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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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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网上的事情之后,楚岁安并没觉得怎么样。她在noah来找她接洽工作的时候提了一句这件事,然后对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让她把在国内的账号做起来。
于是干脆两个人就都放任网上的消息不管了。
又过了一两天的时间,网民终于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扒出来了宋裕的身份。
互联网就是这样,让一切都变得透明,当然,很多时候,也是可以被用来模糊真相。
起因是一个人扒出来了一张古早热搜的照片。
热搜内容是关于一个电影的首映礼的,有一张照片拍了观众席。当时的这张照片是为了拍该电影演员在首映礼时候,在看台席位的表现。
但是网民发现了坐在另一侧嘉宾席的另一个男人。
“呃……大家看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是不是很眼熟?我记得当时还有人问这是不是什么爱豆来着,但是因为没找到所以就石沉大海了。”
“???这不会是少爷吧??”
“是吧,专业人士,初步鉴定是同一个人。”
“少爷在的是嘉宾席,这种位置基本上来的都是资方的人。”
“卧槽!真金主啊?不是,资方长这样?我要是明星我倒贴钱也想睡啊。”
“呃,真的,这个脚腕,斯哈斯哈,皮鞋居然还带鞋跟……哥哥踩我。”
很巧,这个电影就是宋氏旗下的影视公司拍摄的。而宋裕当时协女星一起参加了首映礼。
当时没激起什么水花,但是旧事重提,却有很多人开始出警。
“不是,我们家姐姐那天挽着的男的就是他!这不对吧,我没说错吧,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可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了,只是参加个活动而已。”
“可是你受得了你男朋友因为工作就和别的女人手挽着手吗?而且还贴那么近说话?这不合适吧?”
“这都是几年前的照片了,那个时候难道少爷就和后来这个姐姐在一起了吗?”
“但是我不相信这种男的会不出轨。”
结果因为这事又骂了起来,很多网友争论得热火朝天,分不清个胜负。另一边的其他网民已经顺着这个线索,终于发现了宋裕似乎是宋氏的少爷。
“呃……不是,投资这个电影的影视公司隶属这个集团名下,我查了一下这个集团旗下很多公司都投资了这部电影,还有就是魔都那栋商业中心的大楼就是这个集团的。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查了一下,这家集团的董事长姓宋,结合之前网友说少爷姓宋,我大胆推测少爷就是这个集团的太子爷。”
“楼上跳预言家吧。圈内人,见过少爷。这家人就一个儿子,全部家产都是这一个儿子的。少爷还挺爱玩儿的,但是不乱搞男女关系,因为很多认识的圈内姐妹想接近他就此高枕无忧,全都失败了。少爷待人很有礼貌,但特别难接近。站着就觉得是另一个阶层的。”
“嗯所有圈子里的太子都去国外学商科,少爷就是个清流,真的我们那一批人里只有少爷学的医学,后来听说他去自己家开的私人医院工作,哥们几个都很敬佩。说少爷骗感情的都歇歇吧,据我们所知,这次这位是少爷第一次谈恋爱。”
“第一次谈恋爱???疯了吧,不可能。”
“不谈恋爱?全网无前任吧。我看少爷的女朋友长得是网红,很年轻吧,没人认识是吧,我赌电影学院的。”
“但少爷肯定是这个集团的真太子了,所以有人扒出来女方是干什么的吗?”
“……我擦……这哥们生得这么好,皇帝吧……”
因为牵扯出来了一些艺人,还有大集团,这件事情的热度一直在不断攀升。
现在男方的身份已经解码,再也没有人敢说这是炒作。
“哈哈哈,当时说铁定炒作的人是不是打脸了?”
“嗯好好好,少爷就这身份,别说在魔都市中心有一套房,你说少爷在魔都有一个小区我也信啊。”
但是关于女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一直探索无果。
直到有一条ip地址在国外的评论忽然被人翻了出来。
评论的内容翻译过来是:“楚谈恋爱了?真是不可思议,上帝祝福你!”
像是开启了什么新思路,国内的网上是找不到这个人,但是国外呢?
就这样,楚岁安的身份信息在一夜之间比宋裕被扒出来的还多了。
她的账号粉丝几乎翻了个倍,每条视频和图文的点击量飞速增长。
原本还坚信女方应该是个电影学院的女学生的人也彻底闭麦了。
战地记者。
全世界总共就找不出来几位。
而且看了楚岁安视频的人都知道,生死之际,不可能是作秀。她所做的那些事情,绝没有任何一件是为了博人眼球的。
想要博取流量的方式有千千万种,绝对没必要冒着死去的风险。
而且在她的账号里可以看到捐款记录,她资助了很多孩子上学,吃饭,生活。
于是网上少有的一些唱衰女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不是手机爹给我干哪儿来了……”
“看之前:什么人配得上我们少爷
看之后:我们少爷终究还是高攀了”
“看了一下这个姐姐的直播回放……天杀的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在墓地直播的时候,很明显两个人还只是朋友,姐姐对少爷是爱答不理那种,但少爷直接说自己还没追到姐姐。”
“嗯对,然后不是……少爷在酒店那段儿真的太man了……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啊啊,我不信网上那些超雄儿赶顶着这么多枪口来维护自己喜欢的女人。”
“太恐怖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在这种场景里我会是什么样子的,那个姐姐被溅了一脸血都泰然自若,声音连抖都没有抖一下,这到底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太恐怖了。”
“真正的独立女性,真正的女王!!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怎么视频里几乎从不露脸啊啊啊啊!”
“完了,真的粉上玩命的博主了。”
“太酷了……为了世界和平,真的有人能付出这么多,太敬佩了。”
“而且姐姐也太会拍了吧!我真的以为我在看电影,真的她一个人就是一个团队啊……”
“本来以为自己是来磕cp的,看完姐姐主页突然觉得少爷也不是非谈不可了、、”
……
于是楚岁安注册了一个微博号,和一个国内的视频网站号。等认证完了之后,立马就被人发现了。一夜之间涨了很多粉丝。
她把外网的一些视频搬运了过来,陆续很多国内的工作室联系她各种合作。
距离电影开拍的日子越来越近,楚岁安知道自己能分给别的工作的时间不多,所以在有限的日子里开始尽可能多完成一些事情。
虽说她走上战地这条道路的起点是出于自私的迷茫,但随着越走越远,她背在身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在遇到宋裕以前,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寻找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恐惧又究竟是什么。
于是也就错误地让自己背负了很多,那些时光里染着血和眼泪的尘埃,随着她的步伐,全都无声地堆叠在了她漂浮的灵魂上。
构成了近乎使命的责任。
在这个瞬间,楚岁安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应该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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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楚岁安一路高升的事业线不同,因为被实习所在的公司发现了是宋氏的公子,宋裕一回公司,就被领导找谈话了。
比如你自己家里有制药公司,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
就这点,宋裕的解释太儿戏,被领导当作了放屁。
至于他后面再说什么,领导层也完全不在意了。
宋裕当天就被当成商业间谍取消了转正资格。
当然,领导还十分好心地提醒他去人事部结算实习工资。
这钱宋裕肯定是没要的。他临走前,被人事部的人拦住,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办理工资结算。
少爷大手一挥:“你们拿去团建吃饭吧,算我请的告别宴。”
这事又被发在网上,掀起一番波浪。
不过实际上他在这家公司还是学了很多东西的,被赶走并不吃亏。其实年关将近,公司不赶他,他自己也会离开。
他总结的经验转手就被他用在了自己家公司上试验。
所以也算是忙了几天。
宋氏的总公司在京城,他新官上任,离不开公司,而楚岁安因为接了新的合作,飞到了外地。他们一连几天都没有见面。
再见面的时候,是魔都的初雪。也已经是除夕夜了。
楚岁安站在路灯下,落雪纷飞,像是漫天鹅毛,裹得世界素白,纯洁寂静。
她的鼻子、脸颊、耳朵被冻得通红,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并没有融化。
忽然兜头落下来一条围巾,三两下就将楚岁安裹了个彻底。
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鼻尖被柔软的围巾盖住,白色的雪花飘落其上,垂下眼甚至可以看到一整片雪花清晰的形状。
“什么时候下来的,等很久吗?头发都湿了。”宋裕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发梢传来细微的触感。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岁安的头发已经长长太多了。
方才宋裕给她戴围巾的画面,又隐约同他们刚认识时候的那几夜重叠。宋裕替她围上的暗色围巾,是宋裕给予她的第一次与温暖有关的记忆。
“没,父亲喝多了,我就走了。”楚岁安把围巾往下扯了一些,露出来嘴唇。
“抱歉,我来晚了。没想到飞机会延误,早知道坐高铁来了。”宋裕牵起她冰凉的手。
十分仓促的,在两天前,楚岁安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听之后,对面沉默了很久。
她没多想,准备挂断。
电话那头却龃龉着开口:“岁安……是我,爸爸。”
这陌生又熟悉的称谓叫楚岁安怔松了半晌。“……啊,有事吗?”
电话那头每一次开口都很迟疑,仿佛嗓子里肿了两个大包 ,必须深呼吸才有力气说话似的。“是这样,要过年了,我和你阿姨说,要不要带你男朋友来家吃个饭?小成说,还没和姐姐一起过过年。”
她父亲头脑十分清醒,知道自己虽然作为父亲,但从来没有履行过作为父亲的职责,连道德绑架,或者是打亲情牌的资格也没有,所以他扯上了楚守成。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半年和楚岁安来往密切,两个人关系很好。
但楚岁安本身对父亲就没有什么怨念,只是一顿饭,她无所谓。所以她点头:“好。但我男朋友不一定有时间,他们公司年底好像也很忙。如果他过不来,我就自己过去。”
这么讲完,她还品了品“我男朋友”这个称呼。
电话对面大概是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再开口的声音里能听到惊喜和松了一口气的庆幸:“好,好,没问题的,那我们一起过除夕。”
挂断电话以后,楚岁安和宋裕说了这事。但是现在机票不好买,他们家的私人飞机正在保养,没法开,最后只买到了除夕当天下午到魔都的机票。
但因为寒潮的缘故,许多飞机都停飞了。宋裕能在零点之前赶到,已经是十分不容易。
楚岁安觉察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同样冰凉,转身:“上车说吧。你来得不晚。你和我阿姨不熟,应付也累。”
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楚岁安头一次和自己父亲的一家坐在一起吃饭,楚守成和楚岁安都可以陪他喝酒,于是楚岁安的父亲喝了很多。
起先,他们觉得他是高兴,毕竟过年和团圆,都是喜庆的事。
但不知为何,喝到最后,他本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晶莹的水光。
楚岁安看到这双眼睛望着自己。
“安安……你一定要幸福。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但我真的,看到你身边有人陪着,我心里真的太高兴了。”中年男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肯定觉得我很好笑。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没能陪在你旁边,却希望别人愿意陪在你旁边……我害怕,当年和你妈妈,我害怕。所以不敢和你们来往,我怕感情太深,万一哪天出了意外……”
楚岁安听到颤抖的呼吸声。
“你妈妈已经……但你,安安……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什么。只是希望你幸福,你爱的人爱你。还有,以后回国……也来爸爸这里看看。”男人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一旁的楚守成连忙递纸给他:“老头,你埋汰不埋汰!”
接过纸以后,楚岁安的父亲也没擦鼻涕,只是把纸攥在手里:“我错了啊……我想错了。就算这么些年,我刻意回避你,我也一丁点也放不下心来……每次小成说起你,我虽然假装不在意,但真的都听得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安安啊,你会恨我吗?你会怨恨自己有一个这样懦弱无能,只会逃避的父亲吗?”
浑浊又哀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楚岁安。她沉默了几秒:“不会。实话说,我对您没什么印象。您没做过任何对我不好的事,我没什么理由怨恨您。”
而至于懦弱,她在面对温暖与被爱的时候,也只知道逃避。
她大概太能理解这种恐惧。
“实话说,比起我妈妈,我可能更像您。”楚岁安试着笑了一下。“如果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话,可能就不会选择战地记者这个工作了吧。”
平静的话像是什么皲裂的冰面。
楚岁安面前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经花白,眼泪和鼻涕都粘在脸上。他已经喝多了,颧骨上是两团酡红。
听完楚岁安的话,他目光迷离地呆愣了片刻。
而后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腰越弯,直到最后脸颊埋在了臂弯里,闷着的笑声很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