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往生》红舟晚灯

11、陈旧往事

　　“那位老妪，是阿姒你的旧相识吗？”叶若英问道。

　　“算是……见过。”唐曦姒偏身看向叶若英，眼眸低垂，往事逐渐浮现在脑海。

　　秋扇从包袱中拿出些许药材，放在院中晾晒。灼日炎炎，照的人几乎要睁不开眼。她伸手挡在眼睛的上方，却见前方有一女子，说是女子，更像是十二三岁的孩童。

　　秋扇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倒也没多想，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烈日炎炎的，来屋里喝杯茶吧。”

　　像是听懂了秋扇的话，女童朝秋扇走来。

　　女童穿一件红衣，身材较为矮小。娇小的惹人爱怜的面容看起来却仿佛不带着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之气，分明是稚嫩孩童，却透着一股小大人的劲儿。秋扇不禁想道。

　　“跟我来吧。”秋扇带着女童走到了屋内，招呼女童坐下，为女童倒了杯凉茶，又拿出刚洗好的瓜果放在桌上后，便走了出去。

　　女童甫一坐下，便问道：“你在等人？”

　　一旁的小憩老妪闻言睁开了双眼，看向说话尚且带着稚嫩之声的女童，问道：“你为何知道？

　　女童转身看向老妇，映入老妇眼帘的是一双仿若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但此刻，女童眸光极暗，更像是饱经风霜的人。她答道：“很久不以前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老妇未免对女童的话感到震惊，：“我等一个人，我有点忘了，她说她会回来。”

　　“你为何要等她？”

　　“我有点忘了，但我记得我就该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我们好像很久之前约定好的？我记不清了。”说完，老妇绞尽脑汁去回想往事，奈何年纪实在过大，许多事都有遗忘。

　　“不用等了，她就是你要等的人。”女童一锤定音。

　　老妇的瞳孔骤然缩小，盯着女童的一举一动。

　　女童浅笑，看向屋外，微风轻起，门外晾晒药材的秋扇张开了双臂，迎接突如其来的一丝清凉。

　　“没错，就是她。”

　　说完，她复又看了一眼老妇，老妇仍沉浸在方才的惊讶之中没有缓过劲儿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老妇问她：“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是谁？”

　　“你或许认识我，或许不认识。”留下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后，女童起身，向屋外走去。

　　“你要回家了吗？你记得回家的路吗？小心别走丢了。”秋扇对走出来的女童嘱咐道。

　　“嗯。多谢款待。”

　　女童的幼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烈日之下，不知去往了何方。

　　对于巫族人来说，活过百年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对于人类来说，并非是一件易事。

　　“一百五十年？也就是说，秋扇的祖母现在一百五六十岁吗？”叶若英问道。难怪秋扇的那位祖母看起来身体十分孱弱。

　　唐曦姒点头。在回来的途中，她向扶光若英二人说明此事。

　　那是不止一百五十年前，倒像是更久以前的事情。

　　彼时的唐曦姒初来人间，如唐渊一般对人间的事情知之甚少，也吃过不少亏。

　　“你这小娘们儿，赶紧的把钱交出来。”几个壮汉拦住手握钱袋的唐曦姒，几个人脸上疤痕爬满了全脸，光着膀子，将闪着银光的刀对着唐曦姒，恶狠狠地说道。

　　“我才不给你们，我给你们干了这么久的活，这些钱本来就是我该得的工钱，你们明明是黑店。”唐曦姒紧握住手中的钱袋。

　　巫族被灭，复族暂时无望，偷抢之事她不屑于做，想通过正当的方式来在人间更好地生存，

　　她曾在人间摆了一个医摊，却被同行之人嫉妒，仗着与官府有人脉，设法除掉了被当做眼中钉的唐曦姒的医摊。几经辗转，她找到了一家店帮忙做下手，却没想那是一家黑店，做了工一分工钱都没得到，而那家黑店还打算将她卖给青楼。

　　“什么黑店不黑店的啊？我们干的是正经生意。你情我愿的。我看啊，你长得还算不错，不如你就跟着我吧，我呢，去跟掌柜的说一声，就不把你卖给青楼了。”为首壮汉猥琐地笑了一声，在唐曦姒耳中听来十分恶心。

　　“就你？呸。”唐曦姒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死娘们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是看的起你。”壮汉提刀挥向唐曦姒，唐曦姒灵巧地避开砍击，以徐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壮汉的膝盖用力踢了一脚，壮汉吃痛，半跪在地上，他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力气。

　　唐曦姒一边避开着壮汉们的招式，一边赤手空拳回敬着几人。直到将几人都打趴下，她对几人说道，“不过如此，我不过使出了三分功力，你们便输的这么难看，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吧，不自量力。想打过我，再学个几百年吧。女子又如何，我照样比你们强得多，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说罢，摇着手中的钱袋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几人听说她的话又羞又恼，却又无能为力，只得看着她走远。

　　唐曦姒路走到一半，便见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躺在树上，双手枕在脑后，微眯着双眼。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悠闲自得，不为自己的生活操心，真是令人羡慕。她这般想道。兀自从一旁走了过去。

　　“喂，那边的……母老虎？”男子开口。

　　唐曦姒观望四方，周围无人，他说的是自己？抬头只见男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哪儿来的登徒子？这么说一位女子可不是君子所为。”

　　“登徒子一词不是这么用的。”男子跳下树，站在唐曦姒面前。入目的是一张五官深邃的脸，眼眸漆黑，眸光极亮，好似初春的阳光。

　　“你学过武吗？我见你一个弱女子方才被那么多壮汉围住，正打算救你的时候看到你的出招觉得你并非池中物。诶，你师从何处啊，刚刚使的是什么功夫啊，你说你只用了三成功力，不如使出全力来跟我打打？”

　　唐曦姒瞥了一眼这个长的好看但却莫名让自己感到很烦躁的男子，翻了个白眼，问道：“你很闲吗？”

　　男子皱起了眉头，“闲倒是有点闲，前几日忙着呢，这不刚好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遇到了你这样的武功高手，还是女子。未免想与姑娘你切磋一番。有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男子拱手道。

　　这会儿倒是变得有礼起来了。唐曦姒正想开口嘲讽一番，后方便传来两位女子的轻笑，“这种方法可引不起姑娘家的注意呢。”

　　她转身看去，两位女子缓步向这边走来，一人身穿杏黄色的衫子，另一人身着粉色，与这初春的景色相互辉映，衬得面容更加精致。

　　其中身穿杏黄色衫的女子走到唐曦姒的面前，如宝石般璨丽的眼睛盯着唐曦姒看了好久，唐曦姒一眼看出，她与刚刚的那位男子似乎是兄妹亦或是姐弟。另外一位，许是这位女子的好友。

　　“我的这位弟弟在家中不学无术，对姑娘若有失礼轻薄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女子话语温和，稍微抚平了唐曦姒心中的烦躁。她回道：“公子既是无心，那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有要紧事，我先行告退了。”

　　说完，唐曦姒转身要走，女子拉住了她，说道：“姑娘不必着急，方才姑娘的事我们都看到了，姑娘现如今可是无处可去？我家账房还缺一位伙计，姑娘若不嫌弃这些，不如来看看？”

　　看着女子殷切的目光，眼下的确缺钱，而几人看起来像是良善之人，她点了点头。

　　瓷器摔碎的声音从大厅中传出，紧随而来的是女子哭泣的声音。“我今日就要嫁他，江公子为人温文尔雅，他将来定是大有成就。绝不会像爹说的一般无能。”

　　紧接着是醇厚带着一丝愠怒的男子声音，“你懂什么？那个姓江的就会耍耍嘴皮子，来年科举他要是中了，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男子挥挥衣袖，似是不愿再看到女子，让其离开。

　　父女俩近来老因南玄幽婚嫁一事争吵。父亲偏爱女儿，不愿让女儿嫁到穷苦人家受苦，但南玄幽一心急于想嫁与心上人。

　　“姐，你要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什么江公子，不如带着他私奔吧。”南玄泽一早就站在南玄幽必经之处对其言道。

　　“你读的是什么书啊，好好学学圣贤之人到底该如何做吧。私奔一事非淑女所为，我会让爹看到江公子的可取之处的。来日方长，假以时日，你就等着叫他姐夫吧。”

　　“你方才与父亲争吵之时表现得可一点也不像淑女啊。”此话一出，南玄幽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完，一甩衣袖，抚去眼角的泪，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着南玄泽，突然笑了起来，“啧啧啧，我这边呢，与我的心上之人婚事的确是不太顺利，不过嘛……”南玄幽拉长了语气，“有的人貌似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在南玄泽看来，自家姐姐对自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以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就走了。他回头看着被南玄幽打碎的瓷器，以及还未收拾好的狼狈的残局，心中回想起了一抹身影，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