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贤顽劣子

10、你是不是跟我们一样？

　　敲门声响起，张霍的头伸进来，“去吃饭吗？”

　　姚清辰头也不抬，“你们去吧。贺星铭过来。”

　　“靠，那我赶紧走了。”张霍急忙关门。

　　然后姚清辰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斗嘴声，嬉笑声，原本死气沉沉的死亡周一，热闹起来了。

　　贺星铭可真人见人爱啊。

　　姚清辰正想着，那人就闯进来了。

　　“敲门啊，大哥。”

　　姚清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贺星铭不予理会，“我先看看你。”

　　他在茶几上放下吃的，径直走向姚清辰，手快抓着脸的时候，倏地收住了，俯身看一眼确认伤口深浅，拿出一袋药和冰袋。

　　“没事，脸擦过碘伏了。”

　　姚清辰安抚道。

　　他坐在办公椅上，贺星铭靠着桌子站在面前，他抬眼看贺星铭的表情。

　　好像想确认他的手，又不敢动的样子。

　　姚清辰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把手往贺星铭手里凑，对方貌似读懂了，犹豫少顷就抓住了。

　　“手没事吧？”

　　贺星铭轻轻捏他的手。

　　“嗯，就是画草稿有点酸，估计要养几天了。”

　　姚清辰实话实说。

　　“冰敷了吗？”

　　贺星铭把冰袋贴在手腕处，轻轻摩挲。

　　“早上处理过了。”姚清辰看贺星铭半蹲着给他处理，丝丝凉意经由皮肤渗入血肉，化作了暖流。

　　贺星铭不说话，低头盯着冰袋，半晌才开口，“你脸上的不像是打拳伤的。”

　　“都是打拳弄的，”姚清辰动了动手，转移话题，“可以吃饭了吧？买了什么？”

　　“是沙袋长钉子了，还是拳套长指甲了？”

　　贺星铭没放过他，那分明是利物划伤的。

　　虽然他知道姚清辰不会说实话。

　　姚清辰静默数秒，才说：“我肚子饿了。贺总。”

　　语气里是一种不是撒娇，又高于撒娇的征求感。

　　姚清辰使出杀手锏，贺星铭只能缴械投降。

　　这顿午饭吃得贺星铭心堵，姚清辰大口喝汤吃菜，东聊西聊，像个没事人。他心不在焉附和几句，聊到Peter才回过神来。

　　“你们聚过几次了？”贺星铭问。

　　“嗯，不过也是他来公司开会，顺便的。还带了他男朋友。Phillip也是投资人，我们也要跟他汇报，虽然他都听Peter的。”姚清辰说。

　　“嗯他倒是跟我说了。开会有叫我来，只是我时间碰不上。”贺星铭说。

　　Peter已经确定跟野草长期合作了，他原来也是学建筑设计的，前期能有什么帮着参谋的，他也乐意帮。虽然几次会议都碰不上时间，但方案他是看过的，也参与了讨论。

　　“下午我得跟他们看现场，再磨合磨合。”姚清辰放下筷子，转了转手腕。

　　“你的手怎么办？”贺星铭下意识就想去拉，还是忍住了，“还能画吗？”

　　“大哥，我有一堆助理，你别着急，就放心吧。”姚清辰看贺星铭早就吃完了，还一直赖着不走，随口打发，“快走吧，我要午睡了。你也回去眯会。”

　　贺星铭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姚清辰。

　　姚清辰被他盯得发慌。

　　“是因为我吗？”贺星铭轻声问。

　　“什么？”姚清辰一头雾水。

　　“一大早就去打拳。”

　　姚清辰不爱运动，贺星铭一直知道打拳是他的发泄方式。昨天在车里，他就看出姚清辰有些恼了。

　　“不是。”姚清辰笑起来，所以这人进门到现在，一直小心翼翼看眼色，像做错事的小孩，就因为这个吗？

　　“你没生气吗？”贺星铭追问。

　　“没有。”姚清辰回答。

　　可能一开始有一点？但现在不重要了。

　　神奇的是，两人好像知道对方指代哪件事。

　　“那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贺星铭的问题一环接一环。

　　姚清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伸手揉揉贺星铭的头发。

　　可真柔软。

　　“对不起，我错了，”姚清辰安抚般摸摸贺星铭的头，柔声道，“昨晚加班睡着了。”

　　贺星铭被掐了大半天的心脏重获新生，总算吐了口气，看姚清辰笑起来的模样，心神荡漾，也跟着笑起来。

　　他伸手抓住头上的手，把姚清辰拉进了怀里。

　　兄弟般拍拍他的背，随即撤离。

　　这个拥抱，就如他们玩游戏激动时的拥抱一样，很干净。

　　干净到姚清辰不觉怪异，笑着踢他，“快滚吧，我要午休了。”

　　“我不能在这睡吗？”贺星铭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快滚。”姚清辰把人赶走。

　　到门前，贺星铭回过头来，表情认真，“姚清辰，换个别的运动好不好？”

　　姚清辰揉了揉贺星铭的头，哄着他，“我尽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呆过，Peter跟Phillip从不掩饰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可能因为跟他不熟，还算克制。

　　现在……

　　姚清辰坐在厂房的角落，看向门口，小情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贴得很近，然后Phillip亲了一下Peter，接着Peter又亲回了Phillip。

　　我的天啊。

　　姚清辰转了目光，可别在这舌吻啊，他今天还带了两个助理，可别吓到人家姑娘。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的两位姑娘表示，吃狗粮吃得甚是开心。

　　Peter走向姚清辰，递上了一杯咖啡。

　　“辛苦姚总监了，今天跑了大半天。”

　　姚清辰谢了一声，接过咖啡，“应该的。别这么客气。”

　　Peter也席地而坐，毫不在乎一地的灰，飘逸的长裤一下就沾了粉尘。

　　一开始，姚清辰以为Peter是温柔艺术美人那挂的，接触多了，发现他有种松弛感，时不时透露一点纯真，一点俏皮，整个人，很灵动，怪不得Phillip寸步不离。

　　“Phillip去打个电话处理点事，我们等等他。”

　　Peter解开发圈，重新梳理头发，扎了个小辫子。

　　姚清辰看他，问道，“我有点好奇，长头发会不会不好打理？”

　　Peter把耳边的头发收到耳后，“会啊，很麻烦，我早就想剪了。”

　　“啊，那为什么不剪？”

　　Peter带点埋怨，“因为Phillip喜欢这个发型。”

　　“又是狗粮。”姚清辰无语，又觉得他们挺可爱，“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Peter轻笑，有点羞，“Gay吧认识的，他暑假打工做调酒师，我去喝酒，就认识了。”

　　“嗯……”除了语气词，姚清辰不知作何反应，毕竟没去过，想象不来。

　　“一看你就没去过吧？”Peter转过来看他，揶揄道。

　　“肯定没有啊……”姚清辰顿了顿，有点好奇，“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我听说那里不是很……嗯……就是有点乱？”

　　“哈哈哈，什么隐秘的小巷子，地下室之类的？脏乱差？”Peter不以为然，“没有那回事，就是普通酒吧，人家酒吧外面也不会挂牌说是gay吧呀，跟男女酒吧一样的。而且也不全是男人，也有女人。”

　　“啊？女人也去？”姚清辰惊讶。

　　“正常啊，也有直男，这些人大部分是猎奇，见见世面。不过有些可能是跨xing别者，或者在纠结xing向的，很难说。酒吧嘛，喝酒快乐就好，也不会限制谁能进谁不能进。”

　　“哦。”姚清辰这下长见识了。

　　“当然你刻板印象的那种，可能也有，那些我就不清楚了，我没去过。”Peter说。

　　姚清辰被这个“刻板印象”说得有点羞愧，忙引导话题，“那后来，你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当时我快毕业了，正在为前途迷茫，Philip虽然小我2岁，但是很成熟，也没聊什么，却很能安慰人，然后我就要了电话，后来约他喝酒，他拒绝了。”Peter不由自主陷入回忆，嘴角挂了笑。

　　“啊？拒绝了？”

　　看他对Peter亦步亦趋的，姚清辰还以为是Phillip先追的人。

　　“是啊，气得我啊，我当时心高气傲，就没再联系了。”Peter哭笑不得。

　　“那为什么还给你电话啊？”姚清辰问。

　　“出于礼貌。”Peter无奈。

　　“后来呢？”

　　“后来就真的没有联系了，然后我毕业了，聚餐的时候，在隔壁桌见到了他。我心气还不顺，就趁他在外面抽烟去问他，他说他不跟人约喝酒。他调酒只喜欢自己喝。很奇怪吧？”Peter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然后我就鬼使神差地问他约饭可以吗，他就答应了。要知道，我那时候心比天高，不像现在这样好相处，不知怎么又主动了。我从来没主动过，我这条件哪里需要主动，”Peter拍了拍胸膛，随后又无奈耸肩，“但他是个笨熊，没谈过恋爱。”

　　姚清辰想起Phillip那不言苟笑、霸道冷酷的样子，实在跟“笨熊”挨不着边。

　　但细想，他跟Peter一起时，好像确实话会变多，笑起来貌似真有点憨憨的。

　　“然后我这枝高岭之花就追啊追，追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无限突破底线。”

　　姚清辰看Peter依旧神采奕奕，自信放光芒，没有一点点卑微感，心生佩服。

　　Peter这种条件确实不需要主动，姚清辰不知道那个圈子如何，反正在异性恋圈子，这种有钱有颜，温柔又有气质的男人，多得是女孩追，估计一年到头身边都不会缺人。

　　就连他跟张霍，见了第一面都在夸。

　　“那你当时辛苦吗？”姚清辰问。

　　“当时觉得辛苦，毕竟那时我很傲。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甘之如饴，挺幸福的，Phillip是笨，但不坏，对我很好。我觉得这个过程，算调教吧。”Peter看姚清辰无语的表情，得意地笑。

　　捉弄心一起，他凑近姚清辰，小声说，“哎，问你个问题啊。”

　　姚清辰也凑近了脑袋。

　　“你是不是我们同类？”

　　姚清辰愣怔，无言可对，不明白自己是哪些表现被猜测为同。

　　自《断背山》给他打开新世界之后，他也不是没怀疑过，但问题是，他没喜欢过谁，更没对谁有过冲.动，不论男女。

　　他一度以为自己不行，看了各种片，感觉还是有一点点的，只是别人只要看一部，或者几分钟，可能就精神了。

　　他要看很久，很多，才会有点反应。

　　他偷偷去了医院，把各种障碍、冷淡查了个遍，医生说小兄弟没问题，可能是心理上的\欲\望比较低。

　　所以他才去搜了“无.X.恋”，但看了很多分析，又感觉不像。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喜欢的人还没出现吧。

　　姚清辰看着Peter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的这些挣扎，能跟他说吗？

　　感觉他们关系也还没到很铁的程度。

　　Peter撞了撞他的肩膀，还是俏皮的口吻，“算了，换一个。”

　　“贺星铭是吗？”

　　“什么？”姚清辰嗓子眼一紧。

　　“贺星铭，是吗？”Peter眨眨眼，玩味地看他。

　　“他不是。”

　　姚清辰避开Peter的视线，又咕哝一遍。

　　“他不是。”

　　Peter爆发出可以在空旷厂房来回转几圈的大笑，惊得外面的Phillip匆忙探头，吓得另一头的助理们侧目，震得姚清辰对他所有的美好滤镜都碎了。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你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Peter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姚清辰对他翻了个白眼，骂人的话到嘴边，想起对方是甲方，还是个超级富二代，硬生生咬牙把话咽下去了，撇下他起身去找助理。

　　姚清辰不知道这位少爷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取向就很模糊，对贺星铭的答案却那么笃定。

　　他只知道他很烦躁，不想聊这些事。

　　Philip走进来，搂着还在笑的Peter，一听这笑声就知道爱人欺负人了。

　　直到夕阳西下，散场了，Peter的嘴角还意犹未尽地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