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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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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再也挥之不去,曾经在无数恐怖片里看过的鬼于此刻突然具像化起来。
沈淮景瞬间汗毛倒竖,冷汗涔出,但他表面上仍强作镇定,嚷嚷道:“出来,我看到你了,少给我在那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猫叫声倏地响起。
“喵~”
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沈淮景紧张的注视下,一只黑猫从草丛里敏捷窜出。
“什么嘛,原来是猫啊。”沈淮景绷紧的神经得到放松,他吐出口气,愈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可能还被困在厕所里的宗椼,加快脚步,离开这块地方。
沈淮景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的不久,一道身影缓缓从槐树后走了出来。
——正是前不久被关进厕所隔间的宗椼。
宗椼望着沈淮景仓促逃离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明明是被霸凌的对象,唇边却勾起一丝奇异的微笑。
……
“沈哥,你听说了吗?”
一大清早,祈柏就凑到睡眼惺忪的沈淮景耳边,迫不及待地同人分享自己刚听到的八卦。沈淮景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只想再多眯一会儿,压根不想说话。可祈柏像是习惯了他这样,一张小嘴像机关枪似的,叭叭叭个不停。
“宗椼他今天早上被他舍友给赶出去了!连同行李,也一起打包丢出宿舍门外….”
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欲睡的沈淮景顿时没了困意,猛地抬起头问:“为什么?”
昨天他把宗椼关在小森林里,宗椼肯定回不了宿舍。要是没回宿舍,又怎么会和舍友起冲突,落得被赶出宿舍的下场?
还是说,昨天他返回去的时候宗椼就已经撞门离开了?
谈起原因,祈柏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的事,双手环肩瑟缩了下,“沈哥,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好像是因为宗椼他这人….”
祈柏倏然顿住。
“他这人怎么了?你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沈淮景皱起眉,不耐烦地催促道。
祈柏不敢直视沈淮景的眼睛,眼神飘忽不定,也不敢看沈淮景身后的人,只是把头低得快要贴到胸口,小声地提醒:“沈哥,你后面有人……”
沈淮景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嘴里还嘟囔着:“谁——”
可下一秒,当他的眼睛倏地映入宗椼那张死人脸后,沈淮景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声“我艹!”
宗椼垂着眼睫,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直直盯着沈淮景,盯得后者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怎么在这?”反应过来的沈淮景很快恢复成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
宗椼没有回话,目光轻掠过沈淮景的面颊,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雾。
“啧。”沈淮景被盯得发毛,装腔作势道:“还不走?马上上课了,你从哪来的赶紧给我滚回哪儿去,别挡在这碍眼….”
周围人看到他俩一坐一站的画面,纷纷低声交头接耳,有的甚至还掏出手机录像。
“那是宗椼吧,他不是转专业了?怎么又回来了?”
“都说这两人有过节,现在看来还真是。”
“我还听人说,宗椼转专业是因为….”
周围声音鱼龙混杂,沈淮景懒得应付,刚要开口让宗椼滚出教室,却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宗椼突然说:“我找你有事。”
声线低沉,像是浸过雪水,从上方落到沈淮景耳膜里不由激起细微战栗。
沈淮景忍住异样,微微挑眉:“什么事?”
同时,他的心底忍不住嘀咕,宗椼不会以为宿舍那事是他干的来兴师问罪吧?”
宗椼:“出去说。”
沈淮景:“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宗椼反问:“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沈淮景犹豫了,他狐疑地看了眼宗椼,搞不清楚对方现在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许久之后,他妥协了:“行吧,出去说就出去说。”
—
男厕所里,沈淮景背靠着墙,左膝曲起,有些不耐烦地睨了眼宗椼,率先发问:“说啊,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昨天…”宗椼轻敛睫羽,日光灯在他眉骨间投下明暗分界,声音很轻,“你为什么要回来?”
沈淮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开口问这个,他怔了半响,随即蹙起眉毛,质问道:“所以我昨天叫你的时候你早就从厕所里出来了?”
宗椼没有否认。
“哈。”沈淮景突然扯出扭曲笑意,伸手攥住宗椼衣领的手暴起青筋,反手就将人狠狠掼到冰凉的瓷砖墙上,“你他妈的装神弄鬼很好玩是吧?”
宗椼无声地看着处在暴怒之中的沈淮景,毫无抵抗的动作,仿佛沈淮景可以随便在他身上做任何过分的事。
“没有装神弄鬼。”
“呵,敢做不敢当?那我昨天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我应了的话,你就会放过我吗?”
这话问得沈淮景哑口无言。
半响,宗椼突然又问:“我想知道,昨天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宗椼语气平淡,不仅对沈淮景的怒气置若罔闻,还若无其事地重复刚才的问话。
“……”
沈淮景想发火却不知从何发起,只能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宗椼,瞪着瞪着,他不由陷入某种奇怪的想法中——随着宗椼睫毛翕动的频率,他居然因此联想到热带雨林里巨蟒吞吐信子的节奏。
“我想回来就回来,想去哪就去哪,关你屁事?”沈淮景一肚子火,口气不免恶劣。
宗椼看过来的眼神无波无澜,沈淮景跟人对视片刻,却很快收回视线,往走廊另一侧看去。
“你觉得…”
这次的声音比前两次还要轻,轻到几不可闻,要不是看到宗椼嘴唇在动,沈淮景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控制发狂的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永远把他关进笼子里,还是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跑不了呢?”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沈淮景背后发凉、腿骨生疼,甚至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就是对方口中说的那条“狗”。
沈淮景无语,他移回视线,刚想破口大骂,却在对上宗椼那双眼睛的瞬间,骤然哽住喉咙。
通常来说,人的瞳孔在光源下总该倒映出点什么,可在宗椼的瞳孔里,沈淮景竟看不到任何东西。
就好像….
不是人一样。
毫无预兆的,沈淮景打了个寒颤,那种被鳞片缓慢绞紧肋骨的窒息感,突然从尾椎沿着神经末梢向上快速攀爬,他慌忙地避开视线,试图压制住心底控制不住溢出的悚然。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他究竟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沈淮景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提高音量:“你有病啊?!和我说这个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宗椼平静地看着情绪失去控制的沈淮景,淡淡道:“我只是问问。”
“神经病。”沈淮景松开宗椼的衣领,像是嫌弃般,在后者的衣服上蹭抹了几下,“行了,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沈淮景刚转身,就被宗椼叫住,他不耐地薅了下头发,“你还有什么事?”
宗椼黑漆漆的眼睛好似天寒地洞里挖出来的冷玉,沈淮景侧过身,正好撞上对方森森地盯着自己的模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宗椼说。
“什么问题?昨天晚上为什么回去?你不要告诉我,你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回去找你是因为良心发现想把救你出来?”沈淮景语速飞快,话语间满是讥讽,说到最后,他轻嗤一声,“宗椼,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有这一天的,我这辈子还真就跟你过不去了,不要问为什么,要怪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碰到我了。”
就在沈淮景以为自己这番话又得换来对方的一连串为什么时,宗椼却忽然笑了。
宗椼….
笑…了?
他居然笑了???
对方肤色冷白,眼瞳漆黑,双眼皮褶皱很深,明明有着优越的长相条件,却偏偏喜欢冷着一张脸,透出很深的凉薄和压迫。
这还是第一次,沈淮景在宗椼那张死人脸上看到除了冷脸和淡然之外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不像平常人那般开心或是嘲讽,而是…
难以言说的怪异。
“沈淮景。”宗椼噙着淡淡的笑,忽然走上前一步逼近沈淮景,眼睫垂下,一字一句慢慢道:“你可一定….”
“不要放过我啊。”
—
沈淮景回到座位上,整个人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宗椼不久前勾着唇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不想承认,那瞬间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一样。
“沈哥,沈哥?”
沈淮景回神,转头看祈柏:“什么事?”
祈柏盯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沈淮景,不由好奇宗椼把人叫出去都说了些什么,“沈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沈淮景垂头,额前碎发刚好遮住他眼睛里的情绪,漫不经心道:“没事,你要说什么?”
“哦..就是我之前听的那个八卦,沈哥你不是好奇宗椼他为什么被赶出宿舍嘛,我刚刚在你出去的时候仔细打听了一下,发现之前听到的都绝非虚言,而是真的!”
沈淮景挑眉:“什么真的?”
祈柏凑到沈淮景的耳边,压下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宗椼他…经常大半夜在宿舍里虐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