其实早就原谅楼璨了,他知道楼璨当年那么做的原因和意图,他那晚就知道了。从楼璨回国后教训了绍禹一顿,让绍禹重新振作起来这一点,他更能确定他的判断。好吧,至少他选择那样相信。他只是太心疼了,既心疼自己,更心疼楼璨。他知道如果他执意去找楼璨,楼璨肯定还是会见他的,楼璨都愿意见绍禹,怎么会不愿意见他呢?但他太害怕了,怕再一次把事情搞砸,把楼璨伤透。

      直到今年夏天,已经是君禹集团CEO的刘绍禹要去北城参与录制一档由麦乐影视牵头,魏氏影视和君禹影视联合主办的综艺节目《导演我可以》,事情才终于有了一些转机。

      麦乐影视的CEO是他们的共同好友陈澈,据说这档节目是他给参加节目的一个小导演办的,当然,远在上城的刘绍禹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魏氏影视的CEO就是刘绍禹的光——魏翼。他们三个将以这档节目的主评委的身份参与节目的录制。节目于8月初正式启动,9月初开始每周六以电视和网络同步直播的形式进行录制,预计11月中结束。

      刘绍禹在节目正式录制前一直是在上城远程参与的,那时候,他哥正好放暑假在家,他就每天软磨硬泡要他哥跟他一起去上班。

      宠弟狂魔刘绍君原本对公司事务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在他弟的撒娇耍赖下他从来都是立刻投降的,于是乎,这个暑假他跟着他弟上了两个多月的班……不过他倒也挺乐在其中的,因为他发现有他在,他弟上班的时候心情好像总是非常好,在他面前活泼可爱得紧,还总想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心,时不时还拉着他和在北城的陈澈、魏翼一起假借开视频会议讨论项目的名义插科打诨扯淡,像是回到了他们小时候的快乐时光,那时候,他们四个人总一起玩,他们曾经还有一个叫做“托塔四小天王”的Q/Q群呢。

      9月初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的时候,刘绍君原本刚好差不多要回去开学了,他弟却舍不得放他走,跟他撒娇说他好久没在北城玩了,想在节目录制期间就在北城呆着了,问他可不可以跟学校请假在公司帮他顶顶班。他当时那叫一个懵逼呀,严重怀疑他弟从7月开始就在策划这一切给他下套了,但……想到他弟大概是因为魏翼吧;想到他弟这些年心里的苦;想到他们没准这次就成了,他只好无奈地笑着跟他导师请了个长假,然后硬着头皮坐上了集团临时CEO的位置。

      前两个星期,他弟基本都是周五晚上或周六上午去,周天就回了,因为他实在不熟悉业务啊,只好让他弟先回来带带他。虽然他在这之前跟他弟上了两个多月班,但那时候他基本都是在陪他弟玩呢,根本没有上心……他弟又特意叮嘱他千万别让他们老爸上,说万一他们老爸一个不顺心就把他给训回来了。

      等到第三周的时候,他基本上手了,就让他弟在那边安心玩了。

      然后,一周后,他发现他还是把他弟想简单了,因为君禹影视那边交来了一份“关于《摆烂猫王》动漫影视化”的项目策划,上面写着《摆烂猫王》的作者是“普西娄”,也就是楼璨。

      这份策划看起来已经非常完整了,几乎就等他最后签字了。他打电话过去问是怎么回事,那边的负责人说这个项目是刘总,也就是他的好弟弟刘绍禹7月份让他们开始做的,已经开过很多次会讨论,也修改过很多次了,上次开会时他弟已经基本给他们定稿了,让他们把细项做最后确认后就着手启动项目;还说项目启动的各项事项已经基本确认就绪了,不出意外能如期启动,他们现在碰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联系不上作者,以前跟他弟反应的时候他弟说这个他们不用管,他会搞定,现在他撂挑子了……而且,这个项目由他弟直接负责,也就是说,现在,由他直接负责了……

      他一阵无语加凌乱,给他亲爱的弟弟拨去了电话。他亲爱的弟弟说这是君禹影视今年最S级的项目,让他务必重视,这段时间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边或者交给他远程处理,他只要把工作重心放在这个上面就可以了,然后就装忙把电话挂了……他更加凌乱了,傻傻地看着这份策划上面“普西娄”这个名字,心跳如雷。

      他怎么可能不懂弟弟的这点小心思呢?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发微信问他的臭弟弟。

      「不知道。怕他揍我。」他的臭弟弟回。

      「你就不怕我揍你?」他气鼓鼓地说。

      「你打不赢我,也舍不得,他……是武林高手。」

      他被他的臭弟弟气笑了。

      他以为《摆烂猫王》是楼璨的新作品,迫不及待地让下面的人发过来给他看,一看才知道,原来就是那年楼璨给他的两部作品里的另一部——《猫知道》,大概是君禹这边为了与时俱进迎合市场才改的名字吧。尽管对故事内容记忆犹新,他还是又看了一遍,看完,他失眠了,满脑子都是楼璨,各种各样的楼璨……他于是又翻出他们当年一起拍《没有角的L》时的花絮来看。

      这是他第二次看这个花絮,过去的七年,他都没敢看。这些花絮是那年楼璨说要躲起来后,他等了楼璨三个月都没等到,心灰意冷回M国前找导演要来的,他把有楼璨的镜头全部剪辑出来了,有楼璨和导演、摄影讨论拍摄细节的画面;有楼璨独自安静坐在一旁认真观摩拍摄的画面;有楼璨坐在导演监视器前认真看拍摄效果并时不时和导演讨论的画面;有演员含羞带怯地去和楼璨交谈的画面;有楼璨心不在焉不知是在想心事还是在放空的画面;还有他和楼璨在片场或谈笑或和别人一起交流的画面……所有画面里,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楼璨才露出过笑容……

      看着看着,他就哭了,他记得七年前他看这些的时候也哭了,但此时和彼时,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其实一向很少哭,活这么大,印象中,哭得最大声的时候,大概是四年级那年许璨退学后他去找许璨,却被许璨大骂的那次;哭得最多的时候,就是七年前楼璨在M国狠心离开他的那个冬天。

      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第二天快中午才醒,一睁开眼睛,他就下定决心去找楼璨了。

      他这几年虽然跟楼璨没有联系,但还保留着楼璨的各种联系方式,只是不确定楼璨还有没有在用。他没有尝试,也没有问他弟,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楼璨位于上城郊区的家,他知道楼璨在那儿,绍禹每次都是去那儿找的他。

      楼希安热情地接待了他,和他聊他的学习和在M国的生活,聊波士顿的天气,聊上城的天气,聊他爸妈,聊绍禹,聊君禹,聊政治经济形势,聊时事,几乎什么都聊了,却独独不聊楼璨,明明知道他是来找楼璨的。

      但凡聊天对象换做任何一个别人,即使再位高权重,即使是他自己的妈妈,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耐心这样陪聊一个下午——认真倾听、积极思考并表达自己的观点,但自从听了楼璨的故事,他对坐在他面前的这位伟大的母亲充满了尊敬、爱戴和……感恩,他愿意致以这位母亲他最崇高的敬意。

      “阿姨,他不想见我吗?”眼看太阳就快要下山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楼希安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温柔地笑笑,说:“小君,阿姨很久没和谁聊得这么开心了,你明天能再抽空来陪我聊聊吗?明天阿姨派司机去接你,不让别人知道你来了。”

      当晚,他又失眠了。楼妈妈想给他看什么呢?他既紧张又期待,这两种情绪,在他这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了。

      楼妈妈说大概下午两点来接他,他于是让秘书把这天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空出来了。到楼璨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还没下车,他就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是贝多芬的第26号钢琴奏鸣曲——告别奏鸣曲的第二章,缺席。起初他以为是播放的音乐,因为每个音节和旋律都表达得很完美,没有一定的技术,很难弹出这种水平,但细听下来,又能听出和播放带的一些细微的差别,好像寂寞的部分比播放带里的听起来还寂寞一些。尽管车还没有停下来,他仍然忍不住既疑惑又好奇地循着音乐传来的方向望去。

      楼妈妈已经在主楼门口等他了,见他下来,笑盈盈地把他迎进了门。这时,音乐已经来到了第三章,重逢。尽管很想继续听,但外面太阳实在太烈了,他可不能让已经恢复了美貌且保养得非常好的楼妈妈被大太阳荼毒。

      “弹得真好,比很多大家都弹得好。”

      尽管关上大门后,他们已经听不到外面的钢琴声了,但坐下后,他还是忍不住夸赞道。

      楼希安欣慰地笑了,说:“那我们把门窗都打开来吧,能听清楚些。小璨要是知道你这么夸他,一定很开心。”

      刘绍君呼吸一滞,心跳猛地狂乱了起来。

      “是小璨?您说这是小璨弹的?”他已经震惊到了头皮发麻的程度,“他……会弹钢琴?”

      他猛地想起起那个雨夜,他们相拥躺在沙发上,楼璨开玩笑说你要是少弹一首贝多芬我们就可以去帝国大厦吃顿好的了。是啊,如果不是对钢琴有一定的了解,怎么会听出他弹的是贝多芬呢?他怎么就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呢?但……这弹得也太好了吧……他刚刚根本没敢往楼璨身上想。

      客厅的门窗全部大敞开来了,婉转的钢琴声渐渐流淌了进来,是李斯特的《爱之梦》。他的眼睛和鼻头不由地一酸,眼眶瞬间就溢满了泪水,脑海里回荡着楼璨那时候坏笑着对他说那句“我在梦里跟你接过无数次吻了”的场景。他后来无数次地想,是什么样的梦呢?无数次遗憾还没来得及问呢,好多问题都没来得及问呢,他们就那样仓促地分开了。他们之间,实在太仓促了。

      “他……什么时候学的?”他问。

      “很久了,”楼希安面带和蔼可亲的微笑说,“那时候那孩子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又是学数学又是学钢琴,因为起步太晚,学起来很吃力,没日没夜的,但那段时间他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非常好,笑容也多了,脾气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连他舅舅强行把他一个人丢去陌生的地方他也不生气了,只要求那个地方必须得有钢琴,可把他舅舅气笑了,说你真当我是送你去度假呢。”楼希安像是想起很有趣的事情,开心地笑了。

      “其实就是你读大一那年,我听说你念的是数学专业,就开始学了……”

      他的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那年他下课后问楼璨什么时候学的数学时楼璨说的话,所以是那个时候。“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肉眼可见的心情非常好”,是因为我吗?只想想那个画面,他的心就疼得他快要疯了。可是,他是怎么突然想起我的呢?有什么契机吗?他努力回忆他们曾经的对话,从北城重逢时的开始,然后几乎才刚开始,他就泪崩了,因为他想起了楼璨对他埋怨地说的那句“我生日,你没来”,那时候他只觉得懵逼,甚至觉得楼璨莫名其妙无理取闹,现在,他心疼到既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那个生日宴上的楼璨,因为他没去,该有多失望啊,他竟然这么久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小君,你……没事吧?”楼希安见刘绍君突然流泪了,担心地问。

      刘绍君求救地看着楼希安,带着哭腔说:“阿姨,我……”

      伴随着他的卡顿,情意绵绵的《爱之梦》也结束了,音乐戛然而止,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迎着楼希安期待的眼神,想说阿姨,我好爱他,好想他,可是我什么都不能给他,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可是,他不敢说,他一想到这样可能就会把大人们牵扯进来,一想到他爸妈知道后会如何伤心、愤怒、绝望,就又退缩了。

      钢琴声又响起了,旋律一出来,刘绍君就直接被击溃了,眼泪不受控地哗啦呼啦往下掉,是《Enchanted》……他终于崩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楼希安这回真的慌了:“好孩子,你别吓阿姨,有什么你跟阿姨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她今天确实是故意让刘绍君来听这些的,七年前,楼璨从M国回来后,就几乎每天都这样弹,弹很多贝多芬,而且每天都要弹好几遍这首《Enchanted》。起初他们几个大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还是楼明理的孩子们来玩时听到告诉了他们,他们于是找来这首歌听,一看歌词便知道这首歌里肯定是有故事的。

      她早就知道她儿子很喜欢刘绍君,也知道刘绍君对她儿子肯定不是没感情的,尤其是经过这两天的会面,她更能确定这一点。她知道楼璨不会希望他们大人插手这件事情,但又很想以某种形式间接地推他们一把。她着实没想到只这样刘绍君就有这么大的反应了,心说我这还没说什么呢……

      “阿姨,您能带我去见他吗?”刘绍君几乎乞求地说,“我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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