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云致雨（gl）》秋将暮

18、一起看樱花

　　又是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的一个晚上。
　　明明自己都已经能接受她选择前途的事实，并且支持，但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心痛和不甘。
　　其实从下定决心好好喜欢她的那天起，这便是永远也挣不脱的泥泞。
　　谈雨很讨厌被别人抛下的感觉，她也希望能够被自己在乎的人坚定选择。
　　但她的父母为了她的前途，从两岁起就能将她抛下。她喜欢的人又要为了前途，将她抛下。
　　谈雨知道这都是对的，但如果让她选，她会选择待在父母身边。她也会让程昀忟选择她的前途。
　　没有得到的太多，所以当别人在追求更多东西的时候，她还被困在没得到的东西里面。
　　很少有人能理解吧，在这个所有人都想往上爬的时代里，她是个另类。
　　所求不多，惟愿所爱能爱吾、伴吾。
　　……
　　周一晚上是英语小测，回到家里，程家兄妹就在交流答案了，程昀忟过来告诉了谈雨他们搜到的答案。
　　谈雨表现出来感兴趣或者需要的东西，其实她都记得。
　　这样好的人，谈雨也不会允许自己把她困住的。
　　只是她害怕自己会越界，明明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她只得又带上对着别人的冷漠面具。
　　她会一字一句仔细的听程昀忟的话，心里的想法和触动千回百转，但她只能蹦出来一个“嗯”。
　　好讨厌假装冷漠，她冰封的爱太热烈，怕不受控制的烧起来。只能画地为牢，困住自己，不去伤害程昀忟。
　　程昀忟还是会蹦蹦跳跳的来找她，谈雨觉得很悲伤。
　　明明很喜欢，明明避不开，却不能触碰。
　　第二天早上，程昀忟拿了自己已经对着老师答案更正过的试卷来找她。
　　她看不得程昀忟放光的眼神，看不得她雀跃的表情。因为很可爱，她很爱。
　　“谢谢你，我已经记住了和昨天不一样的答案。”
　　“嗯嗯，拜拜！”
　　和她说一两句话，其实就很好了，她这样想着。
　　复杂的心理斗争，她都开始考虑明年要不要继续住她家里了。
　　不想离开，想留在她身边。
　　离开吧，你影响她了，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突然觉得这样对程昀忟不公平了，明明她是很想和自己回到从前的。
　　不能失去她，就算是打着挚友的名义，不怀好意的苟留。
　　明明每天都很想见她，都很想要和她说话。
　　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四楼的转廊盯着七班发呆，期待她出现在视线里。
　　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以前并不是很喜欢的笑话，然后讲给她听。
　　为什么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一下课就收完东西往外走，想快点见到她。
　　又为什么要刻意避开交错的视线，是怕她看见自己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吗？
　　谈雨觉得自己变了，她无可救药。
　　她想放纵自己了。
　　……
　　周六又拿到了手机。
　　程昀忟给她发了消息：“我靠，我初中同学谈蕊问我俩是不是在谈。”
　　“那你怎么回的。”
　　“没谈。我俩本就分手了。”
　　谈雨其实也希望她这样说，不管在没在一起。
　　因为在这之前，有一个七班的女生很咋呼，然后还猜的特别准，连她们在一起和分手的大致时间都猜的出来。
　　谈雨当然不敢让她们的事闹的风风雨雨的。程父是老师，万一传到他耳朵里，她也不知道程昀忟会怎么样，反正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
　　分手后别扭的日子在谈雨心里无限放长，但时间还是迫近了月考的日子。
　　她很害怕看到程昀忟的成绩。她宁愿自己考倒数第一，承受老师家长狂风暴雨的攻击，也不愿意她如果考的不好而自责。
　　她懂程昀忟，一个习惯优秀、强迫自己做到优秀的人，是无法承受这种打击的。
　　三月底，樱花开的季节。
　　当谈雨从每天的必经之路樱花小道走过时，看到枝头冒出的欲要勃发的嫩芽，天空已有了风雨欲来的预兆。她知道，樱花要开了。
　　考试的前一天，樱花已经开的很盛了，第一次看到樱花的谈雨，却隐隐觉得它还没有绽放自己所有的光彩。
　　光华之下，仍有生机未发。
　　她脑海里不禁勾画了一副它们完全怒放的画面。
　　满树是紧簇的樱花盛开，阳光似金缕玉衣披在它们身上，这一年里最好最美的时光，风儿都为它们停留驻足，却不敢邀之共舞。
　　她没有想到，第二天便看到了。她却不能专心赏花，分了多半的心思在身边人身上。
　　郑爱玉今天不在家里，程老师让他俩在学校里吃的饭。
　　所以谈雨才从食堂出来，便看见程昀忟和她的朋友们在小卖部买东西。
　　她整颗心剧烈的跳了起来。这是个邀她去看花的好机会，明媚的阳光似乎赋予了她许多勇气。
　　“我看到程昀忟在那边了，你们先走吧。”
　　她这样对自己的饭搭子交代后，便快步走进小卖部。
　　她觉得自己胆子又大了起来，敢去和她聊天了。不，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是她太软弱了，太瞻前顾后了。
　　喜欢本来就不应该顾虑那么多，她想勇敢了。
　　她在一群自己很陌生的人群里专注在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很有眼力见的给她俩留出了空间。
　　“我们走樱花小道一起回教室吧。”谈雨满怀期待，却又不敢表现的太雀跃。
　　“好。”
　　也许是命中注定，这天的樱花就是要开的这样灿烂盛大吧。
　　毕竟，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看花。
　　谈雨和程昀忟并肩路过一树树开的烂漫的樱花。
　　花儿在低声祝贺吧。
　　风儿无法驱散心里的燥热和激动吧。
　　阳光的温暖牵动了嘴角的笑吧。
　　……
　　无法形容的美好，她们一同经历路过了。
　　“花开的好灿烂。”程昀忟也被眼前的盛景所震慑了。
　　“是的，我以前都没有见过开的这样盛的花。”
　　“今天不久见到了吗？”她别过头来看谈雨。
　　刚好旁边有人路过，本就狭窄的路上，两人的肩膀早已严丝合缝。
　　四目相对。
　　谈雨又失神了。她才是世界上最灿烂美好的存在。
　　她仿佛看到了程昀忟眼里同样的快乐，同样的幸福。
　　“其实我更喜欢颜色素净的花一点，比如栀子花。”谈雨回过头来，觉得自己脸在烧。
　　“我也很喜欢。”
　　“但我觉得今天的花格外好看，可能……”谈雨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她艰难说服了自己住嘴。今天还在考试呢，你已经犯了很大的错了。
　　“嗯？我也觉得是，格外好看。”程昀忟笑了起来。
　　谈雨用余光瞥见了那一抹笑，“因为你在身边”，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樱花小道很短，谈雨希望它没有尽头。
　　就像她和她，永远不要落幕。
　　说完最后一句“考试加油”，谈雨便先回到了自己更近的教室。当然她得到了程昀忟的回敬“考试加油”。
　　下午考试的时候，谈雨总感觉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其实她的考场离樱花小道很远，樱花的花香很淡。她只是沉溺在中午那个梦一般的花中漫步罢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程昀忟没有说起今天的考试。但谈雨从她的脸色窥见了一丝不妙。
　　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她不好说些什么，自己不说话才是最好的不影响，她这样想着。
　　回到家里，谈雨的目光却定在书桌上一朵樱花上移不开了。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她突然就热泪盈眶了。原来从来不需要道歉和愧疚，她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相互的。
　　樱花，就是她最好的爱，是给谈雨的。
　　胜过世间所有情话。
　　……
　　考试成绩还是让天塌下来了。
　　程昀忟年级二十二名，谈雨看着她无神空洞的双眼，远比流泪红肿更让她心疼的多。
　　她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话她都应该听不进去了。
　　郑爱玉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你已经很厉害了啊，其实我觉得你二十多名就已经超出了我对你的期望了。这已经是很多人需要仰望的高度了。”
　　谈雨觉得她说的很对，但又很清楚这样的话对程昀忟没有一点用。
　　她从来不和自己差的人比，她是个很低调但内心又很骄傲的人，她不会允许自己接受这个成绩的。
　　谈雨换了一个方式安慰她：“下次我们再考回来吧。”
　　她知道程昀忟并不需要向下比较来获得安慰，她要一往无前的冲。
　　不语。
　　已经是周六了，程昀忟更换了她的□□签名“人生的巴颜喀拉山”。
　　谈雨怎么会不懂呢。
　　自巴颜喀拉山，两江分流，黄河浩浩荡荡汇入黄海，由清入浊；长江仍不改清澈，奔腾向东。
　　自己就是她人生的巴颜喀拉山。遇见自己以后，一颗心分成两用，一半仍然坚守梦想、不懈向前，赤忱无愧；一颗心掺杂了对自己的情感，为自己分心，不能专心学习，由清入浊。
　　谈雨想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
　　她想把曾经的程昀忟还给她自己，她想还是离开吧。
　　待在她身边，只会更错。
　　……
　　好在一段时间后，程昀忟终于还是抽离了失败的落寞情绪。外人看上去是这样，就连谈雨也被骗了过去。
　　她只希望程昀忟好而已，高悬已久的心又暂时放了下来。
　　自次之后，谈雨觉得程昀忟变沉默了，对自己。
　　这是应该的，她替她解释。
　　但心里还是很难受，没有人会喜欢被爱的人冷淡。
　　所有班级换了座位，程昀忟去了窗边第四排，很巧，谈雨坐到了窗边第三排。但两人不在一个班。
　　有天回来程昀忟很不高兴，她气冲冲的告诉谈雨：“就我前面那个成栋，今天中午午睡刚醒，他就转过来说什么你好可爱，还用手戳我脸。”
　　谈雨听到直接就炸了。
　　是可爱，但居然敢碰程昀忟的脸？！自己都不敢，更舍不得让她生气。
　　其实谈雨和成栋开始关系还可以，帮他练过号，一起打过球。
　　第二天下午成栋过来加谈雨他们的场子，谈雨直接甩脸子说“不加”。
　　成栋也是个暴脾气，但是就和她争了起来，不满自己被踢出去。甚至还指着谈雨鼻子骂了起来。
　　“说了不加就是不加。你骂谁呢你？”
　　“你凭什么不加我？”
　　“这是我场子。”
　　“你问其他人了吗？”
　　“你可以问问啊。”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讨厌他，都不想加他。
　　成栋灰溜溜的走了，也不忘再骂谈雨一下。
　　谈雨倒是不以为意：“又想做俯卧撑了吗？”
　　成栋第一次和她打球就是单挑，输了她三个球，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晚上，谈雨就像个小孩子邀功似的告诉了程昀忟这件事。
　　“他脾气挺暴躁的，他没和你打起来吧。”
　　“我们班男生在呢，他怎么可能敢打我。想被群殴吗？”
　　“好吧，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他居然敢摸你脸，我肯定忍不了。”
　　程昀忟又不说话了。她最近对谈雨这样的话都持着这样的态度。
　　谈雨的心又被刺痛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程昀忟的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