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亦周

23、雨夜

　　很快期末考试也考完了，普通班开始享受他们的寒假。当然，这与他们是无关的。不过他们今年的寒假也挺长，有足足十天。不过作业量也没少多少，更遑论提优期间他们还有提优作业，每天六门。林悦和叶知秋每天早起晚睡赶作业，成功挤出一天半的时间。一天用来拜年，另外半天两人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那天正好是情人节，她们混在一堆小情侣中，显得实兀又和谐。
　　高二下半学期他们的学业压力明显加重，理科好多开始一轮复习，孙顺雷并不想这么早开始，就给他们上创新拓展学程的内容，然后晚上的数学限时家作就没有人写完过。如果是晚上有提优的周二到周四，就更惨了。回宿舍都要写好久。
　　冬天转眼就过去，虽然日历上显示已经是惊蛰了，天还是出奇的冷，成天阴雨绵绵的，连试卷一摸都是又潮又软，一点也没有春天"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样子。这天也是同样。叶知秋和林悦卡在熄灯的时间点上写完作业，在自带的手电筒的照明下草率地洗漱了一下，便各自上床准备睡觉。
　　林悦本来入睡就快，再加上这几天睡得比较晚，她有点困。但就在她要睡着时，窗外忽的一亮，紧接着就是轰然的一声雷鸣。林悦皱了皱眉，半眯着眼睛向窗外扫了一眼（但不出所料以她的夜视力啥也没看见），翻了个身准备把头蒙在被里睡，突然听见另一边传来一点细碎的声音。林悦的睡意消散了一大半，停止了动作，屏息听了一会儿。在嘈杂的雨声中，叶知秋的呼吸又快又急，甚至细听上去还有些不规律，就像是……她在害怕。
　　林悦开口叫她。"叶知秋。""嗯？"叶知秋应答的声音很轻。"你做噩梦了？"林悦问。"没。我没睡着。""那你为什么……你怕雷声？"叶知秋闷闷地嗯了一声，看得出来她其实不太想承认。
　　叶知秋居然怕打雷？林悦这下子彻底清醒了。在她记忆中叶知秋从未有过什么害怕的东西，连去游乐场都是挑着刺激的玩。她没想到这样的叶知秋居然会怕雷声。
　　"你怎么会……"但话还没说完林悦又自我解释："也对，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叶知秋却轻声回答了她："我为什么会怕雷声？"她顿了顿，用陈述的语句问林悦："我从来没和你讲过我以前的事吧。"林悦点了点头，又想起在黑暗中看不见。刚想回答，但叶知秋貌似看见了，继续讲了下去。
　　"我的父母……不算特别负责任的那种吧。从小他们就经常不带我，两个人出去玩，而且因为怕我闹，基本都是趁我睡着后半夜偷偷走的。所以我小时候被雷声吓醒或做噩梦惊醒时，家里好几次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就晚上看鬼片，进鬼屋玩炼胆，长大了就不鬼了。只有雷声，一直改变不了。”叶知秋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也许我怕的不是雷声，是被雷声惊醒后的无助与孤独吧。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林悦听了，抿了抿嘴，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想摸黑下床去找叶知秋，然后不幸地一脚踩空，差点从上铺上摔了下来。叶知秋吓了一跳，连忙从下面接着："哎你干嘛？"林悦小声回答："怕你难过，来陪陪你。"叶知秋哭笑不得："这么久了我早习惯了也无所谓难不难过了。"林悦听了，更觉心疼，于是故作蛮横地说："我今天晚上就想和你睡，你说你答不答应吧。"黑暗中，叶知秋放肆地用眼光细细地描着林悦的眉眼。每次和林悦在一起时她心中总会涌起温暖的、鲜活的也有些陌生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中有无奈，有宠溺，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软弱与感激。"当然答应。"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叶知秋身上又成了一片冰凉。林悦刚碰到叶知秋就被她冻的一激灵。叶知秋感受到了，就向里面挪了挪，但林悦轻轻抱住叶知秋，试图给她一丝温度。叶知秋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最终向温暖投降，不再动作。林悦的意识不断下沉。在快要睡着之时，她挣扎着在叶知秋耳边说："我会一直在的。"就睡了过去。叶知秋听着耳边林悦的呼吸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因此她没有出声，只是默声回答道："我知道。"
　　热量源源不断地从背后传来，只是一会儿叶知秋就久违地感到了温暖。林悦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叶知秋闭着眼睛，觉得窗外的电闪电鸣也没有那么让人心神不定了，竟不久也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叶知秋罕见地做梦了。她梦到在漫天大雪里她靠着一个火炉取暖，结果火炉突然长了腿，跑的飞快，叶知秋怎么追也追不上，于是越来越冷，于是她就被冻醒了。但醒之后她并没有感到温暖，于是她缓了一会儿，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将将盖着个被子边，凉风不断钻进来。她愣一下，扭头看去，发现罪魁祸首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在一旁睡的正香。她想叫醒林悦，但还没开口就打了个喷嚏，说句话的嗓音哑的根本听不出是她本人。
　　叶知秋："……"
　　果然，根据感冒守恒定律，无论什么原因，冬春季她一定会感冒至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