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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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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淡淡收回视线,又开始专注地剥橙子。连细小的白色须子他都给择得干净。
“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只知道看脸。”乔桃枝不屑地哼了一声。
“您也很美丽啊,只不过咱们都太熟了。”梁一秋哄了一句,之后又冲着宋裕问:“那个记者哪儿的人啊?”
“不知道。”宋裕话接得很快。
“啧啧啧,你怎么知道我在问你,宋裕,我觉得你对人家有点上心了。”
“我看你更上心。”宋裕只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橙子。
梁一秋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对乔乔比较上心。”
乔桃枝嫌弃地锤了他一下:“噫,恶心。”
梁一秋贱兮兮地笑着躲开,然后理所应当地朝宋裕伸出了手:“来一瓣。”
宋裕手里的橙子已经剥得差不多了,只是他还在有点较真地择着白色的须须,见到梁一秋理所应当伸过来的手,他头也不抬:“箱子里还有,你自己拿。”
“嘿!这儿有现成的我不吃,干嘛自己再拿一个?”
梁一秋没想到自己话音落下,宋裕就抱着包好的橙子站了起来。很完整的橙子皮把果肉包裹在里面,被宋裕端在掌心。
“你干嘛?这么小气,给我吃一口怎么了?橙子,又不是金子,有啥可宝贝的?难道这是包含了您宋大少爷的劳务费的尊贵橙子?”
宋裕不为所动,嗓音淡淡:“不是给你剥的。”
语毕,他撤离了三人围成的小圈子,大致环视了一圈剧院地下室的情况,最后锁定了所寻找的人。
梁一秋顺着宋裕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个女记者一人在灯火昏暗的角落,低头摆弄着一台相机,她旁边放着一桶方便面,手机扣在泡面桶上。
他发出一声怪叫:“哎呦喂,宋哥哥,你搞差别对待!”
宋裕回头,朝他投来凉飕飕一瞥。
梁一秋识趣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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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楚岁安的注意,她顺着声音抬头,先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视线一路向上移动好久,才撞进宋裕那双好看的眼。
宋裕的目光在同她对上的一瞬间就变得柔和了,他走到楚岁安面前蹲了下来,但就算这样还是比楚岁安高出来一些。他朝着楚岁安手里的相机抬了抬下巴:“还有电啊?”
“手摇的,不用电。”楚岁安说着,拿起手里的胶片机,对准宋裕的面庞,“还剩最后一卷胶片。”
“咔哒”一声,她将相机从面前移开。接着一只手就伸过来接过相机,宋裕嘴上倒是蛮有礼貌:“我可以试试吗?”
接着,一只剥好的橙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宋裕补充上:“作为交换。”
楚岁安登时嗅到了橙子的香味儿,这有一点类似宋裕的香水。
她迟疑了一下,把相机给了出去,拿走了橙子:“谢谢。”
“真客气。”
宋裕低头鼓捣了一下相机,在楚岁安正拿起一瓣橙子往嘴里送的时候放弃了:“怎么用?我好像不太会。之前没玩过。”
楚岁安咀嚼着橙子,一时间没有空闲发出声音,只能仰起头和他对视,眼睛眨了眨,仿佛要说话。
宋裕觉得她浓密柔软的睫毛齐刷刷扫过他的喉咙,弄得他有些想笑。
“我之前从来没这么以貌取人。”他注视着楚岁安的眼睛,压着唇角,低声说道。
“嗯?”楚岁安终于吞下去了那瓣橙子。
宋裕思忖了一瞬,随即摇头:“没有,我是说,相机怎么用?”
楚岁安有些怀疑,不过也不打算追问,只是用沾了橙子汁水的手给他指了一下取景框:“看这里,之后摇一下这个,这样可以转出来胶片,然后按快门就行了。”
“这是做什么的?”宋裕指了一下一个带有许多数字的转盘,虽然他指着相机,但目光却一直落在楚岁安身上。
“光圈。你不用动,我调好的。”
楚岁安觉得宋裕的眼睛有些太干净直白了,低头吃了瓣橙子,借此同他错开了目光。
“咔嚓”一声快门声,宋裕看着取景框:“照一张我,再照一张你,两个人在同一卷胶片上......这算合照吗?”
“洗出来能不能给我一份。”宋裕把相机还给楚岁安,在她抬起眼的时候很自然地朝她笑了。
楚岁安看着他的笑脸,沉默不语地把相机接过来,然后错开目光,把相机收回了相机包里。
“嘘!都别说话!”两人身后突然有人压低声音呵斥。
宋裕和楚岁安一齐噤声,回过头查看环境的情况。发现这时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不过有的人是屏息凝神,有的人不明所以。
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以后,照常说应该鸦雀无声。
但是背景音仍旧嘈杂。
“......我怎么觉得上面停火了?”一个人试探着问道。
头顶轰天的炮火声似乎中断,可是现在还为时过早,没有到他们休战的空档。针对这一点新闻团队没有太怀疑,只是下一刻越拉越近的嘈杂声逐渐变得清晰,让人听出来是广播。
本罕利语的广播。
新闻团队在混乱之中和翻译还有安全顾问走散了,而他们全部不会说本罕利语,这一路来,全部靠着楚岁安来充当翻译和向导。
现在广播全是本罕利语,他们先是蹙眉听不懂,然后立刻将目光投向楚岁安。
这时头顶却突然爆出数声枪响。
就跟看恐怖片的时候电话铃在半夜突然响起来一样,吓得一伙人差点失声尖叫。
“空枪,”楚岁安眯着眼仔细辨别后,断言,“不是交火,是警告。”
至于广播的内容是......
“有、有人下来了!”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楼梯上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很多人的样子。
恐惧的氛围在一个瞬息里填满了整间房屋,本来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变成了挤在一起,呼吸因为刻意屏住而变得有些锋利。
宋裕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没说话,但无声地拉住了楚岁安的手。
楚岁安光听广播了,被他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甩掉了他的手:“不是,大家,应该是救援来了。”
话音落下,还不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穿着军装的军人率先从楼梯口鱼贯而入。
他们的手臂和胸口上都贴着四方的五星红旗。
而且见到室内众人,军人放下了手里的枪,声音很厚实。
“辛苦大家了,久等了。我们接各位回家。”
室内的十几个人先是静默了几秒。
然后爆发出一阵能给天花板震下来的欢呼。有的人甚至跳了起来,几乎是要亲吻和拥抱身边的朋友了,说热泪盈眶并不过分。
如果他们手中有国旗,大概都要奋力挥舞,引吭高歌了。
宋裕在欢腾的背景下扫过一眼自己空了的手,无所谓地将手收回裤兜。没关系,要回国了。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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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罕利的夜色其实比城市的夜色要美得多。
大地上没有一束参天的灯光,星星就如同聚光灯一样闪耀。铺天盖地的星光从远方大地的边缘包裹而来,就像一条银河裁制的丝绸,温柔而冰冷地圈住这个距离天堂最近的国度。
覆满墙灰与血迹的路面上,唯一的光是运输游客和新闻团队的越野车的灯光。一切被照的惨白。
手工铺就的历史悠久的雕花石砖上尽是坑洼的弹孔,残留着余温殆尽的弹壳。数百年的磨砺与洗刷都没能令雕花褪色,一次的轰炸却足够令一切美好丧失面容。
“滴滴”,楚岁安别在领口的信号探测器响起来了。
远处,机场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
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和公函,同随行的军人说道:“我需要联系一下大使馆。”
另一辆车里,宋裕若有所思地望着楚岁安所在车辆的方向,夜色浓浓地包着他,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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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重重关卡,车辆渐渐驶入了机场,但在还未到达登机场地的时候,楚岁安所在的车停下了,但是其他车照常行使着。
宋裕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对身旁的武装军人问道:“他们怎么停下了?”
“那辆车有国际记者,还有作业,不回国。”军人按着耳麦回答。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了,楚岁安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她背着一只背包,单手拎着分量不轻的行李,轻盈地从越野车上一跃而下。
她身后,军人朝她敬了个礼。楚岁安点了点头,同那车里的人挥挥手,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朝着反方向走去。
在偌大的机场里,显得她的身形格外瘦小。
梁一秋本来睡着了,被宋裕的说话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与车流逆行的楚岁安,有些茫然地揉揉眼睛:“那个女记者怎么走了,上厕所吗?”
“不对,上厕所拿行李干啥,她不会要走了吧?”
他见没人理自己,伸手去扒拉宋裕:“喂......”结果被宋裕的神情吓了一跳:“卧槽,哥哥,你怎么有点儿印堂发黑啊?”
宋裕没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您好,我也要下去,我和她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