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的吧》湾湾的河水

2、第 2 章

　　早晨的网吧或许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陈梦安安稳稳的睡到自然醒。
　　此时阳光正好，晴空万里。
　　清醒片刻后，陈梦起身回家，到家才发现灯还开着，到处都是衣服和翻倒的家具，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翻开床板看到盒子里的银行卡还在，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奶奶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看得很透，知道他们的德行，自己一走，陈梦只有自生自灭，于是把自己的退休工资和早年攒下的钱藏了起来，去世后把这笔钱以遗产的名义继承给了陈梦，并在遗书中表明不得交由子女或其他代为保管。
　　陈父陈母不管自己的儿子，从小陈梦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走后，迫不得已之下陈梦只能跟着父母来到城里。
　　这张银行卡是奶奶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卡的边缘已经磨去了颜色，奶奶指边的温度却久久萦绕不去。
　　憋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哽咽道：“奶奶，……我想你。”陈梦靠着墙缓缓蹲下，泪水宣泄而下，打湿了衣服。
　　智能机刚刚普及没几年，价格不贵，但对于省吃俭用的陈梦来说还是一笔不少的花销，况且这个家估计住不了多久，他还得去看看，租一间房。
　　忙到晚上，陈梦才想起答应LL聊天的事，掏出新手机打开新下的聊天软件，果然LL早先就发来消息，[你怎么还不上线，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忙，没注意到。]
　　李琅秒回，[‘。’你不用和我说道歉的，对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陈梦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叫陈梦。]
　　李琅有些熟悉，陈梦吗……
　　[我叫李琅，你可以叫我小狼！]
　　陈梦噗嗤一笑，[小狼？]
　　正准备发琅字的李琅感觉脸唰的一下烫起来，看来还得练习打字，不过叫小狼也可以，反正只有你这样叫，[额，也可以这样叫，反正读音都一样。]
　　陈梦还是没叫他小狼，[要不我还是叫你L吧？]
　　某个想被叫小狼的人假装乐意的发道，[嗯嗯。]，然后在单独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你今天一个人在家吗？]
　　[对，我爸妈他们很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
　　总是一个人在家这一点他们倒是相似。
　　陈梦可以想象李琅一个在家能有多无聊，一下子理解了当时李琅为什么要他做他的好友了，[你一个人都会做些什么？]
　　[我吗？我会写写小说，或者看看书什么的。]
　　[你还会写小说？你是文科吗？]，在陈梦的认知里作家是一个高尚且遥不可及的职业，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对文学一直持仰望态度，因此语文一直是他的弱项。
　　[嗯，我学的文科，不过我写的东西只是写着玩的。]，李琅想想自己写的内容，第一次感到有一点羞耻，什么攻受、ABO的陈梦肯定不懂，还是先不说吧，[你呢，平常都做什么？]
　　是啊，我平常都做些什么呢？陈梦对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好像除了学习，就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原来无聊的人是他才对，[我平时除了学习，基本上没什么事。]
　　[那你也很无聊呢，还好我认识了你。]
　　陈梦感觉这句话多少有点暧昧，又怕是自己误会，索性结束了聊天，[先这样，我还有点事。]
　　下线后，陈梦开始研究起新手机来，这是他的第一台手机，第一次用是和李琅聊天，捣鼓几个小时后，他把手机放在枕边，昏昏睡下。
　　一大早，门外的敲门声就开始响起，如雷贯耳，陈梦不得不去开门。
　　敲门的是房东王婶，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晃去晃来的，发出令人不悦的响声，见是陈梦来开门，一脸不赖烦的表情才微微正常起来，小声的说：“小陈呀，你爸妈他们在家吗？”
　　陈梦知道她来的目的，侧身客气的说：“王婶，你先进来坐，房租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备而来的王婶也不多说，随着陈梦进门，陈梦先是领她坐下又给他泡了杯茶，比起陈父陈母可以说是很周到了，不过这次她必须把拖欠的房租收回来！
　　“王婶，因为我的父母，这几年……挺抱歉的。”
　　……
　　“他们，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听到这一句，王婶明显皱了一下眉，欲言又止，陈梦知道她不想为难自己一个小孩，如果死赖着不交，王婶也不会真的怎样，如此他便更不能去为难王婶了。
　　“不过王婶，他们给我留了钱，可以用来付拖欠的房租的。”
　　“唉……小陈，也不是婶婶为难你，主要是拖得的确有点多……”
　　“嗯，我都知道的。”说着陈梦从一旁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了王婶。
　　“这是……”
　　“这几年拖欠的房租，至于这套房，我们打算退掉，房也已经找好了。”
　　本来就是来收房租，现在房租到手，王婶却感觉良心上过不去，陈梦父母的那点事，街头巷尾都知道，所以大家都挺可怜陈梦的。
　　最终，王婶硬塞下了几百块钱后走了。
　　这个家许久没有客人来过，王婶走后，陈梦难免还是有点低落。
　　他的行李并不多，至于其他的，如果没人要，王婶答应他会处理掉，所以半天时间就搬到了他的新家，这个家更小，更简陋，但也更像一个家。
　　罗意成走后，两人的联系因为时差渐渐少了起来，老罗也在悲伤中缓过神来，除了李琅的加入，一切又都回归原轨。
　　暑假很快如期而至。
　　对其他人来说，暑假可能是放松和娱乐的代名词，对与陈梦来说确实赚钱的好时候。
　　放假的第三天，他虚报自己的年纪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
　　“陈梦是吧，你好，从今天起你跟我，我姓刘，名雨，你叫我刘姐就行！”
　　陈梦来上班的第一天被安排了一个师傅，虽然是个女生，性格看上去却爽快多了，不过这样也好，于是轻声说道：“你好，谢谢。”
　　兴许是早晨的原因，本来就小声的声音说出来还带着鼻音，刘雨一听以为自己说的太官方吓到了小孩儿，放低声音连忙解释：“咳，我……这是工作流程，你别介意哈！”
　　陈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说：“嗯”，不过还是带着鼻音。
　　刘雨暗暗扶额，转身开始介绍各个区域，渐渐地便熟络起来，这家餐厅在一个商场，平时客流量大，像这家餐厅一样大的还有很多。
　　简单培训后，陈梦正式上岗，不停地工作一天下来，陈梦只感觉全身都被弄散架，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入睡之际熟悉的铃声响起，将他又拉回了现实。
　　[陈梦陈梦，你在吗？]
　　自从搬家后，陈梦和李琅的消息发的愈发频繁，纵使累陈梦还是拿起手机认真的发消息，[在的，L。]
　　李琅自然不知道陈梦工作了一天，他只是很想分享自己的快乐而已，[陈梦，再过几天我爸妈他们就能回来。]
　　李琅说过他的父母从事的是研究工作，常常一走就是几个月，外婆和外公去世，爷爷奶奶又年事已高，由他的二伯父照顾，所以李琅也是一个自己长大的孩子，其实陈梦有时候也很惊讶的，两个人之间也许相隔万里，竟然能有这么多的相同点。
　　不同的是李琅的父母欠着他必要的陪伴却是爱他的，但自己的父母不说也罢。
　　顶着疲惫，陈梦还是祝贺他，顺便还要炫耀自己的新朋友，[恭喜！我也有个好事，今天我有交到了新朋友。]
　　陈梦觉得自己像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在和父母交代今天的事，李琅也没打算放过他，立马回道，[陈梦，你的这句话有点孩子气。]，后面还跟着个大大的笑脸又发道，[不过，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吧，能教教我交友的好方法吗？]
　　还真是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你不是说你们班的人愿意和你玩的吗？]
　　[对呀，现在他们会理我了。]
　　原来李琅的意思是别人愿意搭理他，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也没有几个朋友吧，好像很没面。
　　想了一想，陈梦还是打开了搜索引擎，怎样才能交到朋友呢？
　　网上有很多交友的建议，但大多都是在泛泛而谈，比如“首先你要先认识自己，其次要联系外界，然后要主动交流……”，不是没有精细的说法，可惜时间不等人。
　　李琅半天等不来一条消息，还以为陈梦不愿分享，赶紧发了条消息，[陈梦，你还在吗？如果你不想教的话，就不教了。]
　　果然还是个玻璃心，不管了，直接说，[在的，刚有点事，没注意。]
　　[嗯嗯，那你还能教我吗？]
　　[其实交朋友很简单。]，只有几个朋友的陈梦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教别人如何交朋友，[但你必须跨出那一步，主动和别人交流，就像你和我聊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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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梦使出浑身解数，向李琅一本正经的讲解要如何交友，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另一边的李琅看着一个个对话框，默默地一个个记下。
　　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一天，在此相会。
　　之后的好几天李琅都没有打扰过陈梦，李琅的父母也终于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家。
　　周末，李琅正沉浸在交到朋友的美梦中，中午硬生生被饿醒，房门一打开香味扑面而来，肚子配合着咕咕叫，他寻着香味快步走到厨房，两个人在里面各自做着事，都没有发现背后站着个馋鬼。
　　“爸，妈，我饿了。”李琅靠在门口，小声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在炒菜和洗碗的李母李父同时看向身后，快半年没见到的一家子有一瞬间陷入了尴尬中。
　　李母抢先打破安静，微笑着朝儿子道:“琅琅，我和你爸今早到的，你还在睡觉就没喊你，先去看看小说，或者玩其他的也行，我们一会儿就做好。”李琅喜欢看小说是他们知道的关于自家儿子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李琅也没有多说，回一声后摸着空空落落的肚子转到客厅，抓起一个苹果边吃边拿出一本小说看起来。
　　直到李母叫吃饭，一家人终于坐在了一起。
　　桌面平静如常，桌下李国强却遭到了妻子的猛烈攻击，再加上王美丽的眼神暗示，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当气氛组呢，连忙夹起一筷子肉放到李琅碗里，郑重的说:“儿子，你看你一个人在家，怎么把自己饿成个皮包骨样，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肉。”
　　见有个人打了头阵，王美丽也夹起一筷子菜放在李琅碗里，温声提醒:“儿子，菜也要多吃些，多补充点营养也很重要，荤素搭配嘛。”
　　李琅的碗从隐约冒尖，到形成小山，这中间也不过只有两句话的时间，对此他心中叫苦不迭：“这是怎么会事，怎么感觉爸妈奇奇怪怪的，以前别说给我加菜了，做饭都屈指可数，肯定有猫腻。”嘴上不说，表面还是得把加来的菜吃掉的。
　　李琅闷声不说话，王美丽怎会看不出来他有点误解的情绪在里边，轻笑解释道：“儿子，你不会是以为我和你爸要离婚之类的吧。”说到这儿还掩着嘴笑了起来，“不会的儿子，这次回来，我们应该就不用在去研究所了。”
　　陈爸爸附和道：“是啊，你妈和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以后想去那儿，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李琅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有惊喜，有委屈，然后是期待和无边的酸涩，几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眼泪不知怎的哗哗的落下。
　　眼泪无言，李父李母的心里却被自责所淹没，像是会感染般，李国强忍着泪反复嚼菜，王美丽侧过脸擦了擦眼角，将近十年里，他们都没能陪在李琅身边，作为科研人员他们是领头人，但作为家长，孩子的牺牲是比他们大的。
　　陈梦一连上了好几天班，业务也越来越熟练，刘雨对他也越看越顺眼，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她拉上陈梦说是要去祝贺他顺利找到兼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刘雨早就看出了他的真实年龄，如果没有虚报年龄，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工作的。
　　“陈梦，我不管这些，你快来，我在商场门口等你。”刘雨说完就挂断电话。
　　陈梦没有办法，只能从睡了一天的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