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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与共 ...

  •   嫁与晋王后我的生活还是很清闲美满的,他没有姬妾所以我无需处理恼人的后院关系,他的父母和家人待我是极好的,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身份所需,我并没有碰到私下自己乱想过的打怵境遇。除了偶尔主理府中事务,但这并不疲惫。
      与严瑜相处以来我是能感觉到他并无异心,但人心难测,我并不敢断言。但从私心来讲,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臣子和夫君,人心肉长,他的宠爱并不比我在宫中享到的少,甚至更多,那是对我厨艺平平的尝试的盛赞,是为我牵马的令人安心的背影,是落在我额间的吻。
      如果说我仍觉得少了一分,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毕竟我也只是本分的做着王妃,也未付出先一步的真心,反要求他来爱我,可以说我卑劣,但真情就是如此微妙,并不是说他所有的好是虚假,而是他对我就像喜爱,而不是对情之所钟的爱。意思是他所有的温情给的不过是晋王妃,不是盛珏。
      我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刺着绣想道,因为是惬意的午睡初醒,我并未将发髻挽起,只是随手将头发揽到一侧编了编,一旁桌上落了几只玉桂,衬得我倒像一个青涩的采花女。
      严瑜就是此时回府的,后来他回忆到,皇城祝礼时见我只是觉着惊艳,承明公主真不愧是盛朝称赞的牡丹,但在院中刺绣的我,他说,那一刻他有了家的归属感,原来有人等待归家是这种感觉。
      我嗔了他一眼:“谁等你啦。”
      他笑着将我揽入怀中:“是——是我自作多情。”
      而那时的严瑜只是立在门口让正欲提醒我的蕙莲不要声张,他安静的看着我,那是与平常温婉谨慎的我不同的,偶尔思索下一步怎么绣而蹙眉,偶尔想到了什么眉眼间都是笑意,像偷吃到美味的小猫。
      等我累了将针线放到一旁时,我才发现门外的晋王,急忙起身:“阿瑜,你回来了。”
      他走近将落在我发间的花摘下别在我鬓间:“嗯,回来了。”
      “阿福在绣什么?”他侧身将桌上快成型的刺绣拿起。
      我低头摸了摸耳边的花:“连理枝式的锦囊,——可别笑我的手艺。”
      “怎么会,阿福绣的是独一无二的,等绣完送给我可好?我想戴阿福绣的。”他将刺绣小心的放回针线筐,问道。
      “那是当然。”我挽住他的手笑的灿烂,不知是因为他对我绣工的认可,还是知晓他要将锦囊戴在身上的欢喜。
      那日之后我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一直渴求的真情竟从严瑜的眼中流露,也许严瑜是与我一般的人吧,在不确保不会功亏一篑的情况下不会轻易付出真心。
      我以为是我的情思无意间露出马脚让严瑜的试探有了回应,所以后来某一日打趣他什么时候发觉我芳心暗许时,他眸中竟先划过一丝诧异,宠溺的笑笑,而后认真的望着我的眼睛说道:“ 阿福,决定把真心交给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没衡量过的事,那时的我在想,就一腔的热情全交予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收回,但不会再困扰你。”
      是要迎接新年雪满京城的冬日,我和晋王回京与宫中共度春节,推杯换盏的热闹间我看到了徐观墨静坐一席,仍是谪仙人的风骨,温和的回应来敬酒的臣子。他还在教导皇子,不过现今是太子一人的太傅。
      此次回京虽仍是看起来温馨的相聚,但随着皇子们的成长,权力的推拉浮上水面。如今的太子并不是皇子中最年长的,几年前尚是贪吃甜食的小孩,现虽初褪青涩,但与较长的二皇子比起来仍是缺少些许城府。
      比太子成熟、年长,或许才能更胜一筹,为何就因非嫡出而与权力的顶峰错过呢?我料二皇子是这般想的,仍在宫中时我就窥见过他野心的一角,当一日课上讲到天命所归时,他的眼睛像蛰伏的狼。
      今朝他更不掩饰,不知是因帝王暗地的默许,还是他党羽日渐丰满的底气,我只短短回宫几日就有所耳闻他的锋芒。平心而论,相较于二皇子的狠辣诡谲,敦厚但并不仁慈泛滥的太子更适合成为盛朝的帝王,这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但我未料到这番血泪的斗争来的如此之快,而我身边的人竟也被波及。
      ——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傻蕙莲不再可爱的笑,她已紧闭着双眼长眠。据说是宫中遇刺,蕙莲将我带来的糖送于太子时不幸被波及而身亡。而悲伤和自责还未消退时,愤怒和不可置信侵袭了我,我竟从蕙莲紧握的手中发现了一块属于徐太傅的布料。
      我不可能认错,那是我仍在宫中时徐观墨为救回我的珍珠鸟而被荆棘刺伤,我用我随身带的手帕给他包扎,因为我的手帕都是我亲自设计并命宫中最好的尚仪用蜀锦而制,我不会认错我作为承明公主昔日的风光。
      所以我直入太子的学宫找徐观墨对峙,他一身清风明月的看我低声的歇斯底里和泛红的眼:“为什么?徐观墨,为什么是二皇子?”
      原来他哪里是旁观烟火的徐太傅,他是没有心的沼泽,骗了所有人。是怎样高明的刺客在一向戒备森严的宫中竟除了一刀毙命一个侍女外再无所获,只能是当时在场声称遇袭的人贼喊捉贼,因为一个无辜的人撞破了秘密而灭口。
      他眼中竟明灭着名为悲伤的情绪:“臣无话可说,也不求公主的谅解。”
      我气极反笑,他的坦荡将过去的所有轻描淡写的抹去:“你不怕我告知太子你的嘴脸?”
      “公主请便,臣只能表示对蕙莲的愧疚。”他向前一步贴近我,在我警惕的眼神下俯身低语,“公主很快就会明白的。”
      我慢慢向后退去,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徐观墨,你合该孤独一生。”
      我确实很快就明白了,一开始我以为徐观墨不忌惮我告发他是笃定太子与我之间的信任微薄,但当太子围宫二皇子并次日在朝廷之上以铁证扳倒二皇子时,我明白了徐观墨在此所扮演的角色。——他假意与二皇子联合实则收集着他的罪证,太子始终信任徐太傅的忠诚。而蕙莲那日不幸遇到徐观墨和二皇子的“密谋”,为表忠心徐观墨亲手将蕙莲除去。
      但是太子真的会一直信任他吗?徐观墨怎会走入这趟混水呢。
      长亭中我与徐观墨对坐。京中这次大变之后我与严瑜也要回晋地安居了,在离开之前徐观墨为我作别。
      收到约帖时我询问严瑜,他只是摸摸我的头:“阿福想做个了断的话就去吧。”
      所以柳拂江景,雨连长亭,我裹着狐裘看着热茶的雾气盘亘上升,我所有的疑问也随之隐没在寒意料峭的空气中。
      最终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喟叹:“此去山高水长,祝太傅平安我有愧于心,惟愿你高处胜寒。”
      起身向亭外走去,严瑜已撑伞向我而来,腰间是我绣的香囊摇曳,他将我揽入伞下,整个过程不曾看徐观墨一眼,我们二人依偎着走向马车。
      “我给咱们雕琢了一对玉,你等会看看喜不喜欢。”严瑜低头向我看来。
      “当然喜欢。”我仰脸望着他笑。
      “……你还没看呢。“
      “阿瑜亲手所制我怎么会不喜欢。”我轻笑。
      这个寒冷的冬天终要过去,我有一生去倾听、描摹和诉说我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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