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干嘛喜欢我》何如北地

7、不能善了

　　早自习刚下，没预兆地突然下起了雨来。李昭朝在小隔间默默地收拾扫把，旁边同一个清洁区的女生突然靠了过来：

　　“李昭朝，你能不能先帮我扫完啊，明天我帮你扫可以嘛。”

　　她脸上有着不似作假的着急：“我有点饿，想先去食堂。”说着，又熟稔地做出了“拜托拜托”的手势。

　　李昭朝有点不高兴。早上扫地的本来吃饭就晚，郑无双她们早就先走了，再给她帮会忙食堂说不定都关了。这罗梦也是讨厌，三天两头拜托她，开始还给她补回来，但后来，又总是假装忘记。李昭朝总是挨着饿做两份的任务。久而久之实在烦躁。

　　她避开罗梦的手，默不作声地往外走。隐隐约约听见一句“小气鬼……”

　　本来以为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吃完饭，走出食堂时，发现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熟练地打招呼：“江南，你还没吃早饭吗，食堂都快……”

　　“李昭朝，刘舒杭摔倒了。”

　　李昭朝震惊了一下：“摔了？没什么事吧。”

　　“说不好，郑无双她们送去校医室了……”

　　她抿着唇，深深地看了李昭朝一眼，这让李昭朝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先和我去办公室吧，方老师找你。”

　　她揽上李昭朝的肩膀，用一种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不管答应了什么都别承认。”

　　“刘舒杭是在你们清洁区摔的。”

　　李昭朝恍恍惚惚地被江南推到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瞥见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罗梦，心道：
　　“完了。”

　　方老师显然脾气已经用尽，但她依然竭力保持一种宁静：“李昭朝，花坛那块是你的清洁区吗？”

　　李昭朝意识到这句话里的信息。怦怦跳的心忽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对上罗梦哀求的眼神，一时间明白了大概。

　　看来问题出在罗梦那里。

　　她低下头，如实说：“不是，我和罗梦分好了。她是花坛那，我是靠教室的那一块。”

　　方老师盯着罗梦：“哦，你们两个清洁区都分好了，那为什么罗梦说她的也是靠教室那一块。”

　　李昭朝在心里冷笑一声，谁知道。

　　方老师的眼睛在两人身上逡巡：“没事，我一调监控就知道，看看到底是谁记不清自己的地方。”

　　罗梦有一瞬间的紧张，她结结巴巴又开口：“方老师，可能是我记错了，今天我有点低血糖，所以我叫李昭朝帮我扫的地，不信你问李昭朝……是吧，李昭朝？”

　　李昭朝又看见罗梦那双眼睛，心里的冷意达到了顶峰。在方老师探寻的眼神下，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罗梦的确叫我了，但我想早点吃饭，所以没答应。”

　　她看着罗梦愤怒的脸，心里有种残忍的快感。

　　方老师冷哼了一声：“罗梦，给你承认错误的机会你不坦白是吧，还想找别人给你打掩护？你那清洁区瓷砖上的青苔都长了多少天了，当我看不见是吧。早就叫你们打扫的时候要铲掉，那路滑容易摔倒，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还有你，李昭朝——”

　　方老师话锋一转，继而批评起李昭朝来：“你们同在一个清洁区，她这么不作为你要给老师汇报啊，不能老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这一个不作为一个乱作为，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上课铃响的时候，李昭朝和罗梦终于解脱。

　　罗梦泪痕未干，出了办公室就狠狠地把李昭朝撞开，一句狠话还没来得及撂下，忽然对上了等在办公室外的江南。

　　江南笑着问她：“不去上课吗？”

　　罗梦终于不敢做什么，悻悻地离开了。

　　李昭朝也没想到她还在这里等。

　　“不去上课吗？”

　　她又重复了刚才对罗梦说的话，脸上是一贯的微笑。李昭朝直觉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对面那张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轻松的笑容：

　　“你盯着我干嘛，不会是想逃课——”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下站直了起来：“方老师好！”

　　李昭朝听见背后传来严厉的女声：“还不去上课干什么。”

　　“去了去了，方老师再见。”

　　李昭朝还在愣神的时候，江南就眼疾手快地拉上她，麻溜地滚远了。

　　此时距离上课已经过了五分钟，走廊上的教室都陆陆续续出了读书声，而她们两个不急不缓地走着，不时有经过的老师投来探究的目光，让李昭朝有种心虚的感受。她压低声音问江南：

　　“刘舒杭回来了吗？”

　　仿佛预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江南回答得很快：

　　“回是回来了，就是脚可能不太方便。不过看起来是小伤，扭几天也就好了。”

　　“别伤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把手轻轻搭在安可肩膀上，那双眼睛习惯性地眨了眨。

　　恍惚间，李昭朝又看到了她的小内双。

　　那一瞬间她突然涌上一种奇异的感受，在办公室里的怒火也因为这句话而逐渐平静。

　　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已经很久没收到过这样的安慰了。

　　嘈杂的环境中，李昭朝没有再看向对方，只是小小地“嗯”了一声。

　　而对方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她听见身旁说：

　　“这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说不定有多少人都摔过呢。方老师真是小题大做了。不过刘舒杭摔倒的时候好多校领导都看见了，方老师估计也被训了，才对你们发火。”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张脸上一下显得生动：“嘿嘿，我给你说，那领导可逗了，挺着一张肚子：

　　【这是哪个班的清洁区！】【这是哪个班的清洁区！】

　　逗得李昭朝都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刘舒杭最终还是没有上完下午的课。

　　她的脚踝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肿，但是伤到了屁股，不能久坐，只好由郑无双和李昭朝给她送回寝室去。当然，这个原因她自己是羞于启齿的，对外都说是脚扭了。

　　李昭朝虽然不是造成她这样状况的始作俑者，却多多少少负有点责任，心里免不了心虚，嘴也不贫了，贱也不犯了。又是送饭又是扶着上厕所，就差没背着刘舒杭去上晚自习了。

　　郑无双对此的评价是：“做贼心虚。”

　　刘舒杭倒是颇为不好意思：“明明就是摔了一跤，我爸妈都不在意，你们这么隆重，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

　　李昭朝的预感一向十分地准，果不其然，就听见刘舒杭说：“李昭朝啊，你们都去上课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寝室里，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李昭朝那点歉疚不翼而飞：“有话直说”

　　刘舒杭得了应允，像是饿鬼闻见肉味一样，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不正常的绿光：“把你那电话手表借我怎样，我知道它，多功能手表呢。”

　　至于刘舒杭在躺着的这两天用李昭朝的电话手表看去80多话费的事，这是后话了……

　　晚自习之前是读报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都是班主任用来训话的时间。方老师果然就踩着点来了班上。而关于今天训话的内容，李昭朝心里已经有了底。

　　果然，方老师的眼睛盯住了罗梦和李昭朝。

　　“跟大家强调过多少次安全问题，这是老生常谈了，但是今天刘舒杭同学摔跤这件事，我们还要进行反思！说了多少回，在人行道上的瓷砖一定要弄干净，不弄干净，消极对待，就会出现像刘舒杭同学这样的事。扭到脚事小，万一伤到脑袋呢，脊椎呢。同学们，劳动最光荣，一个连劳动都不积极的人，在学习上怎么能提得起精神。今天我不点名道姓了，同学们今后相互监督……”

　　李昭朝是一个比较倔强的人，虽然比较歉疚，但不是自己的锅坚决不背，面对同学们的目光，她只是默默盯着罗梦，而罗梦若有所觉，也深深地看着她。

　　李昭朝知道，她和罗梦算是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