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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前 ...

  •   “诶,讲真的,我,我有点儿,怀念楚国了。”姜珂眼里闪过向往,他往嘴里灌着最后一口酒,“我当初怎么也是一代大侠吧,在这……”

      他,姜珂,威名响彻江湖的一号人物,一个飞踢就能撂翻三个壮汉。

      可说出来又有谁信呢?

      他只是武侠剧人人喊打的狗腿子,不管多努力,都是可有可无的无名小卒。

      越是凄凉,他越是怀念在楚国当大侠的日子。

      踩竹且踏浪,挥剑指残阳。

      一人一系统,巍巍高山也渺小如沙。

      累了就怀抱着他那斩邪剑,苍穹为被,大地为床。

      ……

      昏暗的客厅里,姜珂沉浸在那段光辉岁月里。

      电视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里头放着最近挺火的穿越题材电影。

      讲的是社畜一朝穿书,一路斩杀恶徒,惩恶扬善,一点点得到各门各派的拥护,最后成绝世剑神的故事。

      荧幕那头,风光无限的侠客背着剑,信步走在夕阳下,受万人送别。

      姜珂看了这个才又想起楚国行来。

      他目光落在电视边上,那里有面等人高的挂墙镜,镜子里有一个高大单薄的背影。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此时正叼着烟,姿态慵懒的半倚在窗边,他垂眸望着高楼下。

      此时已是半夜,只有零星灯火点缀着黑夜,招呼他的只有吹不尽的寒风。

      祁不欺手上的金镯在暗处发着幽幽冷光,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骨腕处,显得整个人不染俗尘,颇有位高权重,掌控一切的幕后大佬直视感。

      姜珂头脑发晕,隐约间,他在那镯子上看到一双眼睛,像毒蛇在暗自窥伺。

      姜珂醉意霎时消了大半。

      这镯子怎么看着这么瘆人啊。

      姜珂端着酒瓶,半天没等来回应,以为他没听见,想开口再说一遍,却听祁不欺嗤笑出声。

      声音沉闷,带着丝丝沙哑,这么好听的声音,钻进姜珂耳中就变了番味道,听着有嘲讽的意味。

      姜珂这才真正看过去。

      朦胧间,他见祁不欺身姿挺拔的立在月光下,月光坐落在他瘦削精致的脸上,撩人心怀的桃花眼在暗处,他瞧不清里头蕴藏的情绪。

      祁不欺启唇呼出一口烟,细细缕缕飘在脸上,像新娘子的头纱。

      月宫里的仙似的,好看的不像话。

      他确实得承认,祁不欺比他适合混娱乐圈。

      有些人,光站着都想叫人去了解;有些人像猴一样,上蹿下跳也招不来别人一眼。

      可再合适又怎样。

      人家现在可是越来越不稀罕钱了,就愿意守着那些楼当咸鱼。

      姜珂挺着醉眼想看清他脸上表情,但越看头越晕,最后重重靠回沙发上。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低语:“你还是在怪我吧。”

      打他进门起,就没见祁不欺笑过,或者说,打那出来后就没见他笑过。

      人也是怎么约都不出来,之前好歹还找借口婉拒他。现在,就俩字儿——“不去”。

      为了日渐浅薄的友谊,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祁不欺。

      而硬来的结果就是相顾无言,这于耐不住寂寞的姜珂而言,跟判死刑无异。

      祁不欺抽完最后一口后走到姜珂身旁,将烟头丢垃圾桶。

      他在沙发上半躺下,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从桌上拿下一壶酒,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酒瓶边。

      半晌才似是疑惑道:“怪你什么?”

      “怪我非要拉你出来,”姜珂边说边留意他脸色,“怪我,怪我硬要把他推给钱——”

      “闭嘴。”祁不欺脸上的散漫一扫而光,他凛声打断姜珂。

      姜珂不知所措的抹了把脸,得,已经听不得“钱”了。

      他闷头喝完手里的酒,往沙发里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这件事是他理亏,要打要骂他也都认了,他不该瞎掺和那三个人的事。

      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他毁也就算了,还给人安排段旷世霉缘,这可害苦了楚寻安。

      也难怪祁不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他们朝夕相处,说没感情,这谁信啊。

      在他暗自懊悔时,祁不欺恢复原先模样,“游戏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他举起酒瓶,仰起头大口灌下去,少许酒顺着嘴角往下流。

      清澈的酒水淌过细腻的脖颈,而后又朝他胸膛迈步,但碍于衣服的阻拦,就只能止步衣领。

      姜珂愣了,这刚才还说不喝酒的人,眼下就对瓶吹起来。

      真是好在他带的多,不然真不够浇两份愁。

      祁不欺的睫毛很长,垂落时像蝶翼,完全覆盖了眼眸里的黯淡,让他看起来是那样洒脱。

      他在心里一遍遍宽慰自己,那就是场木偶戏,换谁来结局都一样。

      而且,就算他们不干预,他们也迟早会在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有什么好怪的,他是疯了拿姜珂撒气。

      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像一团乱极的红线,就是月老来了也理不清。

      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不该蹚那浑水。

      桌上的酒喝完电视也到了结局。

      没有义气江湖,也没有万千红颜。

      一切都是社畜在宿醉后,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

      闹铃响后,万般皆似天边浮云,都被风吹散开。

      云散,梦醒。

      那人睡眼惺忪的收拾好后,又匆匆奔赴自己的岗位,完全不记得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朝阳打在那人身上,揭过荒唐的闹剧。

      祁不欺没喝多少,现在却觉得自己醉的不清。

      他随意的扫了眼真正的醉虾。

      姜珂人是迷糊的不行,但手里还拿着酒瓶,祁不欺拽都拽不下来。

      “嗯!敢抢本大爷的酒,可小心我斩邪剑……”姜珂抱着酒瓶迷糊道。

      ……

      “喝傻了吧。”祁不欺随他愿松手,拿过自己的酒瓶,与之一碰,“姜珂,你许的什么愿。”

      虽然系统不同,但都有任务成功的奖励,他现下什么都不缺,就保留着了。

      “愿望啊,愿望……”姜珂眯着眼望向天花板,顶着醉醺醺的脸沉吟,“许的,找到,那对狗男女!”

      “然后呢,他们在哪?”

      姜珂翻身,意味不明哼笑出声:“呵,哈哈哈哈哈——报应,染那病死了!”

      祁不欺了然,难怪一年也没见他有变化,原来是把愿望用在找他那父母上。

      祁不欺又一次被姜珂“孝”到了。

      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糊涂的人。

      为什么要揪着身世不放呢,他明明可以因此有更好的前途。

      成为所谓巨星,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哪还需要给人做配。

      放在一年前,他肯定是嘲讽姜珂蠢,但此时只是静静看着他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不理解,但尊重。

      姜珂说完就醉睡过去,手里的空酒瓶随之倒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是祁不欺见过最可怜的人,还不会说话就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中间有人领养他,但都因为各种原因,又把他送回孤儿院。

      如此,姜珂还是想找他父母。

      他曾问姜珂,为什么执着于见他们。

      他那时说,他不是执着见“爸妈”,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生而被抛弃。

      姜珂在孤儿院里也多次被抛弃,所以这慢慢就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

      他定定看着姜珂醉红的脸,脑子里忽的想起异世的少年,那人暗暗折腾了几天,费劲吧啦的就做出了个丑灯笼。

      那灯笼红红的,做的他喜欢的金元宝形状。

      他好面子,收下后转头就丢了,楚寻安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任他怎么哄都不管用。

      小殿下人小脾气大,导致他爱面子的成本也大。

      他又是替人抄书,又是忙活了一桌糕点,这才堪堪把人给哄好。

      那之后,他再没丢过他给的东西,包括手上的丑镯子,哪怕出来了,他还是随时戴着。

      祁不欺眼睛雪亮,灿若繁星,脸上浮现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窗口吹来一阵风,祁不欺恍然回神,脸上的笑也被风带走。

      他的脸怎么会像灯笼呢,这分明是猴屁股。

      他去客卧给姜珂拿出薄被盖上,然后就进了书房。

      他坐在桌前轻翻起了毛边,字都有些不清晰的书。

      这书是他所有书里,最最破烂的。

      三无产品——没作者没书名没封面,就正文顶端用水笔写了“爱的尽头是你”。

      这是他去收钥匙时,在屋里看到的,闲得无聊就带了回去。

      在去年的一个深夜里,他读完了。

      那晚的蝉叫的比今晚厉害,更闹心,夜也更黑些。

      祁不欺骨骼分明的手捏紧捡来的书,脸上表情像吃了馊饭。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给楚寻安配那样的人——劣迹斑斑,死不悔改的花心大萝卜。

      和楚寻安告白的那天晚上,还在和男戏子纠缠不清,明知道人家对他抱有什么感情,还欲拒还迎。

      真喜欢就上啊,说什么纯正知己情。

      他是男人,所以也了解男人,所有的“兄弟”,“知己”,都是既要又要。

      钱元舍不下皇子的权利财富,又割不下戏子的柔情蜜意

      钱元这样的,楚寻安把控不住,两人的he多源于楚寻安的退让。

      看完他心里似是压了口巨石,胸腔堵得慌,明明不是虐文,他心里却莫名抽痛。

      一气之下,他甩手把书丢垃圾桶里了。

      隔天大早,他顶着个大黑眼圈,和姜珂去省外的一座雪山。

      本来想往后延的,但机票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不说,光说服姜珂都费力。

      他放弃是眨个眼的事,可要叫姜珂那犟驴放弃就难如登天。

      姜珂确定好的事一般雷打不动,天塌了他也要跟计划走。

      这功力他早见识过了,也就懒得挣扎。

      他颓废无神的看着窗外,耳边充斥着姜珂的唠叨,句句都在劝他一起逐梦演艺圈。

      他无不平静的想,姜珂应该庆幸的。

      庆幸是在火车上,不然他真的想给他两脚。

      自己好心带他来散心,他满心是拿自己去搞人脉,这激昂模样,像极了村里的黑心媒婆。

      如果能料到,自己都不会和他一起来。

      不,如果能料到,他都不会去那找姜珂。

      姜珂接到个有些戏份的角色,想邀请祁不欺来看自己雄风,祁不欺推拒不过,想着自己在家宅挺久了,去看看那的风景也好。

      谁知道那里一片荒芜,也不知道怎么找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

      他刚到就想走,却被开公司的导演一眼相中,几句话聊下来就想签他。

      各种鼓吹是张口就来,左一个上天赏饭,右一个遇见是缘。

      他觉得,娱乐圈的水深,大多都是把人骗进去宰,什么上天赏饭都是客套话。

      何况他志不在此,导演说什么他都心无波澜。

      另一边目睹全程的姜珂很郁闷,于是和“志不在此”祁不欺,单方面闹起了别扭。

      祁不欺懒得搭理他,他再多吐槽也是泥牛入了海,饶是这样也没打住他滚滚肺腑言。

      后来祁不欺实在耐不住了,承诺等他拍完,就请他去旅游,当是庆祝他成为“演员”。

      “祁哥,咋样?”

      “不咋样。”

      姜珂苦口婆心,“你不能这样一辈子吧,谁不出来工作?只有动起来,人才有活力,瞧你这没精气神的样。”

      真是人不笑,犬都吠。

      祁不欺是笑了,气笑的。

      他没精气神是昨晚熬夜熬的,和上不上班有毛线关系。

      出于情面,他强忍不耐,把道理揉碎了讲给姜珂,“工作是为了钱,而我不缺钱,我有必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吗。”

      姜珂一时语塞,转而换位思考:“就你这爱钱的性子,真不想再多赚些?”

      祁不欺晃晃食指,又指了指自己,“我,孤家寡人,只要不创业,那就是赚钱。”

      姜珂茫然,祁不欺这是在抽什么风,先前不还闹着创业呢吗。

      见祁不欺油盐不进,姜珂只能先放下,但还是在想怎么让祁不欺点头。

      那秃头导演答应自己,只要说服祁不欺,下一部的男四就是他。

      他想把握机会,这样就多了火的可能。

      祁不欺父母双亡,没人管他,又是拆二代,财富自由。

      而且他最近没什么爱好,也就兴致来会出门闲游,真要找缺口撬动委实不容易。

      下了火车后的车是祁不欺在网上租的,只够两人带着行李代步,多一点位置也没有。

      姜珂被身上的大包压的无语,手支在包上撑着头,一脸怨怼地看着祁不欺。

      ……这就是省钱吗。

      照这样,他祁不欺八辈子也不会缺钱。

      “身体的拥挤换来精神的解压,不划算吗。”祁不欺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丝毫不在乎,他笑着放下车窗,“风景,免费的,尽情看。”

      呼啸而过,带着芳草和泥土清香的风,随着窗户的打开而卷进车内。

      姜珂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敷衍道:“呵,谢您慷慨。”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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