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的吧》湾湾的河水

1、第 1 章

　　星期六的中午，阳光明媚，一中的学子终于迎来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按照惯例陈梦是要趁着学校没人时做一张综合卷的。
　　然而看着陈梦连续几个月都泡在教室的罗意成却忍不下去了，死活要拉着他去网吧放松一下。
　　“罗意成，我看你是太久没被老罗逮住，皮痒想拉个垫背的吧！”
　　老罗是两人的班主任兼罗意成的严厉老爸。
　　见陈梦死活不肯和他去，罗意成耍赖道：“陈陈，就一次，一次还不行嘛。”
　　简单的一句话，陈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无奈之下答应了他。
　　这是陈梦为了逃离这座城市而努力的第不知多少天，在好友的死缠烂打下，他再次呼吸到了学校以外的空气。
　　网吧内全是键盘的敲击声和各种污言秽语，为了防止被老罗抓到，他们特意找了家偏僻的黑网吧。
　　陈梦不会打游戏，于是自顾自的打开了聊天软件。
　　叮咚！[LL请求成为你的好友]
　　嗯？怎么回事，LL，并不认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点了同意。
　　[你好，请问你是？]
　　对面并没有马上回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条消息。
　　[你好，对不起，我加错人了。]
　　[没事。]，从LL发消息的速度来看，对方打字并不熟练，本以为对话将就此结束，对面却又发了条消息。
　　[你可以不要删除我吗?]
　　[你还有什么事吗？]，这个人好奇怪，不会是网络诈骗吧。
　　[没什么事，我第一次玩聊天软件，你可以做我的第一个网友吗？]
　　陈梦看着这条消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对方毕竟是个陌生人。
　　就在这时，身旁的罗意成突然发出了嗷嗷叫的哀嚎声“轻点儿，爸，我错了，我错了，嗷~”
　　转过头一看，老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罗意成身后，一手扯上他的耳朵，一手拉着他的包，还不忘记教训陈梦：“陈梦，不要以为你上次月考考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放纵自己！可别跟这臭小子学坏了！”
　　跟着老罗回去后，陈梦很快便忘了这茬。
　　而另一边，李琅等了好几天的消息，最终确定“。”不想理他的事实，没错句号就是陈梦的网名。
　　果然，在网上也交不到朋友吗。
　　心灰意冷的李琅呆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好几天的期待化作了一盆满满的冷水，泼地他毫无知觉。
　　之后的一个月陈梦都呆在学校，月末的时候，学校放了个月假，他也不得不回家一趟，把脏衣服洗干净。
　　还没有上楼，楼上便传来了吵骂声。
　　正午，气温越来越高，陈梦站在楼梯间等待着屋内的争吵结束。
　　过去了一个小时，吵架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似乎还升级到了武力解决的地步。
　　本就饿着肚子的陈梦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下楼买了个面包吃完后，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不一会儿又游到了那家黑网吧。
　　自从老罗来过后，网吧老板就记住了他和罗意成，看见陈梦又想来，老板低着头冷冷的说：“屁娃儿，咱不欢迎你这种乖孩子。”
　　被骂后陈梦也不恼，把钱放在前台上说：“就一晚。”
　　网吧老板楞了一下，斜眼看了下桌上，再看着陈梦说：“呵，还挺有脾气，进去左转502号房。”
　　和上次一样，整个网吧都跟菜市场似的，包间的隔音近似于没有。
　　喧闹声中陈梦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叮咚！[近期有一位好友生日。]
　　陈梦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点进了聊天软件。
　　LL，3月29日，发不发祝福呢？算了反正不认识。
　　想着的同时，陈梦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趴在了键盘上。
　　叮咚！[发送成功！]，“不会吧！”陈梦猛地一抬头，突然有种想撤回的冲动。
　　撤回会不会太奇怪？算了，留着吧。
　　叮咚！[谢谢你的祝福，好久不见@。]，李琅的消息后跟着一个太阳打招呼的表情包。
　　LL不会是小学生吧，感觉好幼稚，因为一个表情，陈梦彻底把李琅归类到小孩儿组。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同样后缀一个老虎委屈的表情。
　　这个小朋友还是个玻璃心，陈梦哭笑不得，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迅速回复，[没有，我平时有事，不常看消息，]
　　网线的另一头，李琅激动地面红耳赤，半生不熟的一个个打字，[抱歉，我刚用电脑不久，打字慢。]，然后熟练的找到一个可怜小猫的表情发了过去。
　　[没事的，我刚用的时候也这样。]
　　[不过你能给我发祝福我很高兴。]，后缀一个吃棒棒糖的笑脸。
　　[你的朋友呢？]
　　其实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陈梦是后悔，而接下来的冷场，给他带来的也不是尴尬，而是心闷。
　　仔细想想，自己又有几个朋友，除了罗意成，也许小朋友也算一个了吧。
　　[抱歉，我没有朋友，不对，你算一个。]，后面跟着的笑脸可可爱爱，陈梦的内心却似翻江倒海。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和我一样没有什么朋友的人吗？又什么好抱歉的呢？
　　苦涩和愧疚涌上心头，陈梦不想这样的，奈何情不自禁的共情总是能轻易的攻破他的防线。
　　不顾戒备的陈梦一往无前的打下了一行字，[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手尖即将触到发送键时，他却开始犹豫了。
　　这天的对话，终究停留在了李琅的消息上。假期三天，他们再没有聊过一句。
　　“怎么了，陈梦，几天没见没精打采的，是阿姨他们……”
　　陈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课桌上把头抬起“不是他们。”
　　“那是谁？”
　　“是……等等，罗小成！你套我话！”意识到被套话的陈梦气冲冲的表示“这个星期你早点没了！”
　　失去了带饭人的罗意成，在一旁苦苦哀求，陈梦对他爱搭不理，一个星期就这样在罗意成的抗议声中度过。
　　又是一个周一，往常一下课就睡下一片的五班却一反常态，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
　　“听说了吗，实验班转来了一个新生，长得非常帅。”
　　“我不仅听说了，我还见到了，贼帅！”
　　“不就是长的好看一点吗，周婷婷你不至于吧，上个星期你还被老罗逮到上课看海报呢。”
　　男生的话明显刺中了她的痛点，怒吼道：“小福子，哀家的事岂是你能置喙的，还不快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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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陈梦睡得正香，突然被这一声吼叫吓了一跳，被迫醒来。
　　“快看，就是他！”几个女生压低声音朝窗外的走廊看去。
　　睡意中的陈梦闻声而动，此时一缕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微光中金色的睫毛轻轻颤着，蓝白色的校服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显眼，目光不紧不慢的扫了眼窗外，意外的扫过了窗外被吵闹声吸引侧过头的人，而后埋下头继续睡。
　　“行了行了，都给我坐回去，还有睡着的，都给我醒醒！通知一件事，下个星期呢除了高三和高一高二的实验班，其他班呢要先搬到新校区去，由于宿舍区还没动工，咋们大家只能走读了，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
　　老罗的通知来得突然，讲台下离家远的学生立马蛙声一片发出了抗议。
　　“好啦，我也不想这样，学校也考虑到了你们离家远的，准备和附近的一个小区租几栋房，作为临时宿舍，住宿费暂时不变。”听到后一句，乌泱泱的学生们才渐渐回到座位上。
　　无论如何陈梦都开启了自己的走读生活，走读后他的生活几本没变，只是父母回家时他总感觉无处容身，两人无休止的争吵让他无可奈何，每每如此只能在街上游荡，好在大多数时间争吵的两人都在外出。
　　夕阳西下，熊熊烈火般的晚霞侵染着整个天空，宣誓着白昼的终结，黑夜即将到来。
　　刚考完月考的陈梦卸下了紧张与疲惫，却发现高兴不起来，陈母昨天中午带回了一个男人，争吵也不在避讳双方出轨的事。
　　黄昏的路上多的是幸福的一家子，孤零零的陈梦显得格格不入，天未完全黑，路旁的灯先亮了起来。他突然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父母的相互欺骗产生了他，如今他们甚至连遮掩都不愿，在他的面前证实了他的猜想。
　　昨天罗意成也走了，是他的妈妈带他走的，去了国外。
　　仅仅两天的时间，陈梦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和名义上的父母，无尽的迷茫无不时时刻刻包裹着他。
　　天逐渐变得暗淡，校门口的人也稀疏起来，陈梦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一双双脚走走停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梦。”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坐在了他的旁边。
　　陈梦感觉老罗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胡子拉碴的样子，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西装，一副褐色的方框眼镜。
　　老罗深呼了一口气“陈梦……你家的事我听说了……很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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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该难受的，放着好好的孩子不要，是该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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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意成跟着我挺好的，到最后才发现错的是自己，过得好不好要他自己说的才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陈梦不知回什么，虽然罗意成常常吐槽自己的老爸，但他知道罗意成从来没有怨恨过他的父亲，只是他也想不出罗意成为什么走。
　　“不是……”
　　不待陈梦讲完，罗老师打断了他“陈梦，趁着月假好好休息，回来后打好精神，读书是你离开这儿最简单的方法。”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抽着一边走远。
　　又坐了一会儿，陈梦走向了那家黑网吧。
　　在局促的包间内，陈梦突然想起了LL，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带给陈梦的却是父母也给不了的安定。
　　时隔两个月，陈梦再次登录自己的聊天软件。
　　一进去消息通知就铺天盖地的弹出来，全部显示LL。
　　4月3日[在吗，我想找你聊天，今天我转校了，这里很陌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的人总是避着我走。]

　　4月10日[我有点生气‘。’学校的人变少了，但我才刚来一个星期。]
　　4月30日[‘。’我考了一个好分数，老师夸我了……好吧，我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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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5日[你真的好忙呀，我跟你说，今天我收到了一封情书！真没想到我居然也有人喜欢。]
　　5月18日[那个给我情书的人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后，又没有人和我讲话了，你可以回我消息吗，一条也好。]
　　消息到这儿停止，陈梦感觉鼻子酸酸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在，对不起，我现在才回你消息，你睡着了吗？]
　　叮咚！
　　洗完澡后的热气还在李琅身上迟迟不散，这声铃声想起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大人，大人是很忙的，所以他并不期待“。”能回他。
　　算啦，还是看一眼。
　　……
　　看完消息的李琅来不及穿上上衣，光着膀子就开始打字，经过练习他的打字速度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消息，[在的，在的，刚才在洗澡，没注意消息，抱歉。]
　　[L，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我知道你平时上班很忙，你能抽空回我消息我很高兴。]
　　上班？？LL不会误会了吧？
　　[L，我还在读高中呢],陈梦难得的在消息后加上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是，高中生？]李琅的消息后跟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
　　哈哈哈，“。”和我一样是高中生。
　　[‘。’，我也还在读书，高二。],后面跟着一个高兴地露出肚子的大狗狗。
　　[你这样活泼，是怎么交不到朋友的。]
　　陈梦当然惊讶于LL的幼稚，在他的眼里只有小孩子会这样，事实是LL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还和他一个年级。
　　[我现在能交到朋友啦，那个女生之所以被叫走是因为她的母亲病倒了，老师说清楚后，大家又愿意和我做朋友啦。]
　　[是这样吗？她的母亲怎么样了？]
　　[只是贫血晕倒，没有大碍。]
　　……
　　[以后……我会尽量回你的消息的，只要我没事的时候。]
　　李琅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复[好！我也尽量不打扰到你学习！]
　　[LL，我困了，我们明天聊好不好。]
　　[嗯嗯！]
　　下线后陈梦在脑子里算了一下奶奶给他留下的钱，在一次次心理斗争后决定买一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