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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归降 ...

  •   捅完了人,柳誊随手将薄刃一扔,而后朗声把须卜檀的随侍们唤了进来。
      须卜檀被随侍们七手八脚匆忙抬回了自己的营帐。
      “您为了救他重伤未愈,眼下他竟又不知好歹的再次刺伤您,柳誊这厮属实欺人太甚!”随侍阿铎一边替须卜檀处理伤口,一边恨恨不平道。
      须卜檀微微阖目,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我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将他困在囚笼,受他这一刀也是理所应当的。”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吩咐道:“吩咐下去,今日我被刺伤之事不得外传。”
      “此事怕是无法如殿下所愿了。”幕僚忽提面色沉沉从帐外走了进来,“大殿下的人已将此事呈报给了王。”
      闻言,须卜檀惊急起身,刚刚敷好药的伤处,立时又再次鲜血如注。
      浑邪王一直想南侵大凉时拿柳誊祭旗,以鼓士气。须卜檀买通了浑邪王的新宠姬,才令浑邪王勉强同意他劝降柳誊。
      如今自己被柳誊刺伤的消息传到了浑邪王的耳中,只怕会令他以为自己无法劝降柳誊,从而对柳誊痛下杀手……
      “殿下!”阿铎与忽提忙上前搀扶住他。
      须卜檀推开他们的手,转身来到兵器架前,取下佩剑。沉声道:“阿铎,命亲卫营即可前去柳誊的营帐,务必护住人,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带走柳誊!”
      “是,殿下!”
      “且慢!”忽提一边皱眉喝住领命朝外走的阿铎,一边一把抓住须卜檀持剑的手臂,“殿下,亲卫营是我们耗尽心血才锻造出来的利刃,是我们的底牌。怎可为了一个战俘便随随便便示于人前?”
      “且派出亲卫营护王上要抓的人,此举无异于是在同王上公开叫阵。王上一旦发怒,殿下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忍辱负重便全部付之东流了。”
      “既然,柳誊刺伤了您,就说明他不同意您的提议,不愿归顺我们北戎,既是如此,留着他也无用,不若借此机会顺水推舟,让王上杀了他,如此一来,不但不留后患也正好销了您在王上面前因他立下的军令状……”
      “你猜错了,”须卜檀拂开忽提的手,打断他,“柳誊刺伤我并不是不同意我的提议,相反的,他被我说动了。”
      忽提皱眉。
      须卜檀继续道:“否则,以他的性子,明明能一刀砍断我的脖子置我于死地,又何必不痛不痒的捅我一刀?”
      你管那差点让你肠子流一地的伤叫‘不痛不痒’?忽提瞪眼看了须卜檀一眼,只觉分外无语。
      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的话又几分道理。
      那柳誊就是个心狠手辣的阎罗,他想要人三更死,那人绝不会活过五更天。这么多年来,战场上下他与须卜檀斗的你死我活,积怨甚深,加之如今又被须卜檀用手段憋屈的困在此地成了任人宰割的战俘。
      如此屈辱,莫说高傲如柳誊,就算换作是他忽提,定也是要与那人鱼死网破的。
      然而,柳誊却偏偏在能杀死须卜檀的时候,手下留了情。
      “所以,柳誊不能死。”须卜檀道。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值得殿下如此冒险。”忽提拉住欲朝外走的须卜檀,“一个柳誊而已,死了还会有张誊、李誊……可若是让王上开始忌惮了您,您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须卜檀握紧佩剑的手攥紧。
      他知道忽提说的没错,他该听从自己幕僚的劝言,安安静静坐下来,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他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柳誊即将身首异处,他便如烈火焚心,煎熬万分。
      然而更令须卜檀惶恐的是,这份煎熬却并不是因为失去柳誊这枚有用的棋子,而是失去柳誊。
      ——没有任何身份的、柳誊本身。
      须卜檀突然意识到。他爱柳誊,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这个认知令须卜檀倍感危险。
      “就到此为止,须卜檀,再沉沦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无可自拔。”心底有个冷冷的声音在对须卜檀说道。“你难道要为了他,毁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切?”
      “别蠢了,没人值得你如此。”
      “就如忽提所说,死了一个柳誊,将来还会有张誊李誊,只要你大权在握,就算届时再寻一个与柳誊一模一样的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须卜檀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忽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拿他手里的剑。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属下虽也为柳将军之事深感遗憾,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然,须卜檀手里的剑被抓的死死的,任忽提如何掰拉都不能掰开。
      “……可世间只一个柳誊。”
      忽提听到须卜檀道。
      “旁的,就算再好,再像,也都不是他。”
      话落,须卜檀抓紧了佩剑,推开忽提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殿下!三思!”忽提急怒交加,连忙跟上去想去拦,却被阿铎振臂挡住。
      “忽提大人,殿下之决,不可忤逆。”
      忽提闻言,气得差点厥过去。
      就在此时,帐外一名随侍进来禀报,湘岚宫的云姑有事求见七皇子殿下。
      忽提一听,双眼亮了亮,立刻让随侍把人放进来。
      “殿下,湘岚宫来人了,约莫是太妃那边出了事。您先听听云姑来意,再做决定可好?”
      听忽提如此一说,须卜檀顿了顿,果然停了下来。
      不多时,一名婢女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湘岚宫太妃身边的婢女,云姑。
      云姑先是看了看手握佩剑一脸沉郁的须卜檀,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太妃娘娘让奴婢传话给七皇子殿下,大凉的战俘娘娘接走了,您与大王的军令状已作废。若七皇子殿下对此心有不甘,大可带人打上湘岚宫……”
      云姑声音越说越低,偷眼瞧向面前如煞星般的须卜檀。然,出乎她意料的是,方才还眉头紧锁,脸黑的像锅底的人,此时竟舒展了眉头,一副拨云见日的模样。
      “一个战俘而已,太妃娘娘既然是想要,拿去便是。至于打上湘岚宫……”须卜檀自嘲的扬了扬唇,
      “须卜檀,岂敢。”
      云姑抿了抿唇,又道:“太妃娘娘还有话让奴婢传给殿下。”
      “姑姑请说。”须卜檀道。
      “娘娘说,殿下不愧是王上的子嗣,行事做派卑鄙狠辣,恰如阴沟鼠辈,令人厌恶不齿。娘娘劝殿下日后切勿多行不义之事,以免不得善终。”
      云姑每说一字,须卜檀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到了最后,他的脸色已不能用苍白可形容。
      阿铎与忽提俱是担忧的看向他。
      云姑也心有不忍的看向他。
      须卜檀却笑了笑,道:“太妃娘娘教诲,须卜檀谨记。”他垂下长睫,“阿铎,送客。”
      云姑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瞬间犹如被抽走所有心力的须卜檀,终是没有说出口。
      云姑走了,帐中寂静一片。
      阿铎与忽提站在两侧,看看自送走云姑之后,便一动不动盯着手中玉佩出神的须卜檀。
      像是一尊被内力震坏的白玉雕像,内里破碎成一捧碎片,而外表尚且勉强维持住不崩坏。
      但裂纹已布满玉像全身,说不定下一瞬,便会轰然崩塌。
      “殿下……”阿铎忍不住出声轻喊。
      “我无碍。”须卜檀扬了扬唇,道。他声音极轻,不知是说给阿铎还是他自己听的。
      可,怎么可能无碍?任谁听到自己的生母骂自己是阴沟老鼠、诅咒自己不得善终都不可能无碍。
      明明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才是最为无辜的那个,却被自己拼了命想要保护的人,从出生一直恨到了现在。
      阿铎为自家殿下感到委屈和不值,他还想出言安慰须卜檀,被忽提拦住。
      “殿下,太妃那边等到您登上大位之后,自然会体谅您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既然柳誊已无性命之忧,那我们便好好谋划谋划,该如何利用这枚棋子。”
      “忽提大人!”阿铎忍无可忍怒道,“您没看见殿下正在难过么?您就不能让殿下稍稍休息一会儿吗?!”
      “阿铎!”须卜檀昂头闭了闭眼,“不得对忽提无礼,我无碍。”顿了顿,他转眸看向忽提,道:“你方才说谋划?如何谋划?说说。”
      “若柳誊确如殿下所说,动了归顺的心思。属下这边倒有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可令那柳誊不得不弃了凉国,归顺到殿下麾下。”
      须卜檀不语,眼神沉沉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忽提道:“此计其实很简单,殿下只需遣我方细作将柳誊未死并归顺北戎的消息在北境与大凉帝都散播出去即可。大凉皇帝素来忌惮萧百川与镇北军,若他得知柳誊降了北戎,不论是否是真的,他都必然会相信,并借此发难镇北军与萧百川。而萧百川为保镇北军,就不得不与柳誊划清界限。”
      “如此,若柳誊还想活,就只能归顺殿下了。”
      掐断所有退路,只留他这一条活路给柳誊,忽提此计确实厉害。
      但也阴损狠毒。
      一旦须卜檀真若这么做了,只怕,就算归顺了他,柳誊亦会恨他一辈子。
      “此事,容我再想想。”须卜檀凝眉沉沉道。
      “殿下……”
      “你先下去吧。”不待忽提继续说话,须卜檀打断他道。
      阿铎早就看忽提不爽,闻言,立刻摆出‘请’的架势。
      忽提皱眉看向须卜檀,良久,道:“忽提身受殿下救命重恩,无以为报,殿下之愿,忽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帮殿下达成。”
      话落,他转身拂开阿铎的手,出了营帐。
      须卜檀起先没有明白忽提此番话何意,直至五日之后,柳誊出现在他的大帐前,满怀恨意与怒意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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