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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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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向竹又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人,一路上卷毛都跟着,见曲向竹问完最后一个,这才疑惑开口:“所以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曲向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没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我昨晚做梦呢。”
打心眼儿里,曲向竹觉得现在的卷毛不可信,所以他并未说实话,甚至已经在做心理建设——如果是敌对阵营,少不了要到杀掉卷毛这一步,那个时候再见面就不是朋友了,而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敌人。
卷毛注视着曲向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沉寂片刻,一如曲向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深邃得引人出神,但很快又似懂非懂地重新扬起唇角:“好吧,没事。”
两人正计划着下一步做什么,却见姜崇卿急匆匆找过来,她小脸紧绷:“他死了。”
曲向竹不明所以:“谁死了?”
原本曲向竹会以为是哪个审判者死了,但姜崇卿说了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名:“奎恩易。”
孟山都的主人,约翰·奎恩易,在审判开始的第二天,成为了这场审判中第一个死亡的人。
众人得知这个消息都十分不可思议,聚在一起去了奎恩易的死亡现场。
他死得很平静,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审判者们反而不太适应。
三楼不计其数的收藏室中的其中一间里,奎恩易仰面躺倒在地,嘴角渗着殷红的血迹,大概是在欣赏自己画作的时候突然身亡的,身旁还有一滩红酒渍,红酒杯摔得四分五裂,破碎的玻璃渣在奎恩易脸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毕竟昨天的晚餐和今早的早餐奎恩易都没有出席。
到了这种时候,曲向竹总会格外怀念青姐。
一个叫小恩的女孩说了句:“我还以为死得多惨呢。”
穿过人群,曲向竹看着她那张稚嫩的脸,显然这女孩的年纪不大,肯定还是未成年,但嘴里说出的话异常凉薄,更甚者有人在附和:“啧,这审判里的人怎么死得这么轻易,应该要死就死得跟审判者一样惨,真是不公平。”
那个职业是研究员的大叔名叫孟旭,他适时提醒道:“别说了,毕竟死者为大。”
却不知谁嗤了一声:“都进了幻境了还仁义礼智信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看多了异常刺激的画面,心里的敬畏之心反而越来越淡漠了。
曲向竹还记得第一字审判,那个时候遇到的人或温柔或暴躁,但面对死亡的心理都是十分畏惧的,当生物违背了求生的本能而漠视甚至期待修饰死亡的时候,或许早就疯了吧。
“你还记得9号那个姑娘吗?”
面对曲向竹突如其来的问题,卷毛愣了一下,但很快回忆起来:“那个跟着我们活到最后的姑娘吗?记得。”
“她逃出第二字了吗?”
片刻后,卷毛遗憾地摇头:“我记得这次在法庭,9号座位是空的。”
“行吧。”曲向竹对她的死并没什么特别想法,甚至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只是那姑娘曾经感激涕零地对他们说过笑过,不免惹人唏嘘。
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翻动着奎恩易的尸体,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而姜崇卿则是走到了奎恩易死前看过的那幅画面前,她细细端详着,画面并不复杂,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背影,纵使没露脸,那一头栗色的卷发也十分眼熟,但她的头上却没有长角。
因为这一点,无法特别笃定画中的人物究竟是谁。
曲向竹的关注点则放在了那已经碎了一地的高脚杯,他将大一些的碎片拿起来细细观察,可惜红酒全撒了,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但曲向竹非常想要知道,奎恩易究竟因为什么死了,身上即然没有伤口,嘴角又有血迹,应该是中毒导致了内脏出血。
突然,孟旭举起手里的一个卡片说道:“这是研究所的密码!”
李静率先接过卡,这张卡片上面是孟山都里里外外的密码,包括了研究所资料库和保险柜的,她很快冷着脸把卡丢还给孟旭,转身出了收藏室,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孟山都法条至今没有出现,连管家给的告诫经过验证也并不是法条——毕竟法条只要触犯根本就没法儿活下来——而这一点被曲向竹昨晚印证过了,四楼并非禁地。
曲向竹思绪流转着,望着地板上的那具尸体。
依据经验,法条一定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如果四处都找不到,很有可能就在奎恩易的身上。
曲向竹思定,上手就将奎恩易的衣服兜摸了个遍,果然一无所获。紧接着,曲向竹把奎恩易已经皱了的西装外套三两下扯掉,想要脱掉他衬衣的时候却发现奎恩易人高马大的,曲向竹一个人不太好在扶着尸体的情况下操作,转头瞧见卷毛盯着他看,差点儿气笑了:“看着做什么?来帮忙啊!”
一旁的人虽然不明白曲向竹这样是在做什么,但听曲向竹这么说,也有几个主动凑过来帮忙,很快就将奎恩易的上衣全部脱掉。
奎恩易身材不错,看得出也注重个人形象的管理,胸前的胸毛刮得很干净,在心口的位置纹了一串花体英文字:Alice。
爱丽丝。
小恩问道:“爱丽丝?是那个实验创始人爱丽丝吗?”
“就是了,这个爱丽丝跟奎恩易恐怕关系匪浅啊,”另一人点头,“看来从爱丽丝入手,应该能查到黑羊x号。”
但这不是曲向竹要找的,他可不管其他人到了什么进度,勉强将奎恩易翻了个面,果不其然,在他的背后发现了另外一行刺青:Top Monsanto
百分孟山都。
孟旭指着这行字,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曲向竹却想到了百分黑羊计划,难不成,所谓的百分黑羊其实只是这个偌大计划的一部分?但不论如何,这看起来不太像是法条。
“看够了吗你们?”身后传来李静的声音,她道:“看够了就让一下。”
众人这才回头,纷纷被她吓了一跳,眼前的女人一手拿着一把锯子,另一手拿着一个装着一杯不明液体的玻璃杯,杯子里还放着一个勺和一把锋利的小刀,看样子都是实验室里拿的。
她不理会旁人,自顾自蹲下,先用小刀割开了奎恩易的眼皮和太阳穴处的皮肤,然后用锯子锯断了奎恩易眼眶侧面碍事儿的骨头,当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再用勺子将眼珠子整个儿的挖了出来,带起来一些血糊糊的东西,她小心翼翼清理干净,丢入杯子里早就准备好的液体中,给地上的奎恩易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血洞。
曲向竹突然想起来,那个找他洗头的小女孩脸上,也有这样的两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其他人几乎都看傻了,死人看得不少,但上手分尸死人的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见。
半晌,小恩问她:“这是做什么?”
李静捡起一旁奎恩易的白衬衣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将工具随意丢在一旁,听见这个问题似乎是被蠢到了:“看不出来吗?拿他的眼球啊,不然他死了我们难道不进资料库了?给他陪葬吗?”
被这么一问,小恩也明白过来,干笑两声:“这个杯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实验室保鲜用的一种液体,不过现实世界我从来没见过,昨天看过一眼,不太记得名字。”孟旭缓缓挥动指尖,谨慎地将一点点气味挥进鼻腔,最终确认确实是那种液体。
曲向竹的思绪还在法条上,心想等会儿去奎恩易的办公室看看。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天抢地的惊声:“我……我的天哪!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门口,来人是奎恩易那个辛勤的管家。
见到奎恩易的尸体,他原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血色全无,脸色白得像纸,他反应过来,惊愕地挤开人群冲过去,将西装外套盖在了奎恩易赤裸的上半身,管家瞧见奎恩易脸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时异常愤怒:“谁干的!到底是谁!一定是你们!你们害死了老板,是你们想要独吞研究成果!”
趁着管家压根没有注意到,李静默默藏起那颗眼球,面不改色质问他:“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干的?”
管家浑身战栗着,浑浊的眼里渗出泪来,泪滴顺着他的皱纹蜿蜒而下,他哽咽着:“孟山都一直好好的,可你们刚来第二天,老板却死了!你们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只在各处游荡,谁能保证是不是你们包藏祸心!”
管家说着,将所有人瞪了个遍:“你们还把老板的尸体毁坏成这样!你们简直禽兽!你们等着!孟山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表情骤然变得狠厉,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竟是连奎恩易的尸体都不管了,只顾咒骂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曲向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他在管家的表情中琢磨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态度。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像味蕾上凭空出现的苦味。
然而审判还要继续,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接下来的时间,每个人都非常认真地搜寻线索,约定明早进行线索整合。
为了以防万一并提高效率,曲向竹派卷毛去查莫波利,自己则和姜崇卿又去了一趟羊圈,两个人都试图确定些什么。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自从管家离开以后,他们再也没见到过他,哪怕餐厅照常提供餐食,但整个孟山都的气氛都怪怪的,这种怪非常诡异……明明除了管家,不论侍从园丁还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一个没少,但总有一些梦快醒时的抽离感,一切都变得像个空壳。
他们好像少了灵魂,如同研究所假窗外的自运行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