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云致雨（gl）》秋将暮

19、生日快乐

　　谈雨想，自己又该回到那个壳里去了，不敢再出来，不敢再有许多并不恰当的言语和举动。
　　这个月，学校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之后高一将统一校服。
　　选出来十几个学生代表、老师和家长代表去听招标会议。最后敲定了重庆的一家校服设计公司。
　　一季有红、蓝两套。冬天是冲锋衣，夏天是短袖衬衫，春秋是同一套简单的运动服。都谈不上有什么设计感，看到的第一眼甚至会觉得丑……
　　到货的第一天，老师便让大家回去试穿，好及时调换尺码。
　　谈雨回去对着半身镜看了看试穿的效果，冬季冲锋衣是长款的，里面有夹层短袄，其实上身效果并没有那么不堪。
　　郑爱玉也认可了谈雨穿这身衣服的效果：“你真的高，这件衣服能撑起来。还挺好看的”
　　但那条臃肿肥胖的裤子，却是谈雨不能接受的，她在冬季一直都穿的自己的裤子。
　　她觉得程昀忟穿这个也挺好看，要说理由的话，谈雨只能说“她穿什么都好看”。
　　大家也渐渐熟悉了每天穿校服的日子，因为便宜，所以大家也都不很爱惜。平时有啥脏的，食物除外，干脆就用袖子擦了，谈雨的好友宋米就是这样的。
　　反正大部分都是黑的，不显脏，主人不嫌脏就行了呗。
　　四月底是谈雨的生日。
　　她并不喜欢过生日，每次都在学校里过，也没有什么人会记得她的生日，说一句生日祝福。
　　讽刺的是，她爸妈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她过生日，譬如这次。
　　她并没有奢求程昀忟记得，因为她从来没在对方面前提起过，虽然很想，但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真正到那天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25号。
　　谈雨还没有睡，坐在凳子上安静的看着时间流逝，等待时针归零。
　　说不落寞是不可能的。
　　50分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宁静。程昀忟探出头来，她进来找谈雨聊天。
　　谈雨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没话找话，也不拆穿。她在珍惜两人现在少数的聊天时间。
　　程昀忟说到55的时候，好像就有点没有话了。
　　其实有段时间了，她渐渐的不再怎么和谈雨说很多话了。
　　“其实我知道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才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填表上看到的。”
　　“那你要怎么样？”
　　“卡点说生日快乐啊，过生日还是要有仪式感的。”
　　谈雨沉默了，这是她第一次听人说“过生日的仪式感”，其实她以前生日连蛋糕都没有吃过。
　　爸妈觉得吃蛋糕不好，小学的时候会买很多菜让老师家的阿姨做着吃。但这只在小学有过而已。
　　“谢谢你。”谈雨垂下眼帘。
　　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生日快乐。”程昀忟卡的很准。
　　这是谈雨第一次听到十二点的生日快乐，也是和程昀忟认识以后的第一个生日。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程昀忟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很紧，抱了很久。
　　谈雨很傻，又误会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喜欢我。”
　　“我会好好学习，跟上你的步伐，我们在顶峰相见吧。”
　　“那时再给我一次机会。”
　　谈雨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
　　程昀忟松开了手臂，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能试试呢，兼得学习与我。”
　　“我不想被你抛下。”
　　谈雨说出了自己想说了很久的心里话。
　　程昀忟的眼神变的很忧伤，但仍然不回答。
　　“今天和我一起睡，可以吗？我们聊聊。”谈雨不想放弃，她有点入魔似的在坚持。
　　程昀忟答应了。
　　即便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但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谈雨看得出来她还很在乎自己，但一切都已经变了，她们连最开始都回不去了。
　　“你最近觉得怎么样，不谈考试结果，就说学习状态吧。”谈雨一句话为引，她果然还是懂程昀忟在乎的点。
　　“不好。其实分手以后，我也还是会发呆。”
　　“并不是在想你了，而是似乎在那段时间养成了这个习惯。”
　　“我觉得我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谈雨认真听着她说话，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当你从一种紧绷的状态里这样松弛下来，或者说在之前心里只有学习的状态下被影响了以后，这样的表现是不可避免的。”
　　“当你的心态又想转变回去的时候，难以一步恢复状态的局面也是正常的。”
　　“距离高考还有很长的时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也许你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
　　程昀忟接着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把握不住。”
　　“不会，我在呢。这件事你也肯定能做到的。你要相信自己。”
　　“可是我前段时间十分苦恼。我看到你，想到每天要见到你，我就会觉得心里很别扭。”
　　“我让你不高兴吗？”谈雨心里一咯噔，她习惯性的往坏处想了。
　　“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见到你还是不想见到你。”
　　谈雨很认真的对她说：“程昀忟，我的去留可以是由你决定的。”
　　她不语。
　　“如果和我分开也让你觉得很不开心的话，如果也很舍不得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去试着兼得学习与我呢？”
　　程昀忟转过身去，“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呢？”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
　　谈雨有点失措，突然顾不上什么界线了，从后面抱住她：“对不起。”
　　程昀忟第一次挣开了她的拥抱，她走了。
　　谈雨抬眼看着天花板，黑夜里瞧不真切的光，身边溜走的光。她伸出手，留不住。
　　她又哭了。
　　她又开始自我否定了。怪自己不招人喜欢，都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她不肯为自己试试呢？
　　她又开始批评自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左右别人，他们都没有错。程昀忟明明已经试过了，自己痛苦难道她就不痛苦吗？
　　她好混乱，黑夜里泪流满面，无人可见。
　　明明很想别人选择自己，明明心里有自私的想法。却又会为别人想出各种理由，觉得自己贪心，这是不对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她很痛苦。想放手却又不舍得，想靠近又觉得自己在打扰。
　　……
　　生日刚好是周六，谈雨请了自己的好友还有程昀忟出去聚了餐，是她的生日宴。
　　她当然是用自己攒的钱去请的。任何她觉得不该是父母出钱的，她都会自己攒钱去完成，这也是不给他们太多压力，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程昀忟是披着头发来的，谈雨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心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陷在她身上。
　　程昀忟和那些朋友很多都是口头上的认识，并不怎么熟，倒是和坐在她身边的张瑶尧很聊的来。
　　谈雨坐在她身边，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好友，一边留意着她的状态，怕她觉得不适应和尴尬。
　　其实这次聚会是很尴尬的，谈雨好心办了坏事，把几对有“缘分”的人安排在了一起，但事后被部分当事人诟病。
　　她邀请了初中好友和高中同学，给每个不太熟悉大部分的人都找了搭子，但还是避免不了尴尬。
　　幸好程昀忟和张瑶尧聊的很开心，事后两人还成为了好朋友。谈雨觉得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大家也都还是来给谈雨过生日的，和她关系都很好，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吃蛋糕，总体氛围还是不错的。
　　吃完了以后，谈雨和几个打球搭子回一中打球去了。
　　程昀忟则和张瑶尧一起去买东西了，谈雨还是很惊奇她俩这么快就这么熟了。她不愧是社交小能手……
　　谈雨在学校里收了一大堆礼物。九班很多女生都给她送了礼物。
　　张瑶尧送的最隆重，她一直将谈雨视为自己的“男神”，声称自己是粉丝后援会会长。谈雨也觉得她人很好。
　　她送了两束花，还有一袋子的笔，全是百乐的，光笔就花了小一百。
　　谈雨是很不希望欠别人人情或者占别人便宜的，她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回去的时候，谈雨一个人拿不下，还需要程昀忟帮忙，她又开始调侃了：“还有人送花呢，这么多礼物。”
　　“花是张瑶尧送的，你认识的，她有喜欢的人。”即使已经分手了，谈雨也总会和程昀忟解释，她不想让她误会多想。
　　回到家里，谈雨才发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自己。
　　“晶晶告诉我了我今天是你生日，阿姨给你买了蛋糕”，郑爱玉很高兴的对着谈雨说。
　　谈雨错愕的看了看程昀忟，她也在笑着。
　　将东西放好以后，谈雨便应着郑爱玉来了客厅。
　　程昀忟很兴奋的说：“过生日就是要有仪式感，把蜡烛点上吧，我关灯。”
　　客厅里一下就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盏烛火，将它的周围映上一层暖色调。
　　在程家人的祝贺和注视下，谈雨吹灭了蜡烛。
　　她在那一刻，想了许多。
　　感动和爱，是此刻她心中小宇宙的主旋律。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过这样有仪式感的生日了。
　　感谢程昀忟和她家人，虽然她看得出来另外两人的敷衍。感谢她的朋友们，感谢送她礼物的所有人。
　　原来被这么多人爱的感觉，是这样好。
　　她闭眼许愿，是和程昀忟有关的。
　　她还是自私的。
　　“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朋友。”
　　她很想留在她身边。
　　她闭眼，不仅是许愿，更是为了憋回刚刚的幸福与爱让她快要流下感动的眼泪。
　　仪式过后，郑爱玉还让她和程昀忟坐在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晚上和妈妈通例行的电话时，爸爸来说了几句。
　　“我看到那个阿姨发过来的照片了，她还给你买了蛋糕啊。我给她转了两百过去了，还是不要麻烦别人的好。”
　　“嗯。”
　　“挺好的。”
　　“我也觉得。”
　　谈雨又和妈妈说了几句话，一直到挂断为止，他们也没有和她说生日快乐，也没有提要给她买什么，没有提要来看看她。
　　谈雨还是失落了一下，爸妈是不给她过阳历生日的，但阴历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大概是忘了吧。
　　其实谈雨以前并不在意生日的，因为都不怎么过。
　　这也是她第一次请朋友吃饭，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被这么多人祝福，第一次这么有仪式感的吹蜡烛吃蛋糕。
　　更是第一次有人卡点对她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