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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铤而走险温柔乡 ...

  •   黑月下,几个人影若影若现,墙角的竹篮倒向一旁,尚书府的侍卫顺着安平大道追了一路,人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只见一辆马车摇摇晃晃,正不紧不慢往东边行着。

      侍卫拦下,问:“这么晚了,做什么去?”

      夜里赶路,常有不识礼数的伧夫拦路,车夫早已习惯,道:“官兵见谅,小的赶着去运货。”

      侍卫长靴晃动,绕了马车半圈,道:“下来,搜车。”

      车夫颇显为难,磕磕巴巴:“大、大人?”

      侍卫厉声喝着:“还不快些!耽搁的还不是你的时辰?”

      车夫只得下来,打了个哈欠,催促说:“那大人得快些了。”

      几个侍卫爬上马车,里头摆着三间箱子,各自打开,装的像是一些草药,这才消了疑心,只是这些草药味道实在不太好闻,扫了扫浊气,道:“快走吧。”

      薛府,一道人影临近,环顾四周无人,便翻了围墙,可才跃进,听得一声大喊:“管家,刺客在这儿!”

      霎时,薛府管家带着众人奔来,团团围住人影,逃了一路的人影吓得一激灵,见到熟悉的面庞正摆出一副开打的架势,立即扯下黑布,小声又急促喊道:“是我!”

      管家带着一众人停了动作,听这声音耳熟,仔细一瞧,这才认出,原来是他们派去夜袭尚书府的人。

      “怎么是你?方才咱们府里也来刺客了!”

      人影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人逮着没?”

      管家道:“没,中了一剑,竟硬生生让他给逃了。”

      “中了一剑还给人逃了?”

      “别提这事了,他竟随身带了迷香,怎么样,你得手了没?”

      人影喘着息,愤恨说:“那姓李的小白脸太贼了,竟没在自己厢房!”

      刺客从薛府逃出,顺着安平大道往西边走,见着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便从后边帘子钻了进去,或是他身轻,马车没大动静,车夫有些察觉,遂停下,朝车后看去,没见着什么,又继续赶着路。

      行了两三余里,这一路路过不少官家大户,像太尉府、京兆府、御史府,还有方才走过的亲王府,这夜里灯都未熄,将这条大道照得亮堂堂的,车夫本觉这事还挺不错,只是平常走惯了夜路,被这些明灯罩起来反倒有些不自在,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跳得他心里忐忑。

      忽地,眼皮跳得愈加频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前面的车夫,停下!”身后一阵大喊。

      车夫一回头,又立即转回来,将手中的鞭子猛得抽在马背,马受惊狂奔起来!

      “前面的,停下!”韩昕带着一众人紧紧追赶。

      马蹄声也愈加响彻,身后一行人正朝这边迅速奔来。

      他们追得越疾,这运货的马车也驶得越疾,到了拐角处,磨损的车绳没能拉住马,车身摇晃得厉害,车夫心觉不妙,使劲握着绳子,可这一握,车身竟失了平衡朝一边倒去,随之另一边的缰绳脱落,马儿跑了,车身被大力甩了出去!

      一阵“轰隆”巨响,马车顺着坡滚下草地,里头人被甩出,在草地滚了一圈,而那车夫已被摔得头破血流。

      马蹄声也停了,最先赶来的韩昕从马背上跳下,本是冲着货物而来,却先是瞧见了那蒙面黑衣人。

      那人通身黑衣,见不着什么,他奔去,只觉眉眼十分眼熟,在这黑夜里依旧能瞧出是个白皙如雪的人儿,他不由地在黑衣人身旁蹲下,轻轻伸手扯了布条,露出瓷玉般的面孔。

      “怎么是你?”

      不一会儿,又袭来一阵马蹄声,停了,尾随其后的韩桐等人也追了过来。

      韩桐下马来,随手翻了几个箱子,里头的草药洒出了一半,他揪出一些在鼻尖闻了闻,浓郁的气味立即弥散开。

      “是阿芙蓉!”

      韩昕惊愕:“阿芙蓉?”

      韩桐一把扯住车夫的衣领,厉声呵斥:“谁派你做的这等勾当?”

      车夫已然气息奄奄,摇摇头,道:“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带走!”

      上来几人,将这车夫与几箱子的阿芙蓉往马背上架去。

      韩桐拍拍韩昕的肩,道:“廷骁,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闻出气味不对劲,这黑商还不知要怎样迫害泾都的百姓。”

      他想想又道:“一定还不止泾都,等回去禀告父王与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

      韩昕应着:“是,哥,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来。”

      韩桐问:“你不随我一起?”

      韩昕笑着说:“方才赶得太急,我喘会儿气。”

      韩桐笑了笑,“那你当心些,夜都深了,可别太晚。”

      “放心吧哥。”

      瞧着众人带着货物与车夫陆陆续续离去,韩昕才又奔到草丛后,轻轻搀扶起里头的玉面,问:“你没事吧?”

      李良珂昏迷了大半,被这一扶才清醒些,缓缓睁眼。

      “韩公子,多谢……”他喘着息,极为虚弱。

      韩昕焦眉:“你受伤了?”

      玉面脸色煞白,口角处挂着一丝殷红的血,额头冷汗打湿了碎发,韩昕见他捂着左臂,猜测是伤口在这左臂,便扯了布条轻柔包扎上,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良珂喘着息,韩昕心道不能再耽搁了,没等对方回答,轻轻搂着,问:“还挺得住吗?”

      “死不了。”李良珂气若游丝,勉强回着。

      韩昕一揽其身,将他抱了起来,上了马。

      “韩公子要带我去哪儿?”

      韩昕声色焦急:“送你回尚书府。”

      “韩公子不带我去见官?”

      韩昕道:“你深夜至此我不知是为何事,但一定与那阿芙蓉无关。”

      “你就这般相信我?”

      “快别说话了。”韩昕嘴上埋怨,还是回了他:“不是相信,你若真与那害人的东西有关,也不会是这副打扮,你进那马车也是为了查那东西?”

      李良珂喘着息说:“我的嗅觉哪里比得上韩公子,我进马车是去避难的。”

      “你又想害谁?”韩昕道:“我那日把你关在门外,你今夜不会是特意来找我寻仇的吧?”

      怀里人浅笑,“是啊,找你寻仇来了,韩公子那日自己说的话,后悔了?”

      韩昕听他喘得厉害,竟然还在说话,急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这进气多出气少的,可别说话了。”

      李良珂:“韩公子不会是心疼我了吧?下官武艺不精,反叫人给刺了,你方才怎么没将我交出去?”

      韩昕道:“我可没心疼谁,只是你本就与那东西无关,拉你进来怕累赘。”

      沉默半久,也没人回答。

      他抱得紧,低头一看,怀里人已紧闭双眼,沉沉睡着。

      “李良珂?”

      他心中突然一阵恐慌。

      “李良珂,你醒醒,我可没那么容易遇刺,你要连这都挺不住,还怎么练功来刺杀我?”

      “李良珂?李良珂!”

      怀里依旧没什么动静,他心急如焚焦头烂额,却在这时,忽然窜出细浅的笑声,低吟:“还没死呢,你这么叫,招魂呢。”

      韩昕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着实吓得不浅。

      “我怕你就这么死在我怀里,没人还我簪子了。”

      李良珂担心的是:“韩公子,这路挺远,你真要送我回去,我不是又要欠着你了?”

      “现在还怕欠着我?你得好好活下去才有命还不是?这冤种我不做。”

      李良珂又含了笑,问:“你那簪子哪来的?”

      “我娘给的,你以为是谁?”

      韩昕拼命赶路,又环顾着周围,可这个点药铺都关门了,漆黑的夜色下乌云渐渐淡开,月光忽然皎洁明亮,眼前一座府邸越来越近,府门两侧的灯笼也昭然呈现。

      “快到了,今夜过后,一定记着把簪子还了,咱们谁也不欠着谁。”

      “韩公子,你慢些,我喘不过气了。”

      韩昕立即减缓速度,轻声问:“这样好些了吗?”

      “再慢些。”

      “还慢些?”韩昕急道:“你这伤耽搁不得,再慢些要何时才到?”

      李良珂认真地说着梦话:“那就不回府了吧,韩公子带我去别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韩昕皱着眉:“你烧糊涂了?在想什么?”

      李良珂觉得这怀里真舒服,比府里的卧椅床榻舒服得多,又想起几年前的一些往事。

      “韩公子,你那时也是这样抱着我,担心我的伤势,连夜抱着我去找大夫,你还记得吗?”

      韩昕脑海中一些温暖的记忆被拉了出来,却回道:“不记得了。”

      “那日我替你挡箭,箭射得偏,只在我胳膊轻擦过去,你却焦急抱我去找医师,我故意喊疼,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多抱会儿我。”他盈盈笑着,脸色是那样的惨白,眼神无力,发白的嘴唇轻合着又张开,说:“韩公子,你臂力这样强,以后能嫁给你的姑娘一定极其幸福吧。”

      韩昕想冷冷撇清关系,声音却在不觉中又温柔起来,“我救你只是出于本分,以前的事也早就忘了,你莫要多想。”

      李良珂又合上眼,这次真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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