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云》秋夜QY

7、第 7 章

　　15
　　苏长云其实最害怕的是沈菩镜出院以后班上的同学排挤她。
　　她两下给苟墨砸骨折了，书也撕了何叶琪也打了，班上的同学难免会对她指指点点，要是哪天沈菩镜心情有一个大拐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明天沈菩镜就要返校了，何叶琪也是，苏长云看着班上走来走去的同学们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抬头看了看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顾颖刚巧从门里跨进来，苏长云抬眸看着她，在她经过自己座位的时候将她拦了下来。
　　“顾同学。”苏长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能跟你聊会天吗？”
　　顾颖扎着侧马尾，搭在右肩，眉目间散发着一种和蔼的气质：“好。”
　　旁边沈菩镜的位置是空着的，苏长云随手把沈菩镜的凳子抽出来让顾颖坐在自己旁边，右臂撑着脸，看似不经意地问出来：“你觉得沈菩镜这个人咋样啊。”说着，她还努了努嘴向沈菩镜的课桌。
　　顾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对上苏长云的眼睛：“我觉得吧……她这人挺有个性的。”
　　这个答案是苏长云没有想到的，她眉梢略挑，看向顾颖：“怎么说？”
　　“就字面意思啊，觉得她还蛮……”顾颖歪头想着形容词，“蛮酷的。”
　　走廊里的几个男生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凑过来：“你们说谁呢？沈姐啊？”
　　苏长云皱眉看着那几个男生：“沈姐？”
　　为首的那个男生点点头，满眼星星：“对啊，沈姐她现在是我们的偶像！”周围的男生跟着点点头。
　　顾颖也无奈地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说？”苏长云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些男生，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星星眼的男生叫高云义。
　　“社会我沈姐，人狠话不多，单挑苟墨还把他腿打断了。”高云义满眼崇拜，“我早看苟墨不顺眼了，关键他爹跟我爹是上下级关系，我还不好把他怎么样，这次沈姐一出手，把他和他那个畜生爹一锅端了。”
　　身旁的另一个男生点头附和：“你看见没有，那天沈姐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苟墨，当时她脸上滴下来一滴血再配上她那个疯狂的眼神，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帅了我c！”
　　高云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他：“再别犯花痴啊刘同博。”
　　刘同博似乎是为了夸张，把两拳放在胸口，翘起了右脚：“沈菩镜酱斯国一得死内！”
　　高云义又戳他：“少恶心。”随即又转过头看着苏长云，“话说你和沈姐熟是吧，她什么时候回来上学啊，一天看不见偶像我觉得我的学校生活枯燥无味啊。”
　　苏长云有些茫然，反应了几秒钟才回话：“哦，她明天回来。”
　　几个同学拍手叫好，顾颖歪头看着高云义：“何叶琪也是明天回来是吧？”
　　高云义立刻把脸吊起来：“昂，那个大小姐又回来了。”
　　刘同博在高云义胳膊上拧了一把：“放心，沈姐明天回来，何叶琪她敢造次？我估计她这两年都不敢作了。”
　　几个同学笑成一片，上课铃突然打响，大家互相挤眉弄眼了一下就各自回座位去了，苏长云撑着侧脸盯着地板思索。
　　她真的没有想到大家对于沈菩镜会是崇拜，甚至一点厌恶都没有。
　　回想过去，这个班级如同死水，或许正是因为苟墨和何叶琪的存在而变得那样漠然，没有人敢去热烈，没有人敢去表现，但沈菩镜偏偏不惯着这两个，一次性把两个人都给制服了。现在这个班级好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溅起些许浪花后引起了所有人的反响掀起惊涛骇浪。
　　二班的人好像才真正地活过来了。
　　沈菩镜，要是你知道你救了他们，你会怎么想。
　　苏长云支着脑袋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盯着她的老师。
　　高云义：“咳咳！”
　　苏长云内心：沈菩镜明天回来会不会不适应班上人的热情啊？
　　顾颖：“咳咳咳咳！”
　　苏长云换了只手撑着头：沈菩镜明天应该不会请假的吧。
　　刘同博：“咳咳咳咳咳咳咳！”
　　苏长云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几个人不听课咳什么咳，要死吗？
　　正欲回头，看见怼在自己脸跟前的历史老师，吓得差点跳起来。
　　下课后，苏长云出现在了历史老师的办公室。
　　“说说，上课不听讲想什么呢？”历史老师脸上的透粉色镜框亮得吓人，苏长云一脸苦瓜地站在她面前不说话。
　　历史老师推了推镜框，拿食指指节用力地敲了两下苏长云的头。
　　“哎哟，老师，会敲傻的！”苏长云捂着脑袋。
　　“哼，苏长云，你是个好苗子啊，上次月考你的成绩很不错，要是用心学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的，你今天上课跟我搞发呆，不会早恋了吧。”
　　苏长云莫名想起沈菩镜，不知为何耳朵有点红。
　　历史老师看她这个反应，一看是谈恋爱无疑了，火冒三丈地站起来看着苏长云：“不是吧，你也给我玩早恋啊。”
　　苏长云张口慌忙解释：“不是，老师您误会了我真的没谈恋爱……”
　　历史老师狐疑地看着她，看苏长云耳朵红的不正常，心里极其的不爽，有一种自己家的白菜别人拱了的感觉。
　　苏长云的历史成绩在班上算是很好的了，课上讲的知识点她都能记住，并且在考试中运用的很熟练，在二班里面她最看重的就是苏长云了，现在这姑娘在自己的课上疑似思春还这么害羞，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怜的老师在座位上思考了一阵，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苏长云就是早恋，也就只能口头批评两句把她放回去，苏长云前脚刚出门后脚历史老师就戳开了绿泡泡和苏长云的妈妈聊天。
　　【天涯难追】：您好，苏长云妈妈，孩子最近在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啊。
　　【萍水相逢】：哦哦周老师啊，她最近都挺正常的，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疑惑ipg
　　【天涯难追】：哦哦，其实也没啥事，就是看她最近上课有点心不在焉，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早恋了。
　　【萍水相逢】：啊？这样啊，我等她回家再问问她，也感谢老师对她这么上心。/合十ipg
　　【天涯难追】：没事没事，做老师应该的，孩子天赋很好，主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青春萌动都是正常的，如果发现她有这方面的问题要正确引导呢，不要把孩子耽误了。/玫瑰ipg
　　【萍水相逢】：知道的老师，我在这方面都比较放得开，我也感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情绪起伏比较大，我会好好引导的，多谢老师关照。/玫瑰ipg
　　苏长云嘀嘀咕咕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顾颖看见她回来，起身走到她身边：“哎，周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苏长云憋闷地抬起头：“她说我早恋！”
　　顾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跟谁恋？沈菩镜吗？”
　　苏长云一头趴在桌子上：“鬼知道她怎么想的……”
　　熬过了一个早上，高云义跑到苏长云桌子跟前：“苏长云，中午一起去吃饭啊？我请客。”说着他还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就我们两个吗？”苏长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
　　“不是啊，还有归岚、顾颖和刘同博。”高云义呲着大牙笑。
　　“好吧，我跟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苏长云点了点头，只要没有证据传播出去她早恋就没事。
　　“和同学吃？”李霞在电话那头问她。
　　“嗯，他们邀请我去的。”苏长云如实回答。
　　“好，小心点啊，要是他们欺负你给我打电话啊。”李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觉得苏长云在班上和同学关系好是件好事，主要担心的是害怕是一群学会把自己女儿骗走去霸凌一顿。
　　“嗯嗯。”汇报完后，苏长云挂断电话跟着高云义一起下楼，随口问，“其他人呢？”
　　高云义：“在楼下等。”
　　一走出教学楼就能看到归岚在靠在树上，顾颖在和他聊天，刘同博在打篮球，一阵微风吹过，摆起树上银杏叶沙沙作响，归岚双手抱在胸前，随意的头发翘起两根，现在的他显得有些暖洋洋，顾颖则微微低着头踢着石子。
　　“喂——”高云义朝着刘同博挥了挥手，归岚和顾颖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看见是高云义和苏长云，便也慢悠悠地朝前走过去。
　　高云义是学生，并请不起什么高档的饭，也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碗炒面片，几个学生坐在小班桌前显得有些突兀，但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僵下来，在等面的过程中，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最近去看沈姐了吗，她怎么样啊？”高云义最关心的还是沈菩镜，满眼期待地注视着苏长云。
　　顾颖和归岚也停止了交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苏长云身上。
　　“前两天去了……她……”苏长云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沈菩镜胳膊撑在她身侧，几乎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她当时在看沈菩镜的嘴唇，略微张开着不知在求什么；她回忆起沈菩镜亲吻着她的手背，亲吻着她……
　　“她挺好的。”喉间莫名干涩，苏长云略微侧了侧脑袋，红了耳垂。
　　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观察到这一个小细节，店老板娘端着炒面大步走了出来，摆在几人的桌子上。
　　有了饭，大家也就都不怎么说话了，各吃各的，偶尔刘同博和高云义冒出来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其他人应两声，剩下的时间大家都在吃饭。
　　这一碗面的量并不算多，但也不少，几人吃了快二十分钟，在抽纸擦嘴的时间，顾颖突然说了一句：“突然感觉归岚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归岚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顾颖，浅浅地笑了笑，高云义和刘同博对视一眼，不知道是懂了什么。
　　苏长云看着顾颖和归岚，也笑了笑：“确实，我之前感觉归岚真的很嫌弃我们，一副不愿意跟人交流的样子。”
　　归岚似乎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子，顺带着推了推眼镜：“也没有……”
　　顾颖略微抬头，对着苏长云：“那不是你的错觉，他在你来之前就那样的。”
　　归岚又笑。
　　说着，顾颖偏过头看着归岚：“为什么平时不爱说话啊？”
　　归岚没有立刻答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说：“也没有，就是不知道和别人说什么，说多了嫌烦，听多了也嫌烦，再者也是为了防止和一些不好的人有过多交流引火烧身。”
　　顾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落。
　　归岚余光瞥着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没有嫌你们烦。”
　　顾颖的情绪又消失了，看上去和先前无疑。
　　苏长云看着他俩，突然明白了什么，像是不经意地问：“我看你们之前也没有交流特别频繁啊，这两天怎么突然就熟了？”
　　归岚难得地先说话：“其实也和沈菩镜有点关系，当时我就觉得何叶琪做事有些过分了，但一直没有人起来去做些什么，后面我看到顾颖去给沈菩镜捡药，就觉得这个同学人品还挺好的，后面就多聊了几句。”
　　苏长云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哦，那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啊，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刘同博抢先开口：“那肯定得有啊，害怕被苟墨报复，也怕被何叶琪缠上，你是不知道，何叶琪她有多……”刘同博顿了顿，似乎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
　　“作。”高云义给他一个提醒。
　　“对，就是作。”刘同博拍桌子表示赞同，“你是不知道啊，何叶琪这个人一有事就缠着人，之前归岚竞选学生会的票比她多，她后面就一直缠着归岚，有啥事都去找他，不知道的一位她是归岚女朋友呢。”
　　归岚咳嗽两声：“哎，再不提了。”
　　苏长云被激起了好奇心：“可是我刚来的时候感觉归岚没有特别反感她啊。”
　　归岚垂眸：“不想伤她自尊而已，女孩子心思都比较细腻，要是做了什么的心灵给伤害到了估计还要讹我。”
　　高云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岚哥。”
　　顾颖也小声地笑了笑。
　　归岚突然开口：“之前一直没问，你和沈菩镜是……”话说到这里，每一个人都懂了归岚的意思，大家一直都对传说中“特殊群体”感到好奇，但因为害怕冒犯一直没有敢问。
　　“啊，我们……那个。”苏长云突然被问到这个有些尴尬，也摸了摸鼻子，“就，精神病，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她在脑子里面构思着语言，“沈菩镜她也没有给我说多少……她好像是强迫症和焦虑吧，大概率是童年阴影和家庭的问题。”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她很严重吗？”
　　苏长云思考：“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但之前真的挺严重的，她严重的不是躯体化，是情绪极端化，当时就……”苏长云回忆起当时沈菩镜刚刚住院时成天发疯拔输液管撞墙的，“挺吓人的。”
　　顾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苏长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沈菩镜她这个人看上去特别难相处，但实际上她是缺爱了……她难相处的原因是她心理的扭曲造成的，就是说她的思考方式和你们有所不同。”
　　归岚：“怎么不同？”
　　苏长云：“就是，正常人在和别人产生冲突后可能会在心里产生某种负面情绪，比如在心里把那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顿这之类的，但沈菩镜她就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竿子把人打死，她会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产生极端的恨意，甚至在心里把那个人凌迟一顿都不解气，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控制情绪的重要性了，因为她要是不控制情绪的话，真的会冲出去把人往死里弄的，她从来不考虑后果……”说到这里，她好像又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对，“也不能说从来不考虑后果，是考虑了但不在意，就像那天她打苟墨时说的‘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她是真的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
　　苏长云咽了咽口水：“所以，很有可能你在某个无意识的瞬间就被她恨上了，但她现在经过治疗后好多了，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你们别太害怕……”
　　一提到沈菩镜，苏长云突然就停不下嘴，虽然她对沈菩镜的过往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对她的心理、行为方式非常清楚，感觉一天都说不了的话在一谈到沈菩镜的时候就全说出来了，她说着，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还有别人的存在，她自顾自地说，剖析着沈菩镜的心理，“她这个人就是一旦对某个人产生依赖那才是反常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
　　沈菩镜这个人，就是一旦对某个人产生依赖那才是反常呢……
　　那她对自己的依赖是什么。
　　苏长云无端咽了口唾沫。
　　“怎么了？”高云义问。
　　“没事，不早了，先回学校吧。”苏长云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先写5k，电脑这两天没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