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火，有什么意思？》借点勇

11、好感与非好感

　　因为两人都想尽快开展工作，因此接下来的整顿饭，他们几乎都在围绕这个做讨论。

　　刘绍君对拍电影没有任何经验，只在有了这个想法后，稍微做了点了解，而楼璨，当然也没有。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加深彼此间的接触和了解，所以，他们决定由他们俩共同担任电影的策划和制片人，电影拍摄前期的所有事项都由他们俩亲力亲为；电影拍摄期间，他们则将共同担任监制，同时，楼璨还兼任编剧。为此，首先，他们需要跟专业人士学习，至少要先知道他们需要了解什么、注意什么、学习什么、做什么……刘绍君家的君禹集团旗下的君禹影视娱乐就有最专业、最有经验的这样一群人。

　　资金方面，楼璨说让刘绍君先去跟他爸讨论君禹那边愿意出多少比例，剩下的，都由他这边解决。至于版权方面，楼璨非常大方且不以为意地说就当是他给刘绍君的谢礼，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刘绍君的付费要求，但他明确表示希望不管是电影里还是剧本上，都不要署他的本名。刘绍君自己也不想，于是他们俩还一起想了两个艺名，楼璨叫普西娄，普西取自希腊字母“ψ”，刘绍君叫克西流，克西取自希腊字母“ξ”。

　　当晚一回家，刘绍君就马不停蹄地跟他爸商量了这件事情，他爸起初觉得他们这是在胡闹，拍电影这样耗时费钱的事情，岂能让他一个在校学生如此儿戏？预算是多少？钱从哪儿来？亏钱了怎么跟股东们交代？计划拍多长时间？拍不出来怎么办？不回去读书了？然后在听了刘绍君的认真学习计划和复学计划后松动了一些些；再在听说资金方面楼家会托底后松动了许多；最后在看了《没有角的L》的文本后彻底松动了，说让他们先做个预算和拍摄计划甘特图出来再决定，但在那之前，他们可以先去君禹影视学习。

　　第二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刘绍君比他爸这个要上班的人还先出门，把他爸妈惊讶得一愣一愣的。而论惊讶，刘家人的惊讶程度和楼家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因为楼家人这么些年来几乎从来没见过楼璨这么大清早就神采奕奕且穿戴整齐的。

　　“额……小璨，你这是……要去哪儿吗？”早餐桌上，楼沧海和楼希安、楼明理面面相觑半晌后，小心翼翼地问。

　　“嗯，”楼璨面带压抑不住的欢快笑意点了点头，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和小君会去君禹影视学习电影制作。我们打算拍一部电影，等我们做出了预算……”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意有所指地看着桌上三人。

　　“舅舅一定全力支持。”

　　三个惊讶得瞳孔放大，嘴巴不自觉地张成O型的大人中，楼明理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胸脯表态道。

　　他们何曾想过能有这样一天啊，楼沧海老人家简直欣慰得快要哭了，说：“钱不是问题，你们玩得开心。”

　　楼希安最后一个回过神来，擦了擦溢满眼眶的欣喜泪水，说：“来先吃点东西吧，还是……和小君约了早餐？”毕竟楼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边看手表边往门外张望。

　　楼璨点头道：“嗯，他马上就到了。”眼里的光熠熠生辉，“对了，这里去君禹影视有点太远了，我想在那附近找套房子。”

　　君禹影视在中心城区，就是不堵车，从楼氏庄园开过去也得花上一个多小时。

　　“包在我身上，今天就给你搞定。”楼明理又二话不说抢先揽下了这个活。

　　“谢谢舅舅。”楼璨面带微笑乖巧地说。

　　楼明理又是惊讶得和楼希安、楼沧海一顿面面相觑，这还是那个性格孤僻乖戾的楼璨吗？！虽说楼璨这些年性格好了很多，在他们面前也算是平静、温和的，但这样阳光灿烂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这简直值得开香槟庆祝一下了，虽然是大清早的……

　　天知道楼璨现在的心情有多好，他昨晚一听刘绍君说他们今天就可以开始他们的计划了，而且刘绍君还说今早来接他，就开心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两个人都是极聪明、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因此他们的学习和工作都开展得非常顺利。顺利的还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几乎不会有什么争端，因为即使有不同意见，楼璨也只会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如果刘绍君仍然坚持己见，他就会立刻妥协。在他看来，只要刘绍君开心，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很快就根据他们对电影制作的理解和对他们的剧本的剖析和解读，加上向专业人士请教，做出了预算和拍摄计划甘特图，并一次性在刘绍君的爸爸刘与君那儿得到了通过。有了刘与君的首肯和支持，他们迅速在君禹影视内部成立了一个项目组，正式开始了电影制作工作。

　　楼璨很享受这个过程，和他讨论问题的刘绍君很帅很可爱；认真学习、工作、思考的刘绍君很帅。越和刘绍君接触，他就能越多越深刻地发现刘绍君英俊外表下的人格魅力：聪明、谦虚、勤勉、有责任感、有担当、随和、善良、与人为善、胸怀宽广……这个人像是集合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品质，没有任何缺点。这样完美的一个人，叫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当然会有开心到忘形的时候，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刘绍君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可每次他一忘形或想靠近一点，刘绍君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会立刻变脸，甚至刻意疏离，然后他就会或道歉或立刻默默乖下来。但总的来说，这个过程中，他是开心的。

　　刘绍君的确在这个过程中对楼璨有了很多新的认识，有很多惊喜，比如说楼璨很聪明，记忆力超群，知识面广，见识丰富，而且时常冒出许多新奇独特的观点和见解以及令人眼前一亮的奇思妙想。也有令人费解的地方，比如楼璨虽然不喜欢别人的身体接触，但需要的话，并不会坚决抵触，但楼璨似乎非常抗拒和他的身体接触。他有一次猛地意识到这一点，问楼璨，楼璨含含糊糊地反问说有吗。他于是试探性地对楼璨伸手，楼璨躲开了，说他不喜欢一切的身体接触。他于是追问为什么，楼璨又一次闪躲着视线、含含糊糊地说因为洁癖。他说他记得小时候不会，楼璨说长大后才开始讨厌的。他虽然觉得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的，但心里又暗自猜测会不会跟那时候的事情有关，但又希望跟那时候的事情没有关系。他还是没有问过楼璨那时候的事情，既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还怕揭开楼璨的伤疤害他不得不又一次直面不愿回首的往事，更怕一旦问了或一旦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会变得不再纯粹，怕到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维护他们的关系。

　　他还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楼璨的许多问题，一起学习的过程中还好，因为总被楼璨的聪慧惊艳到，以至于他对楼璨表现出来的对旁人的冷漠都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一起工作的过程中，因为要和更多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他渐渐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了楼璨对除他以外的其他人的严格、冷漠、傲慢、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到近乎冷血的地步，以至于工作人员们不仅怕楼璨，还对楼璨很有意见，有几个人甚至因为无法忍受而或辞职或申请调离他们的项目组，公司的一些高管在听完下属们的抱怨后，更是直接告状告到了他这里。

　　他很意外，小时候的楼璨，不对，是小时候的许璨，是一个比他还善良的孩子，同情弱者，充满正义感和怜悯心。尽管他早就从各种各样的传闻里听说楼璨性格上变得乖张跋扈、喜怒无常了，但……大概因为楼璨对他实在太好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想过楼璨在别人面前会是这个样子。

　　而对于楼璨对他那么明显的喜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会害怕，会想生气，会想逃跑，但……又总狠不下心来。说好要帮他的，说好要拍完这部电影的，他总这样默默说服自己忍耐、坚持。

　　但他们渐渐开始有了争吵，几乎都是因为楼璨对别人的恶劣态度，有时候，他会趁机把他对楼璨喜欢他的憋闷和怒气一起撒出来。他当然不会明说，但会让一件原本不至于那么严重的事情变得很严重。

　　后来，楼璨开始闹消失，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三四天，那几天，他怎么都找不到楼璨。刚开始，他会很着急很内疚，但后来，他发现楼璨冷静下来后会自动出现，然后主动乖乖跟他认错道歉，于是后来楼璨闹消失，他只有生气，越来越生气，以至于楼璨出现后表现得再乖、再百般讨好，他也要过很久才会给楼璨好脸色。

　　因为他们俩的关系日渐恶劣，项目组的气氛越来越差、越来越凝重，即使是董事长亲儿子的项目组，即使是两个货真价实的顶级高富帅大boss坐镇，也从刚开始的人人趋之若鹜到后来在公司被称为“死亡之组”，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当然很快就知道了这些，毕竟不管是项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拍摄团队，还是公司高管，甚至他爸都开始给他施加压力，让他约束楼璨，否则项目恐怕无法继续顺利开展。原本就因为事务繁多，加上和楼璨关系恶化而倍感压力的他只觉压力倍增。

　　他原本是一个非常擅长处理压力的人，也从来都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原本那些都不算什么的，如果他和楼璨还能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默契合作、有商有量，那些都不算什么。但现在，面对所有的这一切，他只觉心情日渐烦躁，也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了。楼璨，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就不能多体谅我一些呢？你……不是喜欢我么？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你那样，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做一些改变呢？果然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吧？

　　他们的终极冲突爆发在一次一个叫齐骜的人来公司拜访刘绍君后。那是他们的电影项目开始差不多一年半后，电影的拍摄早已经步入了正轨，这期间，楼璨作为影片最大资方、策划、制片人的同时，还兼任编剧和监制，需要常去片场监督指导；刘绍君偶尔会去，更多时候，他把重点放在了电影的宣发和上映等事情的筹划排布上。齐骜是刘绍君的弟弟刘绍禹的高中同学，他们俩是因为刘绍禹的关系认识的，齐骜一直都很崇拜刘绍君，但刘绍君去读大学后，他们就几乎没有见过了。齐骜高中毕业后留在了上城读大学，最近从刘绍禹那儿听说刘绍君回上城了，就找了个机会来看看刘绍君。

　　楼璨一眼就看出了齐骜对刘绍君的崇拜和喜欢，但令他愤愤不平的是，刘绍君对齐骜很好，很热情、很亲近，又是笑又是揽肩膀又是揉脑袋。那时候正值他们俩关系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时候，但即便是他们最热、最近的时候，刘绍君也没对他这么亲近过，他嫉妒疯了。

　　他派人去调查齐骜，即使查到齐骜有女朋友，他仍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找到齐骜和他的女朋友，说他想谈恋爱了，齐骜的女朋友是一号候选人，齐骜是二号。他几乎还没有开始动手，齐骜的女朋友就上赶着要投入他的怀抱，他既觉荒唐、无趣，又有种变态的快感。他羞辱了那个女人一番后，便又开始玩弄齐骜。

　　刘绍君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刘绍禹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他出离了愤怒，一大清早就怒气冲冲地冲去楼璨家，大声质问楼璨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想干嘛。

　　但他越维护齐骜，越替齐骜出头，楼璨就越生气。

　　楼璨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云淡风轻、玩世不恭地说：“因为想谈恋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