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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不归人(四)
      13.

      押镖队伍入客栈,半夜不歇,两班倒着守夜。

      魏婴熬过上半宿,等江澄换班回来,他单手钩住窗子上沿,翻身从窗户溜入江澄室内。

      如同野猫入宅一般落足无声,可是还没站稳,就感到一丝冷锋冲着他的喉头而来,剑风割得他皮肤生疼。来不及拔剑,魏婴顺着剑锋的方向下腰硬躲。

      两指弹向眼前的剑脊,“铮”地一声脆响,剑身偏向一旁,随便连着剑鞘架开来势汹汹地第二剑。

      不过一个回合,师兄弟两人已经认出对方。

      魏婴存心和师弟切磋,江澄也抱了同样的心思,二人摸黑在内室过招,拳脚并不落实,沾之即走。双剑并不厮杀,触之即收。

      受带场地所限,二人斗过十几个来回,索性弃剑,只以近身小擒拿缠斗。

      越打越快,须臾间五十余招已过。

      魏婴越打越心惊,师弟的手法不完全是江氏所学,收放自如,不掩其中狠辣,招招都冲向他的要害关节。若在实战中,中一招,轻则残废重则立时毙命。

      端得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才能使出来。

      江澄越打越不服气,云游的这许多时间里,学了不少新鲜玩意,他专注于身法拳法剑法的修行,晨练晚修习,日日不辍。

      即便如此,也只能同魏婴战个平手。

      那人行动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潇洒不落俗套,江氏拳脚在他手中,拳随心动,并无刻意连招的痕迹。

      最后,江澄抓住魏婴缩手微顿的时机,三指呈爪,扣死了对方肘关节,只需用力,便能废了魏婴惯用的右手。而魏婴的左手呈刀,却也切上他的肩头,力透掌侧硬劈下,亦能废了他一条手臂。

      二人斗了个平手,两败俱伤。

      “师弟,身手见长啊。”魏婴嘻嘻凑近江澄,借着窗外并不太明亮的月光仔细打量。

      江澄口中哼了一声,放开手指,按住魏婴快贴上他额头的脑袋,推出一臂远,凉凉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闯什么祸事了?”

      他回身点亮一盏油灯,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啜饮。

      回来休息前,江澄先去后院做了番洗漱,头发便被放下,只以发带在颈后扎了一束辫子。

      十八岁的男孩子容貌已经长开,细眉锋利,杏眼带煞,脸颊轮廓也褪去幼时圆润有了男子的棱角。

      江澄长得很有些英气,脱去幼态的雌雄莫辨,一看便知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就不兴是来看看你。”魏婴倒拖出一张椅子,跨骑在上面,下巴撑住椅背。

      好好一张靠背方椅,偏不愿好好坐。

      只是他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坐没坐相,也有了几分潇洒不羁。

      魏婴长了一双好眉眼,斜眉入鬓,眼似桃花,水汪汪,灯火昏黄下盈含脉脉情调,若这双眼睛是看着一个姑娘,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心动。

      偏这双能让姑娘立时许下今生不渝的眉眼,此刻看着的是个木头,目光落点处,那人喝茶的动作不变,仅眼角杀过一抹不满。

      “废话少说,到底来干嘛?”——无需言语,魏婴从江澄的眼神中轻易解读出师弟的意思。

      “你许久不回家,我来看看是什么勾的我的师弟乐不思蜀。”

      魏婴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喝,拿在手中把玩。

      水色混黄,香气浮浅,中下等的茶叶,以前江澄可是喝不惯这种东西的。

      江澄随手将茶杯倒扣在桌上,不耐道:“看到了?”

      “看到了,还以为会看见媚眼如丝的风流名妓,或者英姿飒爽的红粉佳人,谁知道,是一堆汗臭熏天的糙老爷们。”魏婴耍着贫嘴。

      这人不远不近跟了一日,就这么一句?

      江澄好气又好笑,啐道:“当我是你?”

      魏婴想问,你还好么?可是觉得,这不是废话,江澄玩的家都不回,能不好么。

      想问,忙什么呢?这也是废话,江澄忙什么,不是明摆着。

      想说,师姐很好。还是废话,白日里虞夫人策马同行大半日,师姐好不好,江澄怎会不知。

      想来想去,竟是无话可说。

      屋里只有一方椅子,魏婴跨坐着,一张条凳,放着换下的脏衣。

      江澄落座床沿,将手中三毒擦拭完最后一遍,放在枕边触手可及之地。做完这些,他翻身上床,聚灵气弹熄油灯,躺平盖被,淡然道:“我尚有正事要做,你自己打发时间。”

      他竟不追究魏婴为何而来,意欲何为,又打算何时折返,只交代一句就径自睡去。

      耳听江澄的呼吸声渐缓渐沉,魏婴又坐了一会儿,从来时的窗台翻出。

      14.

      山的那边,是什么?

      让江澄来说,山的那边,还是山。

      江湖是什么?

      让江澄来形容,江湖就是一群人,按部就班过日子。

      魏婴以为江湖很好玩,玩过,只觉得无趣。

      他归咎于是他进的江湖不对,其实,不是他进错了地方,而是,江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仙门的江湖,俗世的江湖,都是人组成的,所以仙门的江湖,俗世的江湖,没区别。

      魏婴执意要看看,江澄在玩什么。

      江澄笑笑,随他去。

      趟镖能有什么好玩的,官道上行进顺畅与否,只看镖局面子有几分。荒郊野岭就少不得要做些伪装,或玩点虚实,少有镖局能底气足到打着旗号硬闯地头蛇盘面。

      江澄此番同行的黑面镖头姓宋,为人谨慎,行半日探半日,十一个趟子手被他分做三班,轮番探路。路过三不管的二龙山头,还用过一次换镖的法子,换银过路。

      三步一停,五步一探,大费周章,熬的魏婴不耐。

      晚间他再度揭瓦溜门,夜探镖局歇脚的客栈。

      江澄对这人大半夜溜门撬锁已经适应的很好了,还贴心地为他端来一碗阳春面做宵夜。

      “你们大老远的为了几千两碎银,爬山越岭的,麻不麻烦?何不兑成银票,或者用乾坤袋装,两人就能运送。”

      魏婴顺过面碗,埋头吃的稀里哗啦。如果能有点酒,就近来点汾酒就蛮好。可惜江澄走镖滴酒不沾,他一个人喝起来没意思。

      慢条斯理咽下口中的面,江澄取过帕子拭去唇角面汤。

      食不言,寝不语,世家公子的很多讲究他都能丢,可基本礼节,早已深入骨髓。

      “入乡随俗,与俗世人结交,自然要以他们惯用的法子办事。拿仙门法器作弊,总是跨了界。”

      “我看你是自找麻烦。有更好的手段解决问题,为何不用?”

      他暗跟着江澄几日,起先里,听他们一嘴的暗语,探路打尖,拜会地头蛇,还挺有意思。可再过几日,便失了兴致。

      每日晨起清点,夜间睡前还要清点,就那么几千两杂银,十几双眼睛一眼不错的盯住,还能让人隔空取物摸走了?

      每到一处就要前后里外探查,县衙开路凭,地头蛇那打招呼。

      明明御剑不过两日多路程,三两个乾坤袋便够装,江澄却把大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之事上,难道以后他还真要融入世俗人?

      “我能用,他们能么?这次我在可以御剑,以后我不在,宋镖头该怎么办?”魏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难道他以为镖局能请得起修士为他们跑腿搬运镖银?

      宋镖头家兄弟早亡,两个儿子年幼,镖局近期青黄不接。

      江澄此次前来,既为救急,也为助人。有他陪同着走一趟,宋镖头便能安心离开镖车,带新镖头熟悉这条路该要注意的各项细节,以后这条路就能让新镖头带趟子手单走。

      这些,魏婴没兴趣打听,他也想不到这深层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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