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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剪发 ...


  •   “袁小姐,您起来我给看看伤口”

      来了一个保姆模样的大嫂,伸出手就要掀开被子来,秋洁从迷糊中惊醒,按住被子摇头

      “别害怕,袁小姐,夫人说要我们好好照顾您,尤其是这几天,得打开门站在门口,还特地找大帅派了兵来看着,让街上来往的人都知道夫人对你的好”

      “不用看伤口,我没有事”

      原来那是冯慧子父亲的人

      保姆往这边一看,也露出了和冯慧子一样的厌恶表情,伸出手强行把被子揭起来

      “小狐狸精,谁看见谁不来气,夫人小时候我伺候她梳头,就要梳卷的,说像公主。路边见了乞丐都不忍心,说看不下去,天天给钱,比你可好多了,要不是这些年姑爷给她气得,总得比你心好”

      那道伤疤露出来,从腹角到腰际,皮肉蜿蜒爬行,保姆突然蹲下来,挤着笑看着那个伤口

      “对付你这种人,就得要这种手段,你也别怪夫人心狠,这么多年,再好的心也狠了,谁让你正好这个时候送上来。夫人刚结婚的时候,日夜都哭,说姑爷脾气又怪又刁,专跟人作对,不逼他娶还能爱上夫人,越逼他娶他就越不爱她,我亲手养大的娇滴滴的小姐都伤成那样了,把我心疼得要死。后来小姐不哭了,说他不就是单单要恨我吗,那我也单单恨他。谁强迫他他就偏不随那个人的意,可我不一样,爱我恨我,都得是我的。”

      她取出一支棉签,沾着药往上粗糙地涂着

      “小姐说,没有比她更了解姑爷那张嘴了,心里说好,嘴上就说不好,心里不好,嘴上反而说好,做生意的人就这样,把人骗的团团转,女孩也都以为是真的,见了姑爷又哭又笑的,可是小姐不一样,小姐聪明得多”

      秋洁疼得皱起脸来,她的动作还是没有停,用了些力气把伤疤挑破一个小小的斜口,里面粉红的肉浅浅地露出来

      “我告诉你,袁秋洁,小姐早就知道你了,手段比傅雅宁还妖媚,从俄国人酒店开始,不,从傅雅宁跟了姑爷开始,你从上学的时候就早想好了,一步一步来,我告诉你,小姐留你一命那是小姐心好,不愿意留你谁也说不了什么”

      “…上完了药,您就下去吧”

      保姆用小指和无名指搽了一下伤口边缘,转身取过那个茶色玻璃瓶最后沾取了一次药粉,旋钮瓶盖碰撞瓶壁,发出轻微的透响,

      “别装了,不就是个肚子吗,想想办法跟姑爷哭哭啼啼不就成了,拿了钱赶快走人,别再惹小姐心烦,这一回小姐不把你们这些人收拾干净,小姐这口气就出不来,而且你还是最难对付的那种,自己心里还觉得自己没错”

      “您下去吧”

      保姆白了她一眼,眼睛边角已经有一点点白翳,连着青黑的眼膜都不再清晰,深茶色的皮肤上布满折痕,双手五指屈合伸展灵巧有力,是做了多年活的样子,这双手应该可以毫不费力地上药,让人毫无痛苦,可是这次这十根手指的主人没有选择这样做。

      门外已经聚集了几个人,见兵士守门,靠过来问东问西,不一会其间就加进来了几个女人的声音,连话风都透出甜腻,一来二去问明白猜通了,便嘀咕着窃笑。隐隐的笑声,又过了一段时间人群消散,兵士就换了一个姿势休息,把脚斜伸出去,稍稍倚在那扇黑木门的门框,直到天色晚下来,如此又重复几天,直到

      保姆又捧着水进来,见女孩已经扶着床坐了起来,就要放下铜盆出去,女孩面色非常苍白,连那道血痕都失去了红印,白苍苍地挂在脸上。她的五指抓在床头的黑木板上,因为使劲都显出里面的青筋膜来,终于支持着她坐好,她从垂下的长长黑发里抬起头来,一见保姆要走,立刻喘着气开口挽留

      “妈妈,别去,我自己擦”

      老妇人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盆在床边,站在一旁努着嘴看,女孩伸出手俯身去拿毛巾,手往下够的动作才伸到一半就停住,疼痛遏制住了她,最终她把手收了回去,嘴唇轻微地动着

      “妈妈,您姓什么”

      “我姓张”

      “好,张妈妈,您帮我拿一下毛巾”

      老妇人看了看她,身后的黑色头发都蜿蜒在麻布床单上,密密散散,有些凌乱,因为这些日子女孩也没有办法整理。妇人伸手拧出毛巾递给她,她打开身上的衣服襟口,还是见冯慧子那天穿的纽扣短上衣,手从抓握的床板上移走,握着毛巾伸到衣服里面擦着。一点点的冷汗都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你吃什么?”

      老妇人突然生硬地开口,因为想起这几天她没有吃东西,妇人转身打开台灯,女孩闻言,手中动作一停,喘着气说

      “妈妈,我不吃,我想剪头发,洗不了”

      “我不会剪”

      “妈妈,不用剪什么,就剪掉就行了”

      她指了指那个条案前的镜子和抽屉,妇人走过去拉开黄铜把手,那盏黑色木抽屉里面有皮尺和剪刀,并一些报纸和鞋底花样,应该是从前的保姆放裁缝玩意的地方,妇人转回身,女孩竟然已经支撑着站了起来,她的头发非常长,竟然及到手腕处,发尾因为憔悴而失去了光泽,女孩困苦地小步前行,隔着那条麻布裙子都看不出有行走的动作。

      “妈妈,剪吧”

      秋洁坐在镜前,长发披散而下,妇人拿篦子和那把蔡妈妈用过的剪花枝的红皮剪刀比划着,剪刀的长刃铜光泠泠,因为蔡妈妈每次用完都磨得很新,放在抽屉里一年,也没有折损它的锋利

      “就这样剪吗”

      老妇人突然开口,一手两指比在秋洁的耳际,白皙的耳垂下方一点的位置,台灯在镜中打出来浅淡的黄晕,女孩看着镜中点了点头

      “我只会梳,可不会剪,你可不要借什么由头告我的状”

      妇人抿了抿嘴,还是横剪起来,刀刃开合,一条一缕地从锋间滑落,又掉在地上。镜中的颈后慢慢清明起来,直到完全显露出她的脖颈。

      “好了”

      头发的边缘看起来不太整齐,一斜一斜的,绕过了耳下,又环在肩后,但是方便洗头发了。

      女孩撑着又站起来,再次走回床上躺好,这一天只走了这几步路,却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嘴唇都没有血色

      “妈妈,您把头发扫起来扔掉吧”

      “你吃什么,你不吃饿死了,人又得怪我”

      “妈妈,我明天再吃,明天就好了”

      妇人看了她一眼,还是扫起头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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