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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措手不及触霉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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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突然来了一阵敲门声,李良珂开门,门外小厮道:“大人,陛下急召众人!”
李良珂瞥了一眼御龙哥的方向,问:“现在?可知是何事?”
小厮焦急地回:“不知是何事,陛下动了怒,怕是出了大事!”
御龙阁高殿。
李良珂匆匆赶到,飞檐上的两条龙活灵活现,欲腾空飞去,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几只水鸟戏水声分外清晰。
延昭帝单手抚在额间,闭着眼。
李良珂离得远,见着身旁勾腰立着的大臣是京兆府少尹,便低声问:“出了何事?”
嵇然掩面道:“皇上赐给愉贵人的簪子从指挥使兜里掉出来了。”
“有这等事?”李良珂又问:“哪位指挥使?”
嵇然回:“梅副指挥使,就是辅州梅巡抚的亲弟弟梅青松。”
“梅青松?”李良珂对此人有些许印象,年轻有为,秉公职守,甚至有些过头,可算得上是铁面无私了,怎么出了丑事的会是他?而且……又是梅家?
怎么这样巧?
后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嵇然回头顾看,道:“魏大人这就醒了?”
魏文钦踱着步子缓缓走近,悠悠道:“偷情……”
李良珂寒光正瞥着他,他才想到这场合说这词不雅,赫然一笑,改口继续道:“这事都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了,胆儿之肥在场诸位望尘莫及啊。”
这时,众人让开一条路,三人也立即退向了一旁。
高新到延昭帝身旁,说:“贵人到了。”
头戴朱钗身佩银饰的女子穿过道,在延昭帝身下半蹲。
“臣妾叩见皇上。”
延昭帝已睁眼,放下手,将金黄的簪子扔到地上,冷声道:“朕问你,朕送你的簪子怎么在梅青松兜里?你还想说这簪子不是你的?”
愉贵人看了一眼簪子便道:“簪子确实是臣妾的,听陛下听臣妾解释。臣妾前几日见着尚书大人戴的墨绿发簪十分好看,梅副指挥使常出入皇宫,臣妾就想他一定识得不少外面的铺子,若看到好看的墨绿发簪也帮臣妾买一支。”
延昭帝问:“那朕送你的簪子怎么落入他手中的?”
愉贵人回:“是梅副指挥使说不知臣妾想要哪种样式的发簪,就找臣妾讨要一支好看样式的当个模具。”
延昭帝声色俱厉:“所以你就把朕送你的簪子给他了?”
愉贵人急急解释:“只是借用,陛下,臣妾怎么会把您送的东西随意拿给他人呢,臣妾那日随身带着的发簪只有那一支啊。”
“一派胡言!”延昭帝甩着衣袖,怒骂:“都是朕的身边人,还会不知这些忌讳?传送发簪成何体统!”
愉贵人跪伏在地,喊着:“臣妾唯陛下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请陛下明察!”
延昭帝怒不可遏,但思绪却格外清晰,问:“你方才说是见着尚书大人的发簪,哪个尚书大人?”
愉贵人道:“吏部尚书、吏部尚书李大人。”
延昭帝立即道:“吏部尚书何在?”
李良珂在后边听嵇然说酒宴上的事,突然听得这声唤,上前几步到了延昭帝面前。
“臣在。”
延昭帝朝他轻挽的发髻看去,道:“取下发簪给朕瞧瞧。”
方才这二人的话李良珂听了一些,知晓事关他的发簪,未多言,单手别在簪上,轻握,稍稍施力一拔,青丝如瀑散开,霎时溢开满堂的发香。
“陛下。”他捧着发簪交到高公公手上,公公呈着递给了高台上之人。
延昭帝细瞧墨绿发簪片刻,怒道:“纵你如何巧舌又做哪方辩解!金簪与这支碧玉簪子样式也差了太多,你要拿它当模具?”
墨绿发簪被扔在了地上,与金簪处在一起,前排人也都看清,金簪华丽雕花镂空,而墨绿发簪如一块碧玉,极为简约清雅,两者是全然不同的样式。
“你还有什么话说?”延昭帝脸色阴沉,像乌云将至的暴风雨前兆。
愉贵人伏在地上,抬首瞧着墨绿簪子,瞳孔骤缩,喊道:“不,不是这支,尚书大人那日戴的不是这支簪子!”
李良珂散着长发,衬得玉面越发精致白皙,唇红齿白,这样貌平日总惹得人频频顾望,这会儿更是让众人难以移开眼。
“贵人,下官的发簪寥寥可数,每一支下官都记得,您口中的墨绿发簪可确实只有这一支啊。”
愉贵人冒出了些汗珠,侧过头看向玉面,问:“怎么会呢,大人,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的,您再好好想想!”
随着这目光,延昭帝也看向了玉面。
李良珂早习惯了被众人这样看着,用发冷的音道:“下官所言是否属实,一搜便知。”
延昭帝却道:“不必搜,朕的尚书令断然不会骗朕。”
愉贵人瘫坐在地。
延昭帝毫不留情道:“来人,将这贱人拖下去,给朕打入冷宫!”
“陛下饶命,臣妾是冤枉的!”愉贵人哭喊:“尚书大人,臣妾自问与您无冤无仇,为何要陷我于不忠不贞的不归路!”
她双目燃着怒火,被拖下去时,哭喊和叫骂久久回响在堂内。
延昭帝双手抚在案桌的两角,猛得一掀,菜肴酒盏摔得细碎,一片狼藉。
众人立即齐齐跪地,道:“陛下息怒!”
延昭帝愤愤挥袖离去,几人跟在其后,一同离去了。
李良珂缓缓起身,嵇然不知何时跑过来,拾起碧玉簪子,递上去:“大人,您的簪子。”
李良珂掩鼻说:“扔了吧,晦气。”
魏文钦走过来,道:“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触了这无妄灾的霉头。”
李良珂翻了个白眼,“托您的福,只是丢了支碧玉簪,不打紧。”
魏文钦轻笑了两声,道:“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可没本事与各路神仙攀亲,会折寿的。”
李良珂笑道:“真要这么说,本官的寿都要折没了。”
嵇然趁机道:“大人貌若天仙,本就是神仙,用不着攀亲的。”
魏文钦问:“那愉贵人夸你似神仙了?”
李良珂轻叹:“可不是?说什么碧玉簪芙蓉面、玉宫仙子,本官闻得一阵好夸,你瞧,这不才过两日,就来讨阳寿了。”
三人谈话间步上了长廊,远远看见长廊那头端正立着一人,身姿修长。
魏文钦盯过去,问:“难道是梅副指挥使?”
嵇然一身冷汗,“魏大人真会开玩笑,梅副指挥使的魂儿身形也没这般俊朗。”
李良珂问:“方才没见着副指挥使,一早就被处决了?”
魏文钦道:“想必陛下一定早就看姓梅的不顺了,事情都没弄清楚就给处死。”
李良珂想想这一月来梅家的遭遇,两大家子的人如今只剩辅州巡抚梅青岭一人,心底一阵唏嘘。
“不是陛下看姓梅的不顺”,嵇然道:“是陛下怜爱愉贵人,不过现在看来,这枕边人再好,在陛下心中也是不及尚书大人的。”
李良珂哽了下,阴声道:“二位阳寿泛滥到都敢揣测圣意了?”
嵇然默默咽下还要说的话。
三人正到长廊的尽头,看清这修长的身影,魏文钦道:“韩公子好雅致,竟还有心情赏景。”
长廊尽头立着的正是韩昕,他目光全落在长廊侧旁的荷塘,见着来者后,就都落在了李良珂身上,望着他道:“一起走吧。”
没人应他,李良珂瞧了他一眼,他便自行与几人并排。
气氛骤然凝结,魏文钦本就与这二公子不熟,方才厢房的事仍心有余悸,现在自然什么话也没,但他不知这二公子与李良珂是何关系,怎么像认识,可若真认识,李良珂平日话也不算少,怎么遇到这位二公子反而什么话都没了?
只有嵇然迟迟回:“好得很,公子怎么没同王爷和世子一起?”他也没话,随口问着。
“父亲和兄长早些时候就回去了”,韩昕道:“说这里四面通风,冷,陛下允了。”
魏文钦放缓了步伐,心道这人又来找茬了?
李良珂轻扬起笑来,道:“招待不周,抱歉了。”
韩昕笑了笑,问:“你不是也怕冷吗,怎么没找个暖和的地方?”
李良珂道:“请到我府里总归不妥,总得有个地方能容下几百号人不是?”
“还真叫尚书大人难办了。”韩昕突然伸手到李良珂身前,摊开手掌,杵着一支玉簪。
李良珂目光落上玉簪,只见它碧绿透亮,发散晶莹的光泽,与他的那支几分相似,质地极好。
“簪子借你,把头发挽起来。”
“多谢。”李良珂拿过簪子,握在手里。
“不挽发吗?”
李良珂问:“韩公子要帮下官挽吗?”
“我没那闲工夫,这玉簪价格不菲,可别忘了还。”
李良珂打量玉簪,抹开一丛浅笑,道:“我还没戴,你就急着要还了?”
“我这不是提醒你吗?”韩昕见了他笑容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说:“不过我们良珂是正人君子,断然做不出借用他人物品据为己有的事来。”
李良珂道:“是正人君子还是梁上君子,下官坑蒙拐骗,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