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26、第 26 章

　　梁深走后，谭杏花在家可待不住，她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需要更快融入适应县城的生活。缩小她和别人之间的差距，别让自己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农村来的。于是‘下山’。首先是还没逛够超市。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好多她都不认识，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及怎么使用。她现在有闲暇正好去研究研究。她的好奇心被大大的激发。
　　一路上的遇到什么，她都要去打量一番。连路口红绿灯上的小人，她都瞧个仔细。进入超市，她先去了最想了解的女性化妆品货架。每一件每一种化妆品，她认真拿在手里一一查看，能起什么作用以及如何使用，例如：露之类的一般是夏季使用，霜之类的是秋冬季使用等。多学习，才不会不知道，闹笑话。记得她第一次使用喷雾补水，她看着喷雾的孔，右手一按，结果全喷进眼睛里了。化妆水、洗面奶、乳液、乳霜、护手霜﹍，这个护手霜，她知道，梁深买过给她。一开始她有些心虚，生怕有售货员或推销员过来。光是看不买，人家会甩脸。后来发现，虽然有超市人员走过，但她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就放心大胆地继续浏览各种商品。
　　不知不觉，没人打搅，她在超市这个货架前站了快一个小时，把货架上成列的商品挨个可了一遍。接着，她走到下一个货柜浏览，一个下午时光消逝。就在她感觉腿站酸时，看了一眼手机，快五点了。梁深没有给她发消息，看样子还在工厂里忙。她得回去了，剩下的货柜下次再来看看。她觉得超市真好，可以迅速了解物品的名称和使用，这可以帮助她更快地适应这里的生活。
　　在出超市时，谭杏花发现了一则张贴在入口处的招聘启事。仔细阅读后，是这家超市的招聘。天啊，天赐良机啊，她可以天天在这里学习，还能挣钱。她毫不犹豫立刻拨打了上面留的电话。
　　“喂，您好，是乐万家超市招聘吗？我想找工作。”
　　“是的，是生鲜部。”
　　接着对方问了谭杏花的年龄后，接着说道，“可以，但需要健康证明。”
　　“哦，我没有。”
　　“那个一天就能办下来。这样，你办理好健康证明就到超市管理部来找我哈。”
　　对方似乎正在忙，说完后就立即挂掉了。
　　谭杏花挂断了电话。她还有些蒙圈，是将拥有第一份工作了吗？难以置信。她哇呜一个蹦高，回家找梁深去，什么是健康证明。接电话时，她是想问，可对方着急忙慌的，她没来得及细问。
　　回到家，谭杏花先准备晚饭。然后是等梁深。六点半左右，梁深给了谭杏花信息。
　　‘在哪儿呢？’
　　‘在家。’
　　‘好的，我马上回来。下午实在是太忙了，抱歉。’
　　‘嗯，回来吧，我有事问你。’
　　‘好，马上回来。’
　　不一会儿，梁深就到家了。谭杏花已经摆好晚饭饭桌，在等他。一进门，梁深就闻到杂酱的香味。
　　“晚上吃什么？好香。”
　　“杂酱面。”
　　梁深嗅着香味来到饭桌旁。饭桌上一盆杂酱，一盆面条，一盘从老家带来的辣萝卜条。
　　“快去洗手，吃饭。”
　　等梁深洗好手从卫生间出来，谭杏花已经为他拌好了一盘杂酱面。他的确饿了，一盘面条就着辣萝卜条，呼呼吸溜下肚。再来一碗。
　　在谭杏花为他拌面的空隙，他的嘴巴才腾出空，“下午在家急吗？”
　　谭杏花把拌好的面递给他。
　　“我找了个事情，就是乐万家超市。他们招人，我去了。”
　　“是吗？”
　　“但要健康证明。这个怎么办？”
　　谭杏花仔细观察着丈夫的表情。她担心这个健康证明办理复杂。
　　“超市工作辛苦的，一天站到晚。”
　　“我不怕。那个健康证明在哪儿办？”谭杏花性急地追问。
　　“医院，去医院进行健康检查，办理完后医院会给出健康证明。”
　　“哦，要去医院。”谭杏花若有所思道。医院，她从来没有单独去过啊，还真不知道怎么看病。
　　“嘶，明天，这个明天，嗯，明天早上我陪你去。”
　　“真的吗？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早起吃过早饭，‘下山’奔医院。
　　梁深快到医院时才想起，检查应该空腹。他满脑子都是昨天机械臂安装调试的事，把这茬搞忘记了。算了，今天先把手续办好单子开好填好，明天直接来检查。
　　“哎呀，瞧我这脑筋，应该空腹的。”
　　“没事，今天来这里把一切都办妥了，我知道该怎么弄，明天我自己来就行了。”
　　“哦，也只能这样了。”
　　嘀嘀嘀，梁深的手机响了。李工在催促他。
　　“好，李工，马上就去。”
　　梁深挂断电话。
　　“你去吧，工作要紧。”
　　“想今天带你去玩的。”梁深语气带着遗憾。
　　“嗐，哪天不行啊。去忙吧。“
　　“哎，我去了。你要是没劲就出去玩。”
　　“好。”
　　他们在医院门外分手。
　　梁深加快脚步跑向工厂的方向。忽然他停下回过身，朝着她挥动胳膊。她笑了，学着他挥胳膊。他像是受到鼓舞，两条腿的马力瞬间以两百迈的时速冲了出去。但他是往回跑，跑向了谭杏花。她笑得更厉害了。
　　“你在干嘛？”
　　“嗯，我尽量争取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出去玩。”
　　围着她转了一圈后，他又转头往工厂的方向跑去。她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杏叶掩映下的秋意盎然，深邃的蓝天延伸到了杏树的边缘，飘忽的洁白的云朵，似乎随着他一起在流转。
　　谭杏花随后去了农贸市场，买了一条鲫鱼和一些蔬菜。十一点左右，谭杏花收到梁深的信息，中午回不来了，争取下午早些回来。
　　‘这样啊，你忙吧。我下午去超市，那个招聘的人说，可以先去上班。’
　　昨天接电话的人又打电话来，说，下午可以上班，在日用品部门。等健康证出来后，正式到生鲜部上班。
　　‘是吗？那正好你可以先去试试，不好就不干。’
　　‘嗯。’
　　‘好好吃饭，一个人不能随随便便吃。’
　　‘嗯。’
　　中午，谭杏花就给自己来了一碗泡面。还加了一根泡面搭档火腿肠。下午，谭杏花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超市管理部。接待她的人，就是和她打电话负责招聘的人。姓马，大家都称呼她为马主管，年龄在三十左右。
　　马主管查看了谭杏花的身份证件，并办理了相关的手续。然后交代了一些福利待遇和职责。马主管年龄不大，可说起话来样子颇为严厉，并显出不耐烦，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今天你先在日用品的部门实习，等你的健康证下来，就去生鲜部。”
　　“好的。”
　　“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谭杏花跟在马主管身后。
　　“那个，钱大姐，来。”马主管招呼一位正在日化用品的货架前理货的一位大姐，“这位是今天刚来的，先跟你两天，你带一下。”
　　“好的，马主管。”
　　这位胖乎乎笑眯眯的夏姐朝着马主管点头，样子颇为尊敬。
　　“好，人交给你哈。”
　　说完，马主管就离开了。等马主管拐进去往办公室的走路后，钱大姐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哎哟，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哪里出错了。”钱大姐长吁一口气，警报解除。
　　“钱大姐，马主管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可不，我们都归她管。”
　　钱大姐把架子上的洗衣粉一袋一袋往跟前的手推车里放。“今天新来的？”
　　“是的，钱大姐。”谭杏花立刻朝钱大姐身边走去，“我需要做什么？”
　　“哦，今天马主管发神经，要把这层的洗衣粉和另外那层的洗衣液对掉。说，经常变换环境，让顾客有新鲜感。”
　　“好。”
　　“先把洗衣粉撤下，放到手推车里。货架要擦，上面全是洗衣粉。”
　　钱大姐为谭杏花指了超市洗抹布拖把的盥洗间的方向。谭杏花搓好抹布过来，正好钱大姐已经把货架撤空。谭杏花擦干净货架，就去盥洗间清洗抹布。这时间里钱大姐把对面货架上的洗衣液撤空。谭杏花再用干净抹布把对面的货架擦干净。钱大姐再把手推车里洗衣液和洗衣粉分别放到货架上。谭杏花则用拖把拖干净两边的地。初次合作，两个人配合的极为默契。
　　“哎，你姓什么？”
　　“我姓谭。”
　　“哦，以后我就叫你小谭。”
　　“哎，钱大姐。”
　　钱大姐是谭杏花在县城认识的第一位朋友。一个下午，两个人互相把对方家底都差不多摸清楚了。钱大姐两个孩子都在县城，一个读小学一个读初中。老公在工厂里工作，开运输车黑白天颠倒，但工资不错，是家里的顶梁柱，主外。钱大姐主内，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去年刚买的房，举全家之力买的房，是老、小 、破的二手房，但是有学区。县城幼儿园和小学入读没什么难度，但初中是有学区的。
　　“小谭，你老公是搞技术的，工资应该不少。”
　　“和大哥差不多。”
　　“你们现在可以多看看房子，合适就能买。等儿子上小学就接到身边来，比待在农村好。”
　　“是的呢，钱大姐。”
　　“农村医疗教育都不行，还没人，只有老人和孩子，没有年轻人。”
　　“是的，我原来在老家也是急死了。”
　　“哎，小谭，可真看不出来你孩子都一岁多了。你真年轻漂亮啊。我还以为你没结婚呐。”
　　“钱大姐笑话我。大姐，你看着也年轻啊。”
　　“哟，嘴甜呀。”
　　轻轻松松的一下午过去，谭杏花还没正式入职，所以先下班。谭杏花有生之年第一次上班下班，这份工作给了她信心，让她感觉和县城人的差距缩小了。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去。在回去的路上收到梁深的信息，他已经在家了。她上六楼穿过走廊来到家门外，拿出钥匙打开门，煎鱼的香气迎面吹来。
　　这种长方形的房间特别串风，冬天是北风，春秋是南风。尤其在打开门时。
　　梁深正在煎鱼，饭已经煮上。
　　“回来了。”
　　“嗯。”
　　“小奶锅实在不会用，鱼已经散架了。嘿嘿。”
　　“我来。我先去洗手。”
　　谭杏花在遇到梁深后，养成的第一个习惯是洗手。她洗好手，立即拿过锅铲。
　　“鱼切两段煎，不然锅不够大。”
　　“哎，对哦。不过，现在不用切了，已经被我搞断了。嘿嘿。”
　　“干脆煮汤，鲫鱼汤也不错。鱼肉调点料汁沾水吃。”
　　“好。”
　　谭杏花往煎好的鱼里加入了开水。
　　“下午上班怎么样？”
　　“开心。”
　　谭杏花把下午干了些什么以及和钱大姐的聊天内容，详细地和丈夫描述了一遍。
　　“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和钱大姐一家一样？”
　　“当然，一定。农村医疗教育水平都不行。”
　　“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他们相视而笑，未来仿佛触手可及。
　　“告诉你个好消息，工厂的机械臂车间招人，我已经入选了。未来工资会涨，比现在要多两千。”
　　“真的吗？”
　　谭杏花睁大眼睛。
　　“嗯。”
　　“我也找到工作了，工资奖金加一起大概有三千。”
　　“嗯。”梁深的大手放在了谭杏花的头顶，目光中盛满了宠爱，“厉害老婆。”
　　“嗯。”
　　吃过饭，梁深需要看书。谭杏花不敢多活动，怕干扰他。只好早早躺在床上休息，她不能打搅他学习。
　　第二天一早五点半，谭杏花就起床。把梁深的早饭做好。六点半她出门。今天她要检查，必须空腹。
　　早上的医院体检的人不多，谭杏花先去抽血处抽血化验。健康证主要的检查项目就是抽血化验，别的也就是普通的身高体重血压胸透等等。
　　谭杏花排到队伍中，随着队伍的前移，她的心跳加速。等排到第四个，前面只有三个人时，她感到手心出汗有些紧张。队伍往前挪动了，前面还有两个人，她的腿在发抖有些头晕。队伍又往前挪动了，前面还有一个人，她意识恍惚挪不动腿了。排在她后面的一个人，一直在嘟囔抱怨。好像是嫌她不往前走。
　　当谭杏花前面的人站起离开后，整个抽血台完全暴露在她视野中，她看见了一管管深红色的血液插在有许多孔的架子上。她的脑袋里出现无数只蜜蜂。身后的声音极不耐烦地催促她往前走，甚至用指尖推了她一下。嗯、好，她应着声机械地往前挪动了一厘米。接着眼前突然发黑，天地倒转，她晕倒在地上。周围一片惊呼，哎呀，有人倒地了。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在模糊中看见一个鞋底和一张模糊的脸。就好像是从水面下往水面上看一样模糊。紧接着，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谭杏花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努力回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吗？醒了吗？”
　　这时耳畔响起了梁深的声音。谭杏花往旁边看去，她看见了梁深正慌张焦急地望着她。
　　“嗯，我不知道怎么搞的？”
　　“医生说是晕血。”
　　“晕血？”
　　“就是看见血会晕倒。”
　　“哦，严重吗？”
　　“嗐，下次注意就行了。唉，早知道我应该陪你来的。”
　　梁深有些自责。谭杏花刚到县城来，应该陪着她的。接到电话后，他第一时间赶到。刚才进来的时候，因为着急，差点把一个人撞倒了。幸好那人没有计较。更万幸的是，她晕倒时没有摔伤。
　　“我也不知道我会晕血。可能是没吃饭。”
　　“嗯，下次注意，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紧张造成的。唉，都是我的错，要是陪着你就没事了。”
　　“嗯，你的错。”
　　谭杏花为了缓解他的情绪故意撒娇。梁深眉头舒展露出了笑容。
　　“我们可以走了。”
　　“好。”
　　梁深扶着谭杏花下床，并帮着穿鞋子。
　　“哦，对了，杏花你是和同事一起来的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咦，那怎么会有人帮你交了费用？”
　　“是吗？多少钱啊？”谭杏花一脸蒙圈。
　　“不知道。”
　　“那怎么办啊？”
　　“没事，也许是医院搞错了。如果医院要钱，就再交呗。”
　　他们从那间病房出来。谭杏花晕倒后被送进了这间暂时空着的体检房间。
　　“哎呀，那我的检查还没做。”谭杏花说道。
　　“现在我陪你去。要是今天不行，那明天我陪你再来。”
　　他们去了体检中心的护士站，一问，可以。就又重新去抽血。这回，梁深让谭杏花全程闭眼，所有事情由他来指挥。他不断的和她说话，不让她的思想集中在抽血这件事情上，分散她的注意力。
　　“哎，工厂里机械臂快完成了。”
　　“呵呵，没我就不行啊。”
　　“人才啊。”
　　“一帮工程师在那儿急的抓耳挠腮，得亏有我啊。不然得黄，嘿嘿。”
　　“哎，我准备考工程师证。有了工程师证在手，以后工作会更加顺利。”
　　谭杏花闭着眼睛嗯、嗯。
　　这招果然奏效，一切顺利。
　　谭杏花拿到健康证后，正式入职，被分配在生鲜奶制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