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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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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我是快要凋谢的花，有一点风都会吓得颤抖。受到他人一点点细微的蔑视都会苦闷得要死。①
麻苍相叶本质上已不像是人。
津岛修治第一眼看到那白发孩童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小的孩童跪坐在上首，有着冷清又鲜明的眉眼，霜色睫羽轻掩着一双介于鎏金色和琥珀色之间极为特殊的浅金眸。像阳光下密布着藻类的水面，看似波光粼粼澄澈无比，实则暗藏着无声的诡谲。
这对眉眼生得及度抓人，让白皙皮肤上，尚带孩童稚气的五官都被那双眸子里湛湛的冷凌于其上。
不用质疑，这具躯壳的确是个极美丽的人形。
可津岛修治却嗅出了其中，某种近似“同类”的气息。
不，也不能说是同类。
如果说他的皮囊下遮掩的是一团由阴暗面凝结的翻涌着的黑泥，那麻苍相叶的皮囊下则是透着某种神性的不带情感的云雾一般的虚无之物。
在津岛修治所知所见的世界里，人们大多卑劣不堪，周边环绕着的是由他们所催生的丑陋难言的怪物，一个个狰狞的肆虐伸展着满是恶意的触手。
在充斥着压抑和痛苦的津岛家中，这种充满恶意的怪物更是放眼皆是，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光。
而应与津岛家同种情况的麻苍家，却仿佛被某种东西庇佑着，明明麻苍家里的人脸上皆是相同的麻木阴沉，却没有由此诞生出哪怕一只怪物，而早已诞生的怪物则都被排斥出麻苍宅之外。
津岛修治的内心深处升起一点小小的好奇。
这样独特的，游离世界的麻苍相叶，是不是一只把自己包裹成人的怪物呢？
他带着几分恶意的愉悦望向对方，鸢眸微弯。
宴会还在进行，但作为“展示品”的麻苍相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悄悄的从席间退下，来到后院廊道边坐下，舒缓着自己在宴席上沉闷的心情。
紧跟着从席间偷溜出来的津岛修治一眼就看见了神情空茫的白发孩童。
正专心盯着落叶堆的麻苍相叶听到动静抬眸，眼底带着几分浅浅的疑惑。
“你好……”他迟疑地沉默了片刻：“是迷路了吗？”
“没有哦！”津岛修治凑到麻苍相叶面前，用一种轻巧的，仿佛雀鸟在他舌尖上跳舞的声音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怪物吗？”
即便听到这般冒犯的话语，麻苍相叶的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缓慢的温吞的看了津岛修治一眼。
然后用一种包容的温柔声音问道：“要坐下吗？”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津岛修治气鼓鼓的在他身边坐下，顺带着一脚踹散了麻苍相叶盯着的落叶堆：“外面的人看起来很可怕吗？”
他转头盯着麻苍相叶，不放弃的用更加尖刻地问题刺激对方：“你真奇怪，你居然在害怕那些愚蠢的恶心的大人吗？”
他顿了顿，看着神色未变的麻苍相叶，穿着精致和服的纯白孩童像个一举一动都拿尺子比出来的人偶娃娃，带着恶意讽刺他：“啊……不对，看来你根本就如同初生的雀鸟那样，同等地恐惧着所有人类啊。”
一直平静的麻苍相叶总算有了点儿反应，长长的眼睫像将死的蝶一样轻颤。
他看向津岛修治，犹豫地开口：“你在不开心？”
什么？
津岛修治脸上空白了一瞬，饶是他也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给搞懵了。
等他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恼怒：“我没有不开心！”
麻苍相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你就是不开心”。
津岛修治觉得麻苍相叶简直是不可理喻，他第一次那么深刻的从直觉上讨厌一个人。
“我没有害怕。”
麻苍相叶忽然开口，很认真地重复道：“不是害怕，只是讨厌，不太喜欢他们的想法和做法。因为无谓，所以顺从。”
“你是小丑吗？”津岛修治冷嗤道：“还是什么人道主义的奉行者？别开玩笑了，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要把对方消灭掉，这不是跟宣告‘你去死吧’有什么区别？②”
他越讲越激动，苍白的脸上都泛起潮红：“还是说你得了自我丧失症，如果不借助其他人的口，关于自己的事儿是连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吗？③人都是贪婪的伪善者，你一昧的顺从，只是在惯容他们更多的从你身上你摄取更多！”
麻苍相叶蹙眉，思考片刻：“若能获得安宁，避免过多的麻烦，顺从和奉迎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活着就已经够让人悲哀感慨了，若你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顺从他人的活着，处处都有锁链束缚，稍微一动就会血如泉涌。那你存在的自我意义是什么？总不是为了奉献自我而降临于世吧！既然如此，不如死掉，至少这是人一生中最有价值的东西了。”津岛修治毫不客气道：“这样也能让我欣赏一下名为‘死亡’的风景。”
“可我并没有死去的欲望，我死去也带不来什么价值。” 麻苍相叶微微歪头：“人也并不是因为有价值而活着，那是因为活着才逐渐产生了价值，如果一开始就把某种客观性的价值安在人身上，这不啻于是在人出生后就夺取了他的自由。④”
“而且，与其说津岛少爷想要看到他人死亡带来的风景，更多的，是你自己被死亡所吸引了吧？”
麻苍相叶金眸里带上了几分不解：“你真奇怪，明明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本身都不带有意义，你想通过死亡证明活着的意义，根本就不具备其可能性。”
津岛修治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年幼的孩童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的想法就被另一个同龄人看破讲出，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具体的情绪。
但有一点津岛修治非常确定。
“我果然，还是非常讨厌你！”
“你明明，根本无所谓说出这些，你是故意的！”
“嗯，我是故意的。”麻苍相叶直白道：“因为被你随意评叛也很令我感到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自太宰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