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努力吃饱饭的日子》橘猫猫

3、抢粮

　　县城总归比村里热闹，他们推着板车走过街道，米粮店排着长长的队伍，哪怕太阳高悬，烈日灼心，每个人都被晒得难耐，脸色通红，还是坚持着排队。

　　他们早早就过来排队了，哪怕八百文一斗米都要抢着买，不买不行，不买就没有的吃。

　　米粮店前写着每人每天限量购买，一人只能买一斗米的牌子有些人不识字，店小二还会重复一遍，半天忙完已经喉咙沙哑，旁边放着的一大壶茶水都被喝空。

　　王安鱼盘算了一下车上的粮食，足足两石，够他们兄妹吃两个月，节省些还可以再吃久点，省下银钱，不打算去排队买粮了。

　　她刚才还同掌柜打听到州怎么走，到了新安州，打听明白情况，再走一步看一步，她要知道新朝皇帝到底怎么想，会不会赈灾百姓，要是一个昏暗无道的君王，她带着哥哥往南边走，要是还算合格，她就另作打算。

　　出了县城，沿着官道东走，一路走下去就能到新安州。

　　王世平抬手抹掉额头汗水，赶路这么久，汗水将衣服浸透，体力消耗殆尽，累得直喘气："鱼鱼，我们在这歇息，等太阳没那么晒了再走吧。"

　　两边路旁都有树林遮阴，选了颗大树底下，将板车推过去，王安鱼掀开遮盖的麻布，将陶罐搬下车，去找石头和干树枝来垒灶烧饭，动作利落，一会的功夫就将饭煮起。

　　她拿了蒲伞递给大哥，离灶台远点待着，夏日蝉鸣，林鸟飞叫，除了动物叫声，还有大哥大口呼出的喘气声，就安静了。

　　多么安生的日子，但一闭眼，就好像回到过去，鲜血，战乱，硝烟弥漫，饿得只能啃土的日子。

　　王世平恢复力气，起身喝了口水缓解喉咙干渴，看见陶罐沸腾，将火撤小，煮久些，糙饭软烂好入口不割嗓，就见妹妹坐靠树下脸色苍白，急忙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鱼鱼，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饭已经煮好，先吃饱再休息。"

　　在王世平走过来时，她就听见脚步声，没有练过的普通人脚步沉重，睁开眼摇头道："我没事，吃饭吧。"

　　王世平担忧妹妹，他又不懂医术，担心是生病没好全，赶路太累加重，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强撑无事，下午赶路时让妹妹坐到板车上，他来推吧。

　　吃完饭，休息过，收拾好东西，太阳西斜，没那么热气后就起程。王世平让妹妹上板车坐着，他来推。王安鱼拒绝后被大哥二话不说抱上板车，她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孩子。

　　走出去几里，她就从板车轻巧跳下，再怎么说不重，她至少也有几十斤，板车还堆满家伙，推起来已经很费力气。

　　他们的赶路速度并不快，走完一天，渐渐日落，王安鱼强撑着身体对周围环境进行排除危险，周围没有大型动物的粪便和活动痕迹，松了口气，选了一处宽阔适合休息的地方落脚。

　　疲惫涌上心头，两条腿累得打颤，体力全部消耗的一干二净，一个十来岁没有经过训练的孩子没有立刻倒下，已经是王安鱼坚强意志在支撑着，她拉揉手脚，推拿肌肉，避免第二天就直接倒下。

　　现在她没有对自己进行力量恢复训练是因为食物供应不上，穷文富武，虽然是调侃之语，但要供出一个身手敏捷的武人，每顿米肉都是大量的，吃不饱穿不暖，又怎么练得起武。

　　"大哥，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到时间会喊醒你，在野外需要谨慎点。"王安鱼盘坐在一边，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并不大，放了陶罐压着。

　　王世平犯困的应了一声，嘱咐到时间一定要叫醒他，打声哈欠，赶路推车的劳累不亚于在地里干一天农活，匆匆将板车上的草席搬到地上铺好，整理一下倒头就睡。

　　夜晚寂静，偶有鸟鸣。

　　王安鱼打着哈欠，困意一阵阵袭来，强撑着掐自己大腿一把，疼的龇牙咧嘴，晃晃脑袋将困意驱散。

　　等熬过最困的一段时间，会精神很多。

　　守夜是她以前的习惯，乱世里，没了秩序，没人守着，半夜就被捅刀子，直接见阎王，能托付守夜的至少要是卖命的忠仆和下属。

　　前世周朝衰微，名存实亡，皇帝轮流当，今年到家，有钱有权又有兵的地方封疆大吏都起了心思，自立门户，招兵买马，打打打杀杀十几年，争倒争出来了几个强势的，她远在南疆自领一方，却也躲不开这争霸斗乱的局，再争又有什么用，不是旱灾就是洪灾，国库早就亏空，乱了那么多年，一点修养生息机会都没有，战争像台磨盘，将人全部绞进去磨成泥，还回给这片大地。

　　种下的粮食，自己吃还不够，还要交税，天灾人祸没停过，谁还要辛辛苦苦认命当农民，一咬牙，不是反了当兵去，就是逃进大山，或者当了流民。

　　旱几个月，涝几个月，又遇上地龙翻身，作物哪里顶得住，没了粮食，就该人吃人。

　　她费尽心血安民济世，南疆拢共两百万多人口，最后也只有几十万人没有死在天灾人祸中，赈灾，也得有东西能拿出来赈，粮没有，钱也没有，南疆又是虫蛇山岭多，难种粮食。

　　王安鱼闭上眼睛，不再回想前世多艰，希望这个世道不要变成前世那样才好。

　　她估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子时。地面突然轻微震动，她急忙俯下身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马蹄声纷踏，五匹以上，距离不远，先躲躲，子时赶路，不是官兵恐怕劫匪。

　　快速将篝火熄灭，用沙土埋住，将大哥摇醒，她速度解释："来了很多人，我们需要躲躲。"

　　动作迅速收好东西，将板车往林子深处推去，藏在沟壑背面。王世平睡得迷糊被摇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会后意识到什么，被妹妹拉着躲进林子沟壑里，和板车藏到一起。

　　王安鱼则爬到大树上，借着月光藏在枝繁叶茂的树干，要弄明白是官是匪，是匪，躲开后就得赶夜路离开，是官，明天一早再离开。

　　王世平清醒过来，着急咬牙，妹妹怎么可以一个人躲那么近，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月亮高悬，半遮半掩，落下点点光亮。

　　王世平正要起身去找妹妹拉回来躲好，就听见马蹄声纷踏而来，只能缩回沟壑躲着。

　　一共有十匹马，马上都是挎着长刀的壮汉，他们飞奔路过林子，一路不停。

　　王安鱼借着月光仔细分辨，不是官兵，是土匪，挎在身上的刀具形制不一样，也没有身穿官服，官府刀具都是统一打造，行头统一，附近恐怕有一窝大的土匪们，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夜晚行动，难道是想劫粮吗？

　　劫粮，那就只有赈灾的官粮，朝廷扯皮扯了这么久，才放粮赈灾，看来当今的皇帝也不是腰板硬的。

　　王安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放弃跟上去，短手短脚没有好马，跑都能跑死自己，她从树上滑下来，走去林子里，大哥看见她过来，一把拉住，紧张道："你怎么大大咧咧过来，他们走了吗？"

　　"他们走了，是土匪，我们不走官道，绕路走吧，今晚就得赶路离开这，没得休息了。"

　　"命要紧，土匪，谁听了不是想逃。"

　　王世平将板车推出林子，刚才收拾的急，东西乱成一团，借着月光将东西整好，盖好麻布，收拾妥当上路。

　　"倒是你，守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睡，你坐车上靠着睡一会，夜路，大哥一个人可以走。"王世平心疼妹妹熬夜，他已经休息两个时辰，赶路不会那么累。

　　王安鱼点点头，她确实有些撑不住，没有客气，上板车找个位置靠着休息，指挥大哥直接绕小路离开，借着月光赶路，火把耗油，他们没有多少油够自己食用，自然也舍不得用在火把上。

　　刚才那群土匪骑马走官道，他们接着走官道就会撞面。

　　官道是每年都会发起劳役去修，用三合土夯实砸平整，能容纳两辆马车并驱。小道就随意了，只是来往客商行人走多了踏出来的路。

　　板车压过凹凸不平的道路，时不时颠一下，她面不改色坐的稳稳当当，闭着眼养神到天色初晓，天一亮，她就从板车上跳下来，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算算就快到驿站，官府赈灾必然路过驿站再往下面走。

　　"先休息一会，大哥你先煮饭食，我出去探探，放心。"王安鱼说完就抬脚往外面走，留下王世平一脸担心守在板车旁，他能觉察到妹妹变了一个人，变得比以前勇敢锐利，身手敏捷，妹妹的眼神看待自己依旧一如既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安鱼出了小道，走了数百米，驿站是一座三进的房子，经历昨晚土匪的偷袭，布置了士兵在驿站外巡逻，看准巡逻时机，她悄然摸进驿站，翻到后院，找了间空房躲进去，后院的下人们在边干活边议论着昨天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群土匪是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要来抢粮。"

　　"被他们抢了好些粮呢，我可是听大人说了要回去请旨剿匪。"

　　"新安州那边也缺粮，能分了部分去县里村里，也不过每人分碗稀粥喝。"

　　"你说，这才新朝不久，指不定是老天爷，看那位不过眼降灾，去年可是一整冬无雪。"

　　"嘘嘘嘘，你不要命了，说这个！"

　　王安鱼通过对话，大致了解情况，悄悄摸出房间，找到后厨，后厨人手不多，一个大娘子带着两个小子已经忙活完在休息，搬了小凳子坐在院里树下乘凉。

　　没人在厨房，正方便她摸进去，驿站厨房里要招待官员贵客，鸡鸭鱼肉只是基本，蔬菜水果都摆着，还有饭后点心，人参鸡汤吊在锅里，小火煨着，她捡了一些腊肉和半只鸡，一点蔬菜放到篮子里盖好，拿了半斤面，不贪多，瞧了一眼大娘子没关注这边，找了机会溜出去，后厨这边有门，方便进出采购，她直接从门一边翻墙出，动作利落，轻巧落地。

　　出了驿站，她慢慢往回走，几百米的路不费时间，来去还不到一个时辰。王世平见妹妹回来赶紧拉住她，上下一通打量，没见着伤，呼出口气，训斥道："以后不许这样去冒险，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王安鱼安抚拍拍大哥，把手里的篮子递出去，"把这些做来吃吧，补补油水。"

　　赈灾的粮被抢了部分，还要除去那些押粮兵和役夫们自己的吃喝，也不会有多少，每个人分碗粥水，还立不起来筷子，他们还是得赶往新安州。

作者有话说

　　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