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梦境里当梦侦探》海祈月

5、逃生成功（四）

　　看着女生负隅顽抗，宁玥姁用依然平和轻柔的声音开口劝慰，“别怕，这些都是假的。它们不能伤害你分毫。你看，我没有任何事。”

　　温和坚定的话语透过所有叫喊嘶吼和耳鸣，清晰地传到女生的耳朵里，罕见地让女生的大脑恢复了一点清明。

　　女生动作停顿下来，竟真的看到黑雾退开，而声音的主人依然完好地站在门外。

　　宁玥姁丝毫没有因为对面多次抗拒而急躁，“抱歉，因为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里。

　　“这里很奇怪也很危险，我才捡张ID卡以备不时之需，拆下带子是为了绑住手电筒。

　　“这卡不是我的，你看，这上面是个男的。”

　　说完才用没有绑着带子的手将卡缓缓举至窗前，还用四指挡去了大半，只露出卡上贴着的照片。

　　为了缓解对方心情还拿自己开了个玩笑：“虽然我是短发大高个，但很显然我也是女生。”

　　女生探出头看过来，确认过照片，然后抬头辨认着对面高个少女的长相。

　　宁玥姁适时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女生皱眉端详中，而后眼瞳微微向上，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移回目光，摇摇头。

　　虽然不解，但宁玥姁没放弃尝试。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哦，别担心，所有医生都倒在地上了，也许会有突然起来的，别怕，我一拳一个。”

　　宁玥姁举起手臂，握紧沙包大的拳头，另一只手抚住肱二头肌，做出一个健美姿势。

　　眼见女生依旧沉默，只得抛出最后的橄榄枝。

　　“这是我刚刚在管理室找到的房门钥匙，我现在把钥匙交给你，想开门的话，你就自己来开。”

　　但当宁玥姁想到这里的特殊性后改口道：“不过，里面能打开吗？”

　　“我不想再次给你带来伤害，要不这样，只要你同意，我打开门后，将钥匙放在地上。我走开一点，你自己来拿。”

　　女生表情微动但仍旧沉默，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钥匙看了一会儿，而后简短地吐出三个字：“你退后。”

　　虽然不知道女生要做什么，但宁玥姁从善如流地退后到另一侧的墙壁靠着。

　　嘭！嘭！嘭！

　　只见女生三锤砸开了门锁，然后一脚踢开门走了出来。

　　宁玥姁在砸门声中微微瞪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看到女生出来后放松地轻笑出声。

　　也是，她怎么会低估了那个反抗过逃跑过，守卫着自己的领域直至最后一刻的人呢。

　　为了进一步取得女生的信任，宁玥姁概括了目前的情况和可用的信息：

　　她是从上面掉到下层处理区，再爬到这一层的。看见电梯损坏，检查过下层是没有逃生楼梯的，这层的破洞也难以攀爬。

　　宁玥姁建议：“我们要不要去下层找找可用的工具，想办法上去，或者另寻出路？”

　　女生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顺着之前洞跳回下一层。打开手电筒，向深处探路。

　　没走几步，久违地，又遇到了人偶站起身朝二人走来。

　　大抵是没看到她之前的英姿吧，宁玥姁略显无奈地转动手腕，接着抡起拳头一个勾拳再次打倒一个人偶。

　　回头朝女生翘起唇角，比了一个大拇指。仿佛在说：一拳一个，看到了吧。

　　女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认可。

　　两人来到最底层电梯处。果然刚才那声巨响是电梯在底层坠毁了，电梯门被撞开部分卡住。还好宁珂姒不在里面。

　　转身走到器材处理区，女生砸开门。

　　里面被破坏得杂乱不堪。材料“应有尽有”，但都是些报废的散装零件。两人只在工具室找到一条还算能用的高空作业的安全绳。

　　“销毁！销毁！”

　　工装人偶模糊沙哑地念着指令，站起来。

　　这次轮到女生上前一步，一锤子敲下去，人偶应声倒地。

　　宁玥姁无声地鼓掌。

　　砸开药品处理室的门，操作台的酸液“哧”的一声喷涌而出，腐蚀着一切，蜿蜒而来。两人连忙关上门退出。

　　为了多找点线索或者工具，两人虽然不抱期望但打算继续向里探索。

　　一路走到黑暗最深处，两扇巨大的金属门紧锁着，冰冷的气息从门缝向外渗出。

　　女生正准备“敲门”，门里却有什么东西先一步砸在门上，接着是愈多愈密的砸门声，紧闭的门都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两人想到了一些不妙的“处理”，连忙带着安全绳回到洞口。

　　宁玥姁先托着女生顺着折下的地板上去，然后自己爬了上去。在没有地板的病房暂时停下，也想着办法更上一层楼。

　　小心地避开闪着电火花的地板，宁玥姁将绳子的另一端甩上去，绕过裸露的钢筋，打了个滑动绳结后收紧。

　　攀着一根绳子向上爬，对于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并不算易事。依然是宁玥姁先拖举着女生，等女生上去后探下身，两人伸出手互相扣住对方的手腕借力向上。

　　一人身强体壮，另一人抵抗许久，都不是四肢无力的。靠着蛮力也终于是双双爬了上来。

　　上来之后，宁玥姁果然看到了散落一地的零件，但头颅不知所踪，还有被拆卸的钢架楼梯。

　　女生同样不发一言，注视着这一切，眼中闪烁过一丝恨意。

　　为恢复体力，两人在原地稍作休息。

　　宁玥姁羡慕地看着女生的锤子，简直就是物理学圣剑的另一种形态，暴力破关的感觉真好。

　　可惜她的撬棍不翼而飞了，处理区也大都是损坏的器材并不好携带。

　　于是真情实感地夸赞：“锤姐，你太厉害了。”

　　“锤姐？”女生听到称呼后侧目，“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不过无论如何，感谢你没有叫我的名字。”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是吧，安静，听说我是在农村的家里接生的，嫌我出生后太吵了取的。喊起来也像……训斥。”

　　“锤姐，好吧。”女生低头念着，无奈地有些想笑，“看样子也确实比你大一点，就叫我锤姐好了。”

　　休整完毕之后，两人抬着被整个拆下来的楼梯，移动到完好的支架走廊边，上去之后走向电梯处。

　　打开一半卡住的电梯门，门内侧的凹陷像被什么暴力扒开，让宁玥姁担忧地皱起眉。

　　看向电梯井内，上层有光透下来，这意味着可以从井里上去。

　　这时宁玥姁倒是又期盼起来再来一个兔子洞，让她带着锤姐一起掉落出去。内心呼唤兔子依然无果。当然她不会天真地认为跳下电梯井就会传送。

　　电梯井侧边有检修的安全梯，只有部分钢架，且严重生锈。为了防止意外，两人需要小心翼翼地分别攀爬，一人打头阵，彻底上去后放下安全绳辅助。

　　地上的电梯门大开，两人顺利爬出，终于来到最初的大厅。

　　“哗啦！”，是振翅的声音，有什么从窗外掠过。

　　大厅里，比之前少了些人偶，而多出来的是机械人的零件，一节机械臂，而下层不见的头颅滚落在一旁，还戴着那个VR眼镜。

　　发生了什么……

　　宁玥姁环顾着四下张望。

　　锤姐注意到宁玥姁的动作，警惕地问道：“你在找人？”

　　“我的同伴，她也和我一样，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被攻击，我掉了下去，她应该是上来躲起来了。”宁玥姁如实相告。

　　锤姐不知想到了什么，但没说话，打算直接出门，示意宁玥姁跟上。

　　“我的同伴……她还不知道在哪。”宁玥姁有些犹豫。

　　“这里也没动静，她可能先走了。或者我们出去后找人回来呢？”

　　“要不……你先走吧，我再找找，她身体不太好，只怕遇到什么紧急情况。”

　　锤姐点点头，不再多劝。

　　来到门边，发现感应大门锁了，锤姐眼都不眨，一锤子敲下去。

　　宁玥姁跟着抡锤的节奏为她加油打气：八十、八十。

　　随着锤子将玻璃砸出大片裂纹，“咔啦”的声音传来，大厅里的播音器发出短暂一声杂音过后开始播报。

　　“警报！警报！患者出逃！”

　　在警报声中，医生一个个地不借助四肢支撑从地上直立起，保安也从角落里钻出、电梯井里爬出，全都向大门疾步走来。

　　一群人偶蜂拥而至。

　　一群……好吧，一语成谶。

　　宁玥姁快步后退到门边，千钧一发之际，锤姐砸开了门拉着她钻了出去。门外也有保安赶来堵截，两人堪堪躲过抓捕，跑向围墙的大门。

　　追逐战……这下是真的乌鸦嘴了。

　　事态紧急，宁玥姁也只好先跟着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跑到大门前，锤姐三两下砸烂锈蚀的铁锁，大门因惯性向外敞开。

　　两人俱是一喜，虽然也惊讶于如此轻松，但目前容不得细想。追逐的人偶并没有放弃，锤姐拉着宁玥姁穿过大门接着向前跑。

　　体力较好的两人很快就将保安和医生甩在身后。

　　直到……似乎抵达了边界，无论如何向前，景色都不再变化，就连平时与人一起走的月亮都停在原处。

　　两人再次尝试向远方跑，此时周遭突然陷入黑暗。

　　转瞬，黑色褪去，一片静寂，保安和医生人偶消失了。却是回到了铁栅栏大门前，铁锁和大门焕然一新。

　　仿佛两人和环境在此处刷新了。

　　宁玥姁垂眸思考着。

　　也许，还有事没做完，通关条件没达成，或者是要和阿姒一起出去。

　　一旁的锤姐握着锤子的手不停颤抖。

　　“可恶，可恶！怎么回事？！怎么还是出不去，明明已经甩开了！”锤姐崩溃地大喊着，暴躁地捶着大门。

　　愤怒不能自已，黑雾如影随形。

　　宁玥姁见状连忙分散她的注意力。

　　“旁边有个花园，我最初是从那里过来的，一个人也没有，哦，可能会有只兔子。要跟我过去看看吗？

　　“花园也有个大门，或许你可以锁上它。”

　　浓郁如墨的夜色笼罩着建筑，黑雾涌过病院与过道，不安分地靠近花园，穿过栅栏的部分却被瞬间暂停，然后消散，而后黑雾像是有意识一般，恐惧地后退。

　　花园没有一丝被侵蚀，强烈对比下，宛如世外桃源。

　　来到花园，一直处于不安的女生，此时心仿佛也跟着宁静安定下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或者说放下了什么。

　　“要把这里锁起来吗？围栏的大门。”

　　女生没有回话，径直向里走。

　　就在这里，很好，很安宁，很稳定。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宁玥姁不太明白，为什么征求她的意见……不过，“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女生来到亭子中，在微凉的石制长椅上躺下，长舒一口气，似乎卸下了所有防备。

　　可是……留在这里不算是个好归处，四面镂空，只有座椅。宁玥姁为女生考虑着。

　　却见女生闭上眼睛，木质雕花的缝隙合上，将亭子的四周封起来，为她重新建造了一个空间。

　　看着眼前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密不透风的墙面。

　　真·家徒四壁。

　　想到了什么后，宁玥姁轻轻敲墙，正如一开始敲门那样。

　　“还是留一个门吧。没关系的，你可以锁上，再也没有人未进允许就进去，同时，你也可以随时出来，只要你想，只要遵循你的意愿。”

　　“屋”内没有声响，正准备道别时，墙面上浮现出一扇门，朴实无华的实木，没有雕花，没有窗户，门上只有一个猫眼。

　　从猫眼处涌出一团黑雾，在花园内雾气转瞬散去，露出一个漂浮的球体，像一颗莹白如玉的珍珠。

　　宁玥姁伸手接过，一只手刚好握住。

　　“回礼。”

　　女生的声音穿过厚实的门。

　　“我想你需要这个。

　　“攻击你们的，是侵略者，掠夺者。

　　“如果有危险，交给它，能拖延一丝时间。”

　　宁玥姁不太明白，“给我做什么？而且给它的话……也只算缓兵之计吧。”

　　“没关系，因为，或许我不用再做这个梦了。”

　　“谢谢。”然后是，“再见。”

　　道别过后，想立刻回到建筑内寻找宁珂姒，宁玥姁不再多留，转身即走。

　　再次从花园走向精神病院，比起当时的踌躇，宁玥姁这次几乎是跑着过去。

　　“轰隆！”

　　建筑前，比之前更巨大的组装体站立起身，是另一副拼凑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