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出乎意料 ...
-
刘舒杭的脚伤来得也快，去的也快，随着时间的过去，大家也都逐渐忘记这件小事。只有罗梦对李昭朝异于往常的态度，依旧彰显着过往事实的存在。
头脑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李昭朝对罗梦的态度，已经由最初的愤怒转为如今的不安。每次眼神相接的瞬间，李昭朝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浑身发寒。
是再熟悉不过的冷漠、挑衅的目光。
一次还好，但两次三次……李昭朝无法欺骗自己那是错觉。
在上课，在食堂，在打水的路上，李昭朝总是被人群外那莫名其妙的目光给盯得浑身发毛。像个幽灵一样的罗梦，总是恰似无意地向李昭朝传达她的不爽。
郑无双对此总是分外敏感，有时李昭朝还无知无觉的时候，她就已经精准地回望过去，还不忘调侃：“哟，这是看上你了。”
就连扫清洁区的时候罗梦也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还总是把泥点子溅到李昭朝的校服上，李昭朝一时没有发现，总是江南巡逻的时候帮她拍掉。
说来也奇怪，江南一过来罗梦就安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罗梦在内的大多数同学除了对江南有着天然的亲近之外，还有着天然的忍让。不知是碍于她副班的位置，还是她和老师相熟的姿态让他们不敢得罪。
李昭朝看着江南巡逻远去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阵羡慕。如果在办公室内，陷入这种境地的是江南，罗梦根本就不敢狡辩吧……
不过……江南大约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境地里吧……
李昭朝收回思绪，认命地捡起自己的扫把。抬头的那一瞬间，却见到罗梦正在盯着她。
李昭朝眼皮子突然无预兆地跳了一下。
但罗梦并没有过多停留，仿佛只是无意间的注视。很快，她就带着工具离开了清洁区。
隐约的一瞬间，李昭朝有不妙的感受。她直觉自己一定忘掉了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没有头绪。
啊，没吃早饭头脑就是这样的不清楚……
期中考试在仓促中如约而至。
初入中学的第一次考试，既是投名状，又是标榜身份的存在。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负责监考李昭朝她们的老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厉，而李昭朝竟然和刘舒杭分到了一个考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在踏进考场的一瞬间，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随着罗梦也步入考场，那种感觉逐渐到达了顶峰。
到底是什么呢……
开考铃很快打响，李昭朝没有再想下去。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着，李昭朝把大部分的题做完，开始思考没有头绪的题目。
随着思维的活泛，周围的冷意也变得如此清晰，李昭朝习惯性地把两只手伸进袖子里拢起来，当左手忽然碰到右手手腕时，她习惯性地摩挲了两下。
罗梦坐在她的侧前方，好像也在经历思考的过程，她盯着试卷看了一会，莫名地瞟了一眼李昭朝。
余光突然撇到罗梦探寻的目光，李昭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此时，左手指尖也传来冰冷的触感，仔细摩挲两下，竟然像极了某种玻璃……
不对，这是——
是电话手表！
她什么时候把电话手表带进考场了！
李昭朝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她忽然联想到早上罗梦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罗梦此时再投来的目光，忽然就变得别有意味了。
李昭朝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出冷汗的感觉，手忍不住地抖。
这时候快到中午了，以往妈妈都会给她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眼看着就要到时间了，她好像也没关静音……
李昭朝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把最后几个题目写完。刚一完成，笔就脱力掉在地上，在考场上发出清脆的回音。
监考老师也向她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李昭朝哆哆嗦嗦去捡，另一只扶在桌上的手依然控制不住地抖，这桌子脚本来就缺了一个小角，这时候也不争气地抖动起来。
李昭朝捡回笔的时候，考官老师已经下来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昭朝痛苦的闭上眼，不想面对这最后的时刻。
“站起来——”
李昭朝听到考官这样说。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理智却忽然回了笼——这声音好像来自后面。
李昭朝眼睁睁看着他把后面的两人提了出去。
出考场的时候，李昭朝腿都是麻的。
监考老师虽然抓作弊的时候十分的不近人情，但居然也是个外冷内热的，看她一瘸一拐的，以为有什么伤病，连忙叫同班的一起扶回去。李昭朝走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她打开自己的电子手表，发现竟然是停机状态——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之前不是才充了钱吗？
李昭朝熟练地查询，当冰冷的机器女音告诉她已经欠费80时，她瞬间觉得五雷轰顶。同时被五雷轰顶的，还有听完了全程的刘舒杭。
“李昭朝，我发誓，我只看了小说——”
“右下角的确定你是不是全点了”
“额，这个，好像是的……”
李昭朝似乎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那电子书按字数扣的话费，她都没舍得怎么看过。这刘舒杭，这刘舒杭……
她尽量保持冷静：“你看了多少章？”
刘舒杭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大概有千八百来章……”
……
吃完午饭后，考场作弊的情况已经通报出来，公告栏上，竟然不止那一男一女。
李昭朝在最前面看着，察觉到身后吵吵嚷嚷的小团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开。就见其中几个在公告栏前停下。有一个已经出声：
“哟，这不是我刘哥嘛，怎么又被抓了。”
仿佛有默契似的，他们在旁边发出嘿嘿的，不怀好意的笑声，好像重点不在作弊，而在于被抓这件事。
李昭朝突然想到自己在考场上的怂样子，感叹道人与人的不同。
在自己身上天大的事，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不过要是自己作弊，会被老妈打断腿吧……
李昭朝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回忆起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感，不敢再深想。
刚准备回教室复习，却在走出人群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出乎意料的直觉。
是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
她若有所觉地回望。
罗梦就隔着人群与她对视，见被发现也不恼怒，依旧直视着李昭朝，但以往那种明晃晃的怨念已经消散，换上一种奇怪的，探寻的目光。
李昭朝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里那块表，一时间搞不清楚她的深浅。
看她不像是看见电话手表的样子，不然为什么没有揭发她。
但为什么还在这样盯着她……
李昭朝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件事。
期中考试的小插曲已经过去，剩下的科目都在平稳中度过。
但李昭朝似乎留下了阴影，每次考试前，总要神经质地检查几遍自己的口袋和书桌，确保没有什么相关的东西才放下心来。
六七场考试下来，实在是身心俱疲。
好在期中考试过后，班里的气氛明显地轻松了下来，在懒洋洋的气氛中，班干部的正式选举也如期而至。
老方选人的方式一向粗暴，往往采取独裁。但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投票选举，竞选者统统在台上背过身去，投票过后在各自名字下写好数字，统计过后，一支崭新的队伍就已经出现。
江南不出意外地当选了副班。但让李昭朝意外的是，罗梦也站到了台上去，竟然是要竞选纪律委员。
李昭朝环顾四周，想着这罗梦大概是要闹笑话。
这也不怪李昭朝这样想，毕竟这罗梦平时纪律也不太严明，一起被抓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多了去了，是有目共睹的难管。而那同样竞争的男同学林韦人缘也不差，平时又大方守纪律……
“下面，投罗梦同学当纪律委员的同学请举手。”
老方念出这句话后，李昭朝下意识往周围看去，但意料之中的萧条场景却并未发生，反而还有一片倒的趋势。
出乎意料的，她看到了江南。
而眼看着江南举手，许多男生也稀稀拉拉地把手伸了出去。
还不止这些——
李昭朝仔细看过去，三个寝室里，给她举手的人竟然超过了大半。
刘舒杭在旁边小声也说着什么，李昭朝转头一看，好哇，这家伙也把组织出卖了。
只有郑无双依旧和李昭朝站在同一战线，她凑过来小声嘀咕：“靠，这绝对是走后门吧……刘舒杭你是不是收别人东西了？”
刘舒杭从座位里拉出来两包薯片，讪讪地笑着：“这不钱都给李昭朝还话费了，手头有点紧，举个手的事嘛，都好久没吃零食了……”
郑无双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刘舒杭你就这死德行……”
那江南呢？
李昭朝看着那两包薯片，没由头地想到这个。
江南又是为什么答应帮她，她明明看到了罗梦的所作所为……
“39票，罗梦当选！”
李昭朝还在恍惚中，老方一锤定音，一切都尘埃落定。
晚饭后，江南找到了坐在操场的李昭朝，她递过来一瓶饮料，自顾自地坐下：
“在想什么，李昭朝？”
“谢谢。”李昭朝接过饮料，却并不打开。
“是因为罗梦吗？”
李昭朝抬起头，看见江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总是很容易把心事写在脸上，”
“你有□□吗，咱俩加个好友吧。”她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
“哦，有。”
李昭朝下意识地拿出电话手表，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看过去，却看见江南了然的目光。是一种没有惊讶，洞悉一切的目光。
“罗梦告诉我的。”
她带着笑，坦白承认：“她要举报你，除非我给她拉点票。”
“不过，那有什么。”
她很快把话接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透露着一种骨子里的自信。
在这一刻，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久违地来到，李昭朝仿佛又回到了坐在食堂里，看到她和老师谈笑风生的情景。
李昭朝感觉到她慢慢靠了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搭上自己另一侧肩膀：
“毕竟我们才是朋友，不是吗。”
她忽略掉李昭朝复杂的眼光，自顾自地微笑着。
李昭朝没有说话。
她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就像她无法得体地应对老师一样。
她不合时宜地想，江南很擅长这种交换吗。
看起来那么大公无私的江南，深得同学们信任的江南，也会做这种事吗，还是为了她李昭朝……
她该说什么呢，感谢又太过苍白。
又该怎样感谢呢，感谢她为了自己徇私么……
可如果不那么做，电话手表是一定保不住的，亲眼看着老方砸碎它吗，妈妈又该怎么想……
“李昭朝。”
江南轻声打断了她。
李昭朝迫不得已对上她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正闪烁着灼人的光亮。
“我能抱一下你吗？”
“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
在这个多风的下午，江南终于说出了她最终的目的。
……
李昭朝抱上来了
江南恍惚间认知到这一点后，心就开始怦怦作跳。
明明是自己提出拥抱的，但好像对方才是那个掌握全局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都可以让她防线失守。
不过，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有好久不曾感受到了。
那种久违的，血液沸腾的声音。
像点燃了把火，沿着四肢百骸烧过去。一瞬间把理智焚烧殆尽，烧得她浑身发软。
江南感到一种酸涩的幸福感在生长。就像第一眼看到李昭朝时的一样。
而想象中的犹豫，迟疑……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成真。李昭朝就那么坦率地抱了上来。像对待任何一个相熟的同学一样，没有扭捏也没有难为情。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郑无双，那个一眼看上去就像同类的女生。
李昭朝对她也会那样吗？她们也会拥抱，会挤在一起入睡吗……
嫉妒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将江南淹没。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李昭朝。她是那么小，那么轻薄，此时就困在她的怀里，只要她一低头，只要她一低头……
“好了吗？”
怀中传来李昭朝吃痛的声音。
江南猛然回神，把手放开。
……
李昭朝觉得自己快被江南箍晕了。
真粗鲁啊……怎么会有人抱人用这么大的力气，简直像是要掐碎她一样。
江南最先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常那种的神色：“怎么样，帮了你这么大忙，一个拥抱很划算吧。”
看着江南开怀的笑容，李昭朝终于从那种窒息的氛围里解脱出来。
是啊，她是朋友，是帮了她的人。又为什么要为了那点陌生的正义感而怀疑朋友的人品呢……
李昭朝终于停止忧虑，她显然并没有察觉到那个拥抱之外的其他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