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努力吃饱饭的日子》橘猫猫

2、冲突

　　“你们来抢粮食，我会告诉村长，让村长来做主！”

　　王世平一边护着妹妹一边放话，镰刀拿在手里，目光冰冷。

　　一个半大小子，抽条也有成人高，十五岁在乡下是当成人使唤的，镰刀泛着寒光，架势摆得十足。

　　李强身后一个混混扯了扯他衣服，凑过去滴滴咕咕，“我们抢了粮就走，让他把粮食拿出来就是，当心这小子真和我们拼起来。”

　　他们还没有很缺粮食，现在抢粮是因为刚才的蝗灾，为了一口吃的，犯不着和王世平拼命，镰刀割什么都利索。

　　李强眼珠子一转，朝地上吐了口痰，嗤笑：“村长现在焦头烂额，管不着这芝麻小事，更何况，你们家是当年逃灾逃过来的，又不是我们李家村自己人，一个外姓还想翻了天去，你乖乖把粮食交出来，我们也不多要，你把粮食给一半就行。”

　　一半粮食，他们嘴里轻飘飘吐出来的话，是灾年里活命的依靠！

　　他们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的少年和小女孩少了一半粮食能不能活下去。

　　王安鱼站在大哥身后，表情冷漠看着他们。

　　“一半粮食？！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可能！”

　　王世平被气笑了，斩钉截铁拒绝李强的要求，将妹妹反手推回屋子里，握紧镰刀，“你们不滚，还要抢粮食，我就和你们拼了！”

　　“别不识好歹，我呸，就你一个小子，能做什么？！”

　　“就是。”

　　冲突一触就发，李强看着王世平手里的镰刀，面露忌惮，转过头跟兄弟们嘀嘀咕咕，拿定主意，不耐烦开口：“三升粮食，你给了我们就走，不然，把你这给你砸了。”

　　他身后的兄弟挥舞着棍棒，蠢蠢欲动要将院子里的一切砸烂。

　　三升粮食，够王世平和妹妹吃上十来天，他舍不得给出去，粮食是活命的。

　　王世平将刀握紧，手上青筋爆起愤怒，他恨恨盯着李强他们，

　　双方僵持，李强越来越不耐烦，手一挥，示意兄弟们动手。

　　“等等，你拿去。”

　　王安鱼喊出声，从屋里跨过门槛，怀里抱着一袋三升大豆，李强让兄弟们停下，要走上前去接，她吃力将麻布袋扔到李强面前。

　　“妹妹！”

　　“滚吧，离开我们家！”

　　“早这样不就是行了，费那么多劲。”

　　李强捡起大豆，拎在手里，又贪婪无厌扫视起院子，企图再压榨出值钱玩意。

　　王世平忍无可忍，拎着镰刀上前朝着李强劈下，李强被身后兄弟扯了一把才躲过，正要恼怒，对上王世平手里镰刀，目光闪烁，回忆刚才危险，退了一步，“爷我不跟你计较，我们走。”

　　李强和同伙离开后，王世平无力扔下镰刀，张嘴想说点什么，被妹妹拉住，王安鱼抬起头，认真道：“我们去找村长，说我们是外来户，可我们家也在李家村住了十几年，抢粮食这事，要给我们说法。”

　　她家因为是外来户，住的地方离村民们都远，李强带人抢粮，动静这么大，都没有人发现。

　　王世平无力垂下肩膀，找村长，村长真的能给我们做主吗？粮食到了他们这群人的嘴里边，就算做主还能赔回给我们吗？

　　看着妹妹认真的表情，他咬着牙，点头答应，“哥哥带你去，闹出个说法来。”

　　院门被踹坏，他将坏掉的木门收到一边，把屋子锁好，拉上妹妹去找村长家。

　　村里气氛一片惨淡，闲暇时会有村民出来坐着边聊天边干活，现在没几个人出来坐着。

　　很快就到了村长家，院门开着，她和大哥走到门口，村长的儿媳妇李氏在屋檐下锈帕子，旁边一双儿女在玩闹，瞧见有人进来，赶紧拉了拉李氏的衣角，李氏抬头冲着王家兄妹笑笑，放下针活，招呼道："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我公公，公公在里屋坐着，我去说一声。"

　　王安鱼不客气道："李强带了好些人，欺负我们兄妹无依无靠，抢了我们活命粮食，他说我们王家是外姓人，村长怎么说？"

　　李氏大吃一惊，连忙进屋去找她公公，村长坐在里屋椅子上，正犯着愁，他也听见了外面的话，这事情他不想管，又冲到脸上，对着儿媳妇道："去，把他们喊进来，我再同他们说。"

　　李氏觉察了公公的意思，目光闪烁，应声走到院里，"公公让你们进去聊。"

　　王安鱼和大哥对视了一眼，大哥沉下脸，她淡定的拉着兄长进去里屋，见到村长，正要开口问怎么办，村长拉着一张老脸，敲敲桌子，又咳了一声，"你们刚才在院子里说的话，我听见了，这事，不太好办。"

　　"不太好办，是不想办还是不能办，村长，我们王家住了十几年，还不能算是李家村的人吗？"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

　　村长搭拉着眼皮，对王安鱼尖锐的问话感到不悦，喝斥了她。

　　"妹妹的话就是我的话，李强今天能欺负我们兄妹，明日也能欺负到你们头上。"王世平护住妹妹，直白指出，缺粮少食又逢天灾无雨，纵容祸害一次就有无数次。

　　"王小子，不是我不想管，可我也有难处，这李强在村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我不是没有骂过管过，可他死性不改，我又能怎么办，要不，你们报官府衙门处理。"

　　村长苦口婆心敲着桌子，无可奈何的样子，让王安鱼嗤之以鼻，管不了，没办法，都是托词，不想管而已，她早就预料到的。

　　王世平心里一沉，咬紧牙关，只见村长挥挥手将他们赶走，"王小子，你走吧，我这还有其他事呢，实在是没办法，报官去吧，官老爷说不定能做主呢。"

　　说到底，他们不算"自家人"，算不进他们的宗族里去，欺负就欺负了。

　　报官，可不是嘴上轻飘飘说，就可以随便去的，想要好结果，少说得拿出几两银子去打点，塞进那些老虎嘴里，才肯办事。

　　王安鱼深深的看了一眼村长，拉着大哥，她只是来走个过场，主持公道，还得她自己来，要不是身体还年幼也费不着兜转，"大哥，我们走吧。"

　　王世平憋着闷气，也不客气讲礼数，带着妹妹转头就走，等回到家，王安鱼拍拍大哥，安慰他，"我给李强的三斤豆子，会拿回来的，我的病也好了，官府至今还未赈灾，天不下雨，我们离开这吧，哥哥你也说等我好了，就离开。"

　　王世平回想刚才村长的态度，再想着妹妹的话，下了决心，"吃人的地方，我们不待也罢，今晚收拾，明天早早就离开。"

　　"我和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王世平红了眼眶，扯出笑容，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妹妹拉扯长大，抬手揉揉眼睛，"我去收拾东西。"

　　王安鱼装着没看见他眼眶通红湿润的模样，一翻折腾，也才中午，她挽起袖子提出来帮忙，两个人干活总会快一点。

　　一方小院，东西并不多，一把锄头，一把镰刀，这是干活家伙，水缸在厨房里存水，一个木桶和盆，再有些陶罐和碗，一把菜刀，并着几件布衣，颜色发旧，多增补丁，这是爹娘的衣服留下来，请了村里的妇人帮忙改小了穿的。

　　屋子里，两张草席和薄薄一层塞了稻草进去的被子，藏在床下的粮食和钱。

　　全部收拾出来，才发现他们家也算有点家资。

　　王安鱼抹了抹额头上汗水，她们的爹娘也很勤劳才能攒下这些，她所知道的，穷困时，一家老小只能共着穿一件衣服，其他时候全是裸着干活，冬天时挤在一起取暖，买不起炭火，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这么多东西，不可能拎着走，得弄辆板车推才行。

　　过了一会，大哥不知道从哪里推了辆板车过来，她也不问怎么弄来的，将东西都堆上板车，过重过大的东西就不会带，直接把水缸里的水盛到陶罐里，镰刀藏在板车下面，拿麻绳打结，然后盖上粗麻布，去了县里，还得花钱去买油布，虽然现在不下雨，出了地界，离开这州县，总能有雨的。

　　等到晚上，吃完饭，明天一早就会将粮食搬上车，为了赶路，王世平心里忐忑不定还是早早睡下，等他睡着，王安鱼悄然无声摸出去，到了李强家，夜深人静，她眸如星光，借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双手搭住矮墙，轻巧翻过。

　　李强几人睡得呼噜震天，她摸去厨房将所有粮食全部抱出，扛在肩上，共有一石粮食，一半居然是细粮，又去他们房间摸出全部银钱，足足十两银子，沉甸甸的抛在手心，游手好闲的懒汉突然多了这么多钱，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将粮食带回家，抹掉自己的痕迹，又留下杂乱的成人脚印，天色未亮，还有两个时辰，她换了一身男子装备，头发也同男子一样扎起，女孩身份在外行走多有麻烦。

　　王世平早早起来，看见妹妹的装扮一愣，点头，是他想得不周到，这样挺好，看着是个清秀男孩儿。

　　她就和大哥将粮食搬上车，推着搬车，院门是昨天修好的，上了锁就离开了。

　　被她们远远抛在身后的李家村，李强几人在过了一天后才被村人发现，墙上溅满血，几个人已经发臭，院子里乱糟糟一片，村长来看过后敲定是他们在外惹事，得罪了人，让几个青壮将他们随便埋去后山。

　　天色正中，王安鱼和大哥推着板车到了县城，县城门口的衙役挎着刀，穿着班服，天气炎热酷暑难耐，都躲在阴凉的地方，偶尔抬头看一眼进出百姓，未起身。

　　他们偷懒，正好便宜进城。王安鱼从容的陪在大哥身边，王世平推着板车进城，进城后，她原想着拿钱去买两个肉饼垫垫午食，一条街走完，居然没有小贩卖食，她停在一家酒楼旁，低声嘱咐大哥："我去问问事情，大哥在这等等我。"

　　店小二坐在店里，无事可干，掌柜的在打着算盘，一笔笔算账，她直接找了掌柜，掬手行礼，"敢问掌柜的，近来生意怎么样，我和大哥来县里投靠远方亲戚，想着做一门吃食活命，可这一路怎么半个小贩也没有？是出了什么事？"

　　她将手里五个铜板推过去给掌柜，掌柜笑笑，收下五个铜板，摸了摸胡须给她讲解："老朽也就知道一点，看你可怜，同你讲讲，数月不下雨，干旱连连，北边遭了蝗灾，那蝗虫捕杀不尽，又祸害了我们这里几个乡村，秋收啊没什么指望，粮价一天天在涨，现在已经涨到800文一斗，谁还买得起粮，买得水来做吃食卖出去呢。"

　　王安鱼心里一沉，"那官府有说什么时候救灾放粮吗？"

　　掌柜摇摇头，重新打起算盘，王安鱼不用掌柜说就明白了，谢过掌柜离开，去找大哥，将打听到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不能在这停留，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再走走。

作者有话说

　　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