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宗后成了白月光》卧船不听雨

11、第 11 章

　　脚步声终于远了，直至井外毫无声息，两人从井中出去，施了一个干水诀。

　　在水中憋气太久，季千苏一时有些腿软，唐原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方才在井中的贴身相对让她终于意识到了，唐原是个男人。而在此之前，她从未将唐原当成男人来看过。

　　一丝属于男女之间的异样感觉在她的心中陡然升起。

　　唐原的手顿在空中，随即放下。

　　“对不起，师姐，”他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

　　季千苏有些尴尬，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气氛一时僵持了下来。

　　这时，她终于找到了话题。

　　“汤圆，你有没有……”

　　听到她喊他，唐原的眼睛亮了一亮。

　　“你有没有找到阿如的消息。”那日分开，本就是为分头寻找季柄如。

　　如今已经两日过去了，若再未有季柄如的消息……

　　“师姐，有。”

　　“真的？”季千苏激动的拉住他的手，她一时脑中什么男女之事都被抛至了耳后，满脑子只剩下期望与恐惧。

　　期望季柄如还活着，恐惧消息带来的是不幸。

　　唐原领着她来到那晚发现的位置，障眼法化除后，季千苏看到，大黄的尸体卷在乱泥中，昨夜下了一场雨，打湿了它已经蜷曲着发硬的皮毛。

　　季千苏脱下外氅盖在了大黄尸体之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从大黄嘴里拾起来了一道木牌。

　　应当是它遭难前衔在口中的。

　　大黄这狗从小便聪明，遇见事了，比人都灵敏，这块木牌一看就是在给后来人留下些寻到他们的讯息。

　　季千苏想到小时候她在外面玩耍，到了饭点，母亲不需要唤她，只消拍拍大黄，大黄便会寻着气味，穿过青云镇四通八达的巷子，找到她把她扑倒在地拿舌头舔她的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天黑了，父亲母亲在家等她吃饭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家中不会有等她的父母，大黄也走了。

　　她的视线回到手中的木牌，木牌在阳光下通体玄黑，散发着阴气，这是榆木。

　　时人都说榆树通阴，榆木常以用来制作棺木。

　　她将木牌翻了个面，只见上以毛笔草书所纂三字，是为阴文。

　　她不识阴文，需找辅修阴阳家的人来解注。

　　而在她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二师兄周速一人辅修过阴阳之术，懂得解注阴文。

　　她犹豫了，周速是仙盟成员，现下多半也收到了追击她的任务，寻他解注，需要背负极大的风险。

　　若是从前，以她与周速的交情，她万不会觉得周速会背叛她，只是如今……

　　所谓交情不过一张薄纸，想捅破随时便能捅破。

　　季柄如已经失踪两日了，每多一日，便多一分风险。

　　直到，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拿出传讯令牌主动联系周速，那边过了良久，终于传来了回应。

　　季千苏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没有办法了，那便只能赌一把了。

　　*

　　周速与薛筝一整日的搜查进度下来皆为零。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走走停停，总算熬到天黑，薛筝回到客栈，立刻将自己神器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各种稀世天阶神器，旁人闻所未闻之物，就被她如破烂一般扔在地上。

　　没用……这个也没用……为什么，为什么脑袋里还有声音。

　　薛筝捂住头，痛苦的跌在一堆神器之中，她这是入魔了，还是被什么鬼物纠缠住了。

　　【宿主。】

　　“你滚……你滚啊……” 她一把手将神器全都挥开，崩溃的大喊道。

　　【宿主不必对系统如此抗拒，系统是来救你的。】

　　【宿主可以帮助你，帮助你永远维持师尊与师兄对你的宠爱，并且铲除一切阻碍你的因素。】

　　“……什么意思。”薛筝忽而抬起了自己娇小可怜的脸。

　　【宿主若是不信，请打开身后的门。】

　　薛筝不动，她斜眸冷冷的竖着。门后忽而应时的响起了脚步声。

　　她疑惑的微微侧了头，客栈三楼是豪奢套房，只有她与周速二人入住，这么晚了周速却要外出，难不成是有什么季千苏的消息了。可若有消息，当立即通知全体仙盟成员，她并未得到消息。

　　她忽而心中一惊，想起白日里周速的模样，他该不会和季千苏暗中勾结，有私下联系吧。

　　脑中声音仿佛猜出了她所想，带着迷惑心神的诱惑力。

　　【宿主，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速没有料到会在半夜突然接到季千苏的讯息，看到讯息时不由得一愣。他们的传讯令牌已经很久没有通讯了，上一次通讯还是在去岁他的生辰，她问他想要什么生辰礼。

　　那时，他忙于教小师妹符纸，一时忘了回复。然到了生辰当天，他却意外的看到了她差道童送来的生辰礼。

　　是一块西蜀雪山的冰晶玉，呈赤红色。冰晶玉是最为常见的室内装饰物，然大多呈天然透明之色，赤色的却是他第一次看见。

　　赤色冰晶石边贴了张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字：“祝师兄永远热烈如火。”

　　他忽而控制不住一笑。

　　季千苏送的东西和她的为人一样，虽是普通，却有着最为独特的魅力。

　　而如今，通讯令牌中只有简单冷硬的话。

　　灵川旁，虎头崖，有事寻。

　　周速与季千苏搭档多年，对她的为人最是清楚，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轻易不开杀戒，即便动手，也断将恩怨分的明白，不会牵扯无辜之人。

　　血洗满门这种事情，她断然做不出。他收起令牌，其中原因如何，也只有当面见到人后再问了。

　　只是他并不知晓，在他前脚刚跨出客栈之后，后脚便有人偷偷摸摸的追上了他。

　　*

　　灵川是仙魔两界分隔屏障，川水浩渺无垠，比海之宽，比天之阔，水自天庭如帘幕悬落。

　　千年前，灵川曾是一片平原，妖魔两军轻而易举便能跨过屏障侵入灵洲界中，而神女扶苏散去毕生身魂，引银霄河水下界，自此才形成灵川阻隔了仙魔两界。

　　季千苏立在虎头崖上，水汽所带来的气流吹得她衣袂纷飞，她需用手按住帷帽，方能使其不被凤所吹走。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周速还未到来。季千速心中不无紧张。

　　又过了许久，季千苏不抱有希望了，她压低帷帽正准备离开，忽而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

　　“师妹，好久不见。”

　　季千苏转头，周速风尘仆仆的模样撞入她眼中，还好，是一个人来的。

　　她松了口气：“二师兄。”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道：“二师兄，我记得你会解注阴文。”

　　周速没料道自己狂御剑了三百里地，追她到青云宗辖区之外，到了竟是为了此事。

　　季千苏丢给他一块木牌：“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周速握住木牌，看了一眼，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他果然能看懂。季千苏追问道：“这是什么？”

　　周速没有立即回她，相反问道：“你不先解释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吗？”

　　"解释什么？"季千苏问他。

　　“赵家之事，还有这块木牌，你是从何而得。”

　　“前者没什么好解释的，不是我做的，但如你所见，当下仙盟认定是我所为，即便不是我，我也躲不掉。”

　　“后者，我的亲人失踪与之有密切的关系。”

　　周速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撒谎。”

　　“我没有必要骗你，”季千苏定定看着他道：“二师兄，告诉我木牌上写的是什么，你帮我，今日之恩，日后我必衔草相还。”

　　周速眉头慢慢舒展，正当她以为他要被她说动时，忽而一记掌风袭至身前。

　　季千苏以手抵挡，旋即又是一击。一来一回，两人在崖边不用刀剑，便就修习最基础与入门的武式交手起来。

　　时光仿若回溯，回到那年她九岁，周速十岁，他二人初在青云宗学艺之时。那时候，周速可是被她锤着打到地上哭过好多次。

　　又一掌袭来，季千苏压住帷帽，侧身避开。

　　周速既然想打，那她就好好陪他。

　　她卷了袖子，正要回击时，对方却率先刹住了脚。

　　“这是什么？”周速抬起了那张来自扶魔司的入职请柬。

　　季千苏猛的摸向自己的衣襟，果然，之前她放进衣襟里的那封信不见了。

　　“周速，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下流。”

　　听了骂他的话，他头一回没有生气，只是表情凝肃的盯着季千苏：“若要抛弃正道，投奔魔族，便是彻底众叛亲离，在灵洲界中，再无容身之处。”

　　“你何至于，堕落于此。”

　　季千苏听了此话忽而冷笑一声：“是我抛弃的正道吗？明明是正道抛弃的我。我要是继续留在灵洲界，哪天被抓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收尸，而且我还没决定好去不去呢，你别啰嗦了，快告诉我木牌上写的是什么。”

　　周速依旧没有动摇的样子。

　　季千苏声音忽而沉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认真道：“周速，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也没有了。”

　　周速沉默着，看着她，似有松动。

　　他叹了口气，若是告诉你木牌上写的是什么，你就非去魔界不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当真要知道。”

　　"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