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传》青山不改绿水长刘先生

5、落脚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晚熠特意给男孩儿找好了换洗的衣服，随后又亲自挑好了水，贴心地施法将洗澡水加热了一下，忙碌完一切，晚熠便拉着男孩儿进了房间。
　　“你先去里面洗澡，需要我搓背的时候喊我，我就在外面等着，好吗？”晚熠笑着吩咐着男孩儿。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好奇地进了屋子。看着眼前的一切，男孩儿瞬间便为之动容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颤抖着双手紧握着木桶，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喊了一声“爹”。
　　“水温可以吧？”
　　屋外那声温柔的问候，把男孩瞬间拉回了现实，他急忙擦干了眼泪，努力克制了一番情绪，回道，“可以！”
　　“那你好好洗洗，需要我的时候就喊我啊！”
　　“好！”
　　男孩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脱下了那一身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赤条条钻进了水里，又拿起一旁的肥皂，有模有样地搓洗起了身子。这几乎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或许是人生第一次的沐浴，没头没脑地把这里当成了寻常的水塘。
　　晚熠突然听见了里面的嬉笑声，知道是男孩儿彻底放下了防备，心里不免也舒坦了许多。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院墙里不知何时漫进了许多炊烟，原来是又到了饭点，各家各户已经开始烧柴做饭了。晚熠寻了把扫帚，闲来无事，开始打扫起了庭院。因为许久没有住人，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不少枯树叶子已经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有些地方扫不到，晚熠便弯下身子把那些杂草拔掉，不一会儿，浑身上下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晚熠！我回来啦！咦，这不是那条狗吗？”倾川大老远就喊起了晚熠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已经拿到了房契。
　　晚熠有些累了，杵着扫帚看着院门，又听到倾川在说狗的事，便问道，“是今天下午那条吗？它怎么了？”
　　“它把它孩子叼过来了，就在咱家门口呢！”
　　晚熠听后，便把扫帚立在了墙角，又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后便来到了门口，果然是方才的那只野狗，看着它摇尾乞怜的模样，晚熠也瞬间软下了心肠，“这是想让咱们替它养孩子吧？”
　　倾川看了看晚熠，忽得大笑了起来，“可以啊！正好养大了看门。”
　　“也好，那就让它们进来吧。”晚熠特意让出了位置。
　　倾川在后面稍稍驱赶了一下，那野狗便叼起小狗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它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在门口拐角处的角落里把小狗放下，随后便对着晚熠趴了下来，眯着眼咧着嘴摇头晃脑地继续示好。
　　“果然是通人性的，我再给它拿个包子去！”倾川乐呵呵地跑回了屋。
　　晚熠寻了几块砖头和木板，就在门口给两只小狗搭了个窝，那狗也十分懂事，不叫不嚷，只是围在晚熠的身旁摇着尾巴。那小狗似乎还没完全断奶，走路都不稳，眼睛还不能定神，注意力也只会被移动的物体吸引。
　　窝很快便盖好了，那只大狗在晚熠的轻抚下也越发安静了，似乎是害怕弄丢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它慢慢地舔着嘴角，惬意地享受着来自人类对它的关照。
　　“爹！爹！”屋里突然传出几声急促的喊叫，吓得晚熠噌得一下站起身来，“怎么了？”随后便着急忙慌跑进了屋子。
　　木桶里的水洒了一地，用来遮挡的窗帘也被扯到了一边，两行凌乱的脚印从木桶边上一直延续到了墙角，低沉的抽噎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晚熠和倾川慢慢走到男孩儿的身前，轻轻地探出手抚摸着男孩儿湿漉漉的头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会有些突兀的呼吸，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安慰道，“没事了，别害怕，有哥哥在呢。”
　　男孩儿没有拒绝，只是身子有些颤抖，依旧用自己原来那脏兮兮的衣服蒙着头，半晌没有回话。
　　晚熠慢慢蹲坐下身子，将男孩儿揽进自己怀里，轻抚着继续安慰着，“哥哥的爸爸妈妈也都离开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哥哥也很想他们，不过哥哥是个男子汉，已经长大了，哥哥也清楚，只有自己开开心心地活着，爸爸妈妈才能安心。如今的你有了哥哥的关照，想必以后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的，只要你过得好，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了也会开心的！而且哥哥是有能力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你要相信哥哥，好吗？”
　　男孩儿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晚熠，混浊的鼻涕已经流向了嘴角，倾川满脸嫌弃地闪了闪脸，只有晚熠托起自己的袖子给男孩儿擦干了鼻涕。
　　“哥哥，我相信你。”男孩儿用细长的手指抓握着晚熠的胳膊，努力地又朝着晚熠的身旁靠了靠，晚熠也顺势地将男孩儿搂得更紧了些。
　　倾川看得有些尴尬，更关键的是，被男孩儿这么一折腾，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了，莫名其妙就这么穿越了。”
　　“你也想妈了？”晚熠笑道。
　　倾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过头看向地面，在夕阳的映射下，他注意到了脚底的淤泥，于是走到屋外跺了跺脚，扒拉着门框随口回道，“没有，她有我弟呢，还轮不到想我呢。”
　　倾川的父亲去世得很早，倾川上初中的时候，妈妈便改嫁了，后来，妈妈和继父给他生了个弟弟，比他小了十四岁，而妈妈的精力也基本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如今，弟弟马上就要读高中了，学业也更加紧张，所以只要倾川不主动联系妈妈，他便永远也等不到妈妈的电话。
　　“你别这么想，你妈不是也会问你工作和感情上的事吗？”晚熠也清楚倾川家的情况。
　　“又不是主动问的，不过是我打电话的时候随口问问罢了。唉！这里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的，也不知道寻常的时间都是怎么打发的。”倾川有些害怕在亲人的话题上和晚熠继续聊下去。
　　自己无亲无故的，穿越过来也就罢了，可倾川咋办啊，时间长了，他妈妈一定会着急的，晚熠也很识趣地接上了倾川的话题，“逗狗啊，你看看门口的小狗咋样了，对了，你再给它们接点水。”
　　“哦。”
　　倾川走后，晚熠又开始安慰起了男孩儿，“去换上新衣服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男孩儿笑了。
　　晚熠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扶着他站起身来，看他赤条条光着脚丫的模样，晚熠突然有些想笑，但依旧忍着给他拿来了新衣服换好。
　　男孩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中的晚熠，随后拉起了晚熠的手笑道，“哥哥你好高啊，比我高一头呢！”
　　“你还在长身体，说不定以后比我还高呢！”
　　男孩儿笑了，晚熠也笑了，“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你也是啊。”晚熠摸了摸男孩儿的头，“你既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那我就给你取一个吧？”
　　男孩顿了顿，最后还是笑着点了头。
　　“那你就叫邵安吧，小名就叫小安，寓意你将来平平安安，怎么样？”
　　“邵安，小安，真好听！谢谢哥哥！”男孩儿依旧止不住地念叨着自己新取的名字。
　　夜幕降临，漫天的星河铺洒在了天际，一抹抹白色如同涂料工忙碌时的豪放，高不可测的天空，酝酿着沧海桑田的变迁，一道流星划过，又不知带走了多少人的心愿，这一刻，晚熠却想不到自己该留给谁。
　　小安在晚熠的身边躺着，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幸福，倾川则无聊地坐在院子里发呆，凝望着孤独的夜色，也不知勾起了多少回忆，直到夜深以后，方才起身回了屋子。
　　看到晚熠还在小安身边守着，便小声道了句晚安，回自己的屋子睡下了。晚熠看到小安已经熟睡，便轻轻抽出了被小安压在脖颈下的胳膊，长时间固定的姿势，让他的胳膊有些发麻，晚熠站起身出了院子，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牧也留在他指间的绳子，于是好奇地打量了起来，“真有那么神奇？”晚熠轻轻扯了一下那条红绳，只是眨眼的功夫，牧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牧也有些得意地扇着扇子，依旧难以掩盖那张得意的笑脸，“怎么？找我有事？”
　　晚熠尴尬地抽回了手，“没，没有，我就是无聊，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灵。”
　　“那当然，”牧也摸了摸胸口继续笑道，“喝点酒吧，如何？”
　　“喝酒？”晚熠刚想拒绝，谁料牧也直接堵了他的后路，“这不是烈酒，喝不醉人的！”随后便一把抱起晚熠飞上了屋顶，还没等晚熠回过神来，又从怀里拿出两壶佳酿，说道，“这是桃花酿，是你，”仿佛是在担心说错话，牧也急忙改变了话锋，“你一定会喜欢的！”
　　晚熠还是接了过来，凑到瓶口仔细闻了闻，“好香啊，感觉很香甜。”
　　牧也笑道，“尝尝。”
　　晚熠抿了一口，一股甘甜瞬间沁满了心头，晚熠抬头看向星空，牧也则是侧过头瞧着晚熠，只见他眼眸里满是星光，像是在许多年前看到的一样。牧也仰起头，又猛地喝了一口，似乎这瓶佳酿味道更醇厚了，牧也再次看向晚熠，正好迎来了晚熠那双赤诚的目光，不过好像有些害羞，又慌忙把脸撇了过去。
　　牧也笑了笑，没有捉弄他，如果他喜欢看，那就让他看好了，牧也满足地看向了星空。
　　晚熠用余光继续观察着牧也，总觉得他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可是自己却找不出半点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