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代》顾情

4、一触即发的战斗

　　夜色如同一团迷雾，在幽深的黑暗中漫无边际。只有那一点深红的火光，将每个人的脸上都照成一明一暗两副面孔，就像重合的两副面具。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滑过，仿佛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不知为何，我只觉得睡意朦胧，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山本眼睁睁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他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一丛火，现在又仿佛成了一片灰烬。

　　一声枪响，将高亢的歌声打乱。火堆前的人突然惊惶的站起来，我还来不及拉动枪膛，一阵机关枪便扫射过来，子弹就像烟火，衬得黑夜里明亮的一片。

　　“我们被敌人发现了，后撤到左翼，掩护！”

　　我听到源一郎在炮弹声中极力的尖叫着，要提示大家。

　　我把头埋得低一些，幸好我的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山石，挡住了部分射程较近的子弹，还有一些从我的头顶飞过去，落在我身后的士兵身上。一只沾了血的手突然抓住我的后背，被我一把甩开。又是一阵子弹呼啸而过，倒在我身上，血流不止的是一个老士兵，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细如枯柴的手紧紧的抓着我，使得我心慌意乱。

　　“快后撤，敌人有大型炮筒，快后撤！”

　　源一郎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亮，我意识到他在向前冲。可是我分明记得，他身上只有一把老式的□□。

　　我把头稍稍抬起来，冲天的火光中，源一郎的身子突然跳起来，无数发子弹就像标枪，一齐射入他的身体。他的头微向后仰，如同一只临死的鸟类，双臂也向下垂下，我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身。

　　他的身体笔直的坠下来，连一丝弧度都没有的落下来，在他后方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后撤。
　　而源一郎，我甚至都记不得他模样的源一郎，僵直的倒在地上。

　　他的双目却没有闭上，眼朝着某个方向。血和泪沿着他的脸淌下来，下一刻，他的眼里一片虚无，失去了焦距。

　　在我内心深处，有一个我极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告诉我。

　　源一郎已经死了。

　　·

　　大祠堂里的风猛烈的刮着，将火堆里的火星子一点一点溅到佐藤原野身上。他半闭着眼睛，也不去看眼前的篝火，余光落在风兼身上。

　　风兼一动不动的坐着，怒目圆瞪。

　　佐藤原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现在，我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问你几个问题。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不许骂人。第二，你不许乱动。”

　　风兼似乎也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他微微晃动了脑袋，点了点头。

　　佐藤原野就走上去，将风兼嘴里的布条取出来，连带着一口涎水也顺着风兼的嘴角淌下来。

　　风兼的眼神显得迷离，特别一张微开的唇，有几分任君采撷的味道。但是佐藤原野连眼都没眨一
　　下，他平静的说：“你的部队有多少人，暗号是什么？”

　　风兼把头扭向一边，像是歇了口气。他突然喷出一口唾沫，啐在佐藤原野脸上。

　　“妈的个逼！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罢，双脚拼了命的在地上踢打的风兼挣扎着要朝佐藤原野挥舞拳头。显然，这个动作难度有点大。他的腿还没伸到佐藤原野脚边，便被迫收了回去。

　　佐藤原野叹了口气。他的语调缓和了许多，“风兼。上次行动时，我就注意到你，那时侯你明明
　　可以从后方攻击敌人，却要故意绕到左边。我不得以，才在你后面补了一枪。不然，你早被敌人杀死。”佐藤原野顿住，良久，他才道：“为了救你，我把军队牵制到后部，造成全军的缺口，敌人的猛烈袭击，使我们丧失了一半以上的兵力。”

　　“我不觉得你会是一个犯下这样错误的人。”

　　佐藤原野突然掏出腰间的枪，抵在风兼头上。“告诉我，你的接应人是谁，暗号是什么？”

　　“本大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佐藤原野，有种就放了我，一枪抵一命，看谁的枪法准！”

　　风兼大声的朝佐藤原野咆哮着，一声盖过一声，他脖颈上的青筋都被牵扯的涨大了几分，十分骇人。

　　佐藤原野十分冷静的把枪移到风兼的小腿肚上，毫无顾忌的放了一枪。

　　“啊……”

　　风兼的惨叫在这破旧的祠堂里混合在风声中，凄厉的回荡。腿上的血顷刻间染红了衬裤，透到外面的军裤上。

　　“这把微型勃朗宁里有五发子弹。你如果不肯说，我们可以做实验。等到五发子弹都用完了，还有别的办法。”

　　风兼摇了摇头，他破口大骂道：“我是大脑缺氧了，犯了错，让兄弟们损失惨重。那是你自愿上来救我的，关我什么事？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事受了大家的鄙视，现在要把气撒在我身上！
　　你……”

　　佐藤原野又朝着风兼的手腕处开了一枪。

　　风兼的脸扭曲成奇异的形状，难以置信的疼痛侵蚀着他的神经。他闭上嘴，不敢想像第三发子弹穿入身体的痛苦。

　　就当佐藤原野要朝他那一条完好无损的腿上再开一枪时。风兼终于哭了，他那双大眼睛里渗出一丝惊惶的泪水，他终于像一只幼兽，暴露出脆弱的哀鸣声。

　　“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矮冬瓜……”风兼的泪水很快伴随着佐藤原野的第三枪消磨在唇舌间。他哀嚎了几声，才断断续续的说：“我……说……我说……”

　　佐藤原野便将耳朵凑近风兼的嘴。

　　他很认真的凝听着风兼的话，即使风兼的声音细碎的如同沙粒一般，“我的接应人是山本……山本上校，暗号是‘维纳斯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