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传》青山不改绿水长刘先生

6、夜聊

　　“小安原来是有名字的，他叫狗蛋，想听听他的故事吗？”牧也突然问道。
　　晚熠愣了一下，一听是小安的故事，便连忙点头，“好啊！”
　　牧也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也是个苦命的家伙，三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七岁时，母亲病逝，他便只能跟着继父一起生活，好在继父对他视如己出。只可惜，在他十岁时，继父也因劳累过度去世了，自此，他便成了一个孤儿。再后来，他继父的兄长将他送还给了他亲姑姑的身旁，碍于流言，他姑姑也只能暂时将他收下，但心里却从来都没有接纳过他，让他住门口的狗窝，有剩饭时，他还能多少吃点，没剩饭时，他就只能饿着，他也明白他姑姑是真的嫌弃他，所以待了没多久，他便从姑姑家逃了出去，成了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听到这里，晚熠突然有些心酸，他从没想到小安的身世竟然这样悲惨。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靠饴糖营生瘸子，那人膝下无子，便收留了他，小安跟着也学了一门手艺。很可惜，这短暂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瘸子在摆摊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富家公子，那人不光抢了瘸子的饴糖，还砸了他的摊子，他们两个一个年幼一个残疾，哪里斗得过带着手下的公子哥呢！只是这饴糖的生意是瘸子的命根子，他不肯，硬着头皮想要赔偿，那公子哥便活生生将他打死。小安去官府告他，谁料那官府跟那公子哥狼狈为奸，又把他赶了出来，没了倚靠的小安，只能做回了乞丐，流浪了这么多年，是你又给了他新生。”
　　“这不是一个有神明的世界吗？你们这些做神仙的，为什么不去惩治那些坏人呢！”晚熠不理解的是这个世界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因为神明太少了，他们曾经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血的代价，许多神明的英魂被囚禁在了魔域，神界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拯救他们。”牧也把目光投向了晚熠，他的心里分明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晚熠也看得出来，但他总觉得牧也看他的时候，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而牧也的身上似乎又有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晚熠还是不敢和牧也太长时间的对视，只是几秒，他就连忙躲闪着看向了别处，“你是想要我的帮助，是吗？是因为我还有其他的身份吗？”
　　牧也笑了笑，点头道，“是啊，这一切，你慢慢都会知道的。”
　　“所以你知道我是穿越来的，对吗？”晚熠又端起酒瓶喝了一口。
　　“是的。”
　　“那倾川呢？他还有家人，你把他带来，他的家人怎么办？”晚熠默认了是牧也将他带来的。
　　牧也顿了顿，似乎是在纠结，迟疑了片刻转而又笑道，“不是我带你们来的，带你们来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珩。”
　　“那你又是谁？”这一刻，晚熠有些不太相信牧也的话了。
　　牧也从晚熠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敌意，他突然有些害怕了，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可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面色也瞬间阴冷了下来，“你没资格知道。”
　　晚熠冷笑一声，“你说是天帝带我来的，可他把我带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偏是你，跟我又这么巧合地相识了，而且对我的过往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是天帝，那一定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牧也傻眼了，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快速站起身来，话语间带着些许置气，“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天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不敢见你，所以才派我来。而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你就要做完你应尽的那份责任，否则，倾川是不可能回去的！”
　　“这么说，你们把倾川带来，是让他来做人质的？”晚熠的语气也突然加重了许多。
　　“是！”牧也有些慌张地背过了身子。
　　晚熠苦笑着点点头，一时间，他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现状，但他依然放出了狠话，“那你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他死了，那你和我的关系就不简单了！”
　　“你放心，我会的。”话音刚落，牧也就化成一道金光消失了，可没多久，晚熠的耳旁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将来如果你们想回去，时间依然会停留在你们离开的那一刻。熠，这个世界需要你，我。”牧也提到自己以后，声音便戛然而止了，似乎他总是对晚熠有所保留。
　　晚熠不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能让天帝亲自把他找来，或许他真的很关键吧。晚熠凝望着天空发起了呆来，天帝、牧也，他们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善意？
　　“熠哥哥！熠哥哥！”
　　晚熠被小安的一声声呼唤拉回了现实，此时的小安正东张西望地找他，晚熠纵身一跃，身子便飘飘然落到了小安的面前，“我在呢！”晚熠将手搭在小安的肩膀上，笑道，“怎么突然醒了？”
　　“不知道，我感觉哥哥不见了，就醒了。”
　　晚熠笑了笑，这孩子确实命苦，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我就是睡不着，出来看看星星，走吧，一起去睡吧。”
　　“好！”
　　这次，小安没有再枕着晚熠的胳膊，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晚熠，也不知为何，不到一日的相处，小安就对晚熠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赖。
　　看着满眼深情的牧也，星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得她站在云头直跺脚，手上的浮尘也跟着甩来甩去，“天帝，您到底为什么不能把事实告诉晚熠呢？”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他需要变得更强！”这似乎是牧也对晚熠的一种期待。
　　“唉！”星婉不忍地叹了口气，“您那么在乎他，如今却只能装作是陌生人，要是我，我真忍不了！”
　　牧也笑着看向星婉，“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对了，我吩咐你的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个您放心，在他们真正成仙之前，不管是天神还是妖族，都是不可能知道的！”星婉笑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各地的土地和城隍都通知的如何了？”
　　星婉尴尬地笑道，“都通知到位了，您放心，他们这些小仙，根本不认识晚熠，他们只会认为是天神在微服私访，而且我保证他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天神或者任何妖族！”
　　牧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愿这一切都顺利吧，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星婉把手上的浮尘往身后一甩，有模有样地给牧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牧也被她这毛毛躁躁的浮尘惹得有些烦了，“早让你换个法宝了，你好歹也是个上仙，整天手里把玩个浮尘做什么？甩来甩去的，伤着人怎么办？”
　　星婉突然嬉笑着回道，“下官自有妙用！”
　　牧也无奈地摇摇头，“你别用这东西，在其他天官面前逞威风就行了！”
　　星婉突然瘪了下嘴，随后急忙恭敬地笑道，“那没有！那没有！”
　　如何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苦心呢？牧也心里有些发愁。几百年来，牧也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几个人来用的，一边寻找熠，一边又要寻找莲灯，一边要重整天界，一边还要时刻关注妖界的动向，他真的好累啊！
　　“熠，你还会记起我吗？”牧也望着晚熠休息的房间，眉眼间尽是苦楚，“你知道我遍游了多少世界才找到你的吗？”牧也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他抬起手轻轻擦了擦，是湿的，泛着晶光，“可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不能确定你是否能找回属于你自己的力量，怎么还敢奢望你曾愿意与我相守的那份初心？”微微发酸的咽喉，传来一阵阵瘙痒，牧也轻咳了一声，依旧不忍收回视线，“我好累啊，熠，我好想。”牧也止住了话，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些遐想在他眼里不过是奢望罢了，如今大局还未稳定，三界的担子还扎扎实实地扛在他的肩头，哪里还允许他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和熠，早就不独属于彼此了。
　　夜里，晚熠又做了那个梦，他再次看到了那位身穿金色铠甲，一副帝王之气的男人，那人的嘴里还是同样的话语，他很想他，真的很想他。晚熠想问问那人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可这梦似乎更像是一个泡影，一个他无法主宰的虚无，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原来的世界，对于眼前的陌生人，他真的无法产生任何异样的感知，他甚至还保留着原来世界的所有睡觉习惯，每次侧卧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把胳膊垫在脸的下方，时间久了，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又会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快速擦干嘴角的口水，又看到眼前睡得正酣的小安，便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扭了扭身子，平躺着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