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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寒 ...

  •   “有眉目了吗?”黑暗中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语调很平,冷若薄冰,声色却是泠泠如环佩撞击。

      “禀报公子,都在这里。”地上的人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某物。

      男子偏头轻咳两声,手伸出来,接过一张纸条。少顷,烛火跳跃,“哔啵”两声,纸条燃烧成为灰烬。他推开门,走到了院中,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

      清辉月光,洒向小院,倒映在天井里。谢峥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喃喃道:“天快亮了。”

      “谁?!”谢峥猛地侧头,袖中箭矢随之飞射出去,滑过房檐,没入夜色。

      没有人。
      或者说,这个人比箭飞出的速度还要快。

      这时,内院的门被轻轻扣了两声,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谢峥缓缓走了过去,“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你?”不动声色地,捏紧的短刀被谢峥收了回去。

      “大晚上的,还能有谁。”李笙笙笑得暧昧,倒是一点也不认生,提着裙子就迈了进来,“哟,你这地不错啊?”

      没等她说完,谢峥合上了门:“多谢李老板夸奖,坐。”

      李笙笙坐了下来,挑眉道:“解老板看起来很是惊讶。怎么,没收到我的信吗?”

      谢峥:“什么信?”

      李笙笙:“我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他!”

      李笙笙是个生意人,她深夜到访,谢峥约莫猜到了原因,笑道:“李老板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解老板聪明人。”李笙笙情绪转变得快,方才还怒睁的一双狐狸眼,立马就眯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前日,李笙笙帮他解决了孔圣这个大麻烦,现在便是要还上她这个人情了。谢峥也不纠结:“李老板不妨直说。”

      “对解老板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下个月不就是三年一度的仙剑大会了嘛,上京城里的贵人肯定不少,我希望……解老板能把瓜果类的进货渠道让我一半。”

      李笙笙攥了下手帕。生意场上,利益最重,其次人情,从来没有相让这个说法。她上来就要了解昭一半的货源,心里也打鼓,不确定解昭会不会同意。

      “没有问题。”谢峥微微一笑,答应得爽快。

      忽而顿住。
      “但是,我有个条件。”

      -
      送走李笙笙,谢峥彻底没了睡意,他坐在院子里吹了会风,直到公鸡啼晓,晨光初乍,才回了房间。

      “老板,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小楼看着谢峥,只见他唇色发白,眼底也有淡淡的疲惫。

      谢峥摆摆手:“没睡好,不妨事。唉,也可能是老了。”

      没等小楼反驳“老板你才二十出头怎么就老了”,就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风寒。”

      “什么?”谢峥的眼珠缓缓转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在他愣神的空当,盛濯走到了谢峥身前,眉心微皱:“风寒入体,须得服药。”

      谢峥没忍住弯了下嘴角。看来这世道真是变了,太阳也从西边升起来了,盛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管闲事?不过谢峥不会嘴上得罪他,只笑道:“多谢公子关心。”说完转身,脚底抹油就要跑。

      吃药?他才不要。苦死了不说,这点小病小痛的谢峥早习惯了,睡一觉就好了,他心道。

      盛濯停在原地,手指微蜷,目光随着谢峥的身影逐渐远去。

      “老板,喝药。”谢峥正在休息,小楼端着白瓷碗走了进来,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谢峥瞧了一眼,就偏过头去。

      “不喝。”谢峥拒绝得毫不犹豫,忽而又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药?”虽然小楼一向衷心,但是体贴迅速到这份上,还是头一回。

      他不禁有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小楼嗫嚅了一下:“罐子炖的。”

      谢峥动作一顿,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哪碗药不是用药罐子炖来的?说实话。”

      小楼本来就没有瞒着谢峥的意思,毕竟……他这时候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小楼:“算了算了,老板你先别喝这药了。我去找隔壁医馆给你再开个方子来。”

      谢峥:“所以,这碗药——”

      小楼:“是那位盛公子给我的。他是盛家的人,穿着华贵,人瞧着也还行,我就没有多想。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谢峥点点头,冒了点冷汗:“明白就好。记着,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就算那盛公子再高贵,跟咱们也是非亲非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仅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曾经的死对头,谢峥简直不敢深想。如果盛濯真的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只怕是要在里面下药吧,致死量的那种。

      还好他不知道。

      谢峥挥挥手,示意小楼先走,又端起那碗药,施施然倒进了床旁边的小花盆里,小花盆里栽着一株已经快凋谢的兰花。

      “委屈你啦,小兰花。怪我,连株花也养不活。”说完,他咳了两声,一裹被子,直接睡了过去。

      晚上。

      睡了一觉,谢峥精神头好了许多,就是咳得厉害,他没再管,穿过二楼走廊,在尽头停住,有伙计正守在这里。

      谢峥颔首,拐弯,拾级而上。上头有个小阁楼,只设了一间包厢,非重要客人不得入。他推门进去。

      “解老板,你来啦。”桌上的人举起酒杯致意。

      “怎么样,各位道长。菜还满意吗?”谢峥从善如流。

      “自是满意。难为解老板了,还专程来为我们作陪。”一位衣着矜贵、仙风道骨的男子笑着开口。

      谢峥:“哪里的话,陆公子光临驾仙楼,是我们的荣幸。”

      谈笑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就在谢峥起身,准备离席的时候,“咻”地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谢峥下意识抬手,电光火石间,硬是收了回去,只往后轻巧一躲,对着桌上的一众人飞快赔罪:“有人找麻烦找到驾仙楼来了,还望各位道长海涵。”

      立马有人道:“无事。不管这人是冲着谁来的,今天来都是找死!”

      剑光流矢间,眼花缭乱,谢峥心道这话倒是不假,也不看看这一屋子都是些什么人,基本上都是仙家上三门下三门出来的弟子,不至于打不过几个刺客。

      不过片刻,闯入此间的两个蒙面人已经被踩在脚下。

      “说,谁派你们来的?”发话的人即便愠怒,也是一副好脾气,没什么戾气,正是陆公子,陆家家主的亲侄子陆风。

      蒙面人没有说话,侧过脸,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谢峥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掰开他的嘴,他要自尽!”

      话音未落,陆风已经用手掰开蒙面人的下巴,却仍然慢了一步,蒙面人头一偏,血水从他的鼻喉耳朵眼睛涌了出来。

      竟是七窍流血而死。

      包厢安静下来,闹剧收场,满地狼藉。不知为何,谢峥总有种还没结束的感觉,但他压下心头异样,先安抚了众位客人,说是免了这顿饭钱,下次再给各位道长好好赔罪。

      这些人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摆摆手说算了。道上混的,谁没几个仇家?虽然不知道是冲着他们中的哪一位来的,总归事情解决了,下次总有机会查清楚,怪不到一个酒楼老板身上。

      谢峥颔首称是,笑着将他们送走,眼神冷了下来。如果他没猜错,今天的刺客是冲他来的。

      他再次走到顶楼,掀开幕帘,绕过屏风,手指在一个不起眼的花瓶上轻轻敲打了几下,确认东西还在这里。

      驾仙楼是否盈利,盈利多少,谢峥其实浑不在意。就像这间包厢,从它设立的那一天开始,就只是一个摆设,障眼法而已。

      重要的东西在花瓶里,它将所有的仙门秘辛全部记录下来。

      谢峥也不担心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毕竟当年他登顶修仙界,一剑轰动九州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苦修苦练。

      他踱步到窗前,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到鼻子前,轻轻闻了闻。与此同时,一支短箭飞窜过来,被谢峥凌空折断。

      谢峥不禁偏头咳了两声,对着箭飞过来的方向,很轻地笑了一下,吐出来的语气却是有些不耐:“还没死干净呢。”

      话音未落,他提步跟上,深夜的上京城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展开追逐。谢峥不知对面是谁,但应该是想把他引去哪里。无所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全部杀掉就好了。

      谢峥留了五分实力,在黑衣人没入一条小巷的时候,终于将他追上,一手禁锢住对方的肩,一手立刻掰过他的下巴,隐隐骨碎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说吧,把我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谢峥嘴角微勾,漫不经心道。

      “当然……是……杀了你!”黑衣人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眼珠本能地朝某处转了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地,谢峥朝那个方向的相反处一躲,果然下一瞬,一把大刀就劈了下来,“刺啦——"

      最初引他来的那个黑衣人趁机挣脱,和后来的三个人对视一眼,一起朝谢峥攻了过来。

      谢峥仍旧只使出了五分力,和对面正好打个平手,他躲过左边的剑影,又接住右边的刀,直接往后一拽,人和刀便一起飞了出去。轰地一声,墙倒了,剩下两个人又扑过来。

      半炷香时间过去,地上躺着四个人,隐忍地打滚叫唤。谢峥蹲下来,屏息听了下周围的动静,放下心来,戳了戳黑衣人的脸,将他下巴一把捏住:“喂,还能说话不?”

      “虽然不知道你们给谁卖命,但是不管为了什么,付出生命总归是不划算的。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保你绝对死不了,怎么样?”谢峥笑吟吟道。

      “呸!”躺着的人丝毫不领情,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口唾沫来。

      谢峥下意识往后一仰,说那时迟那时快,他背后的一个黑衣人突然暴起,趁这个空挡,抽出袖箭里的匕首,径直捅了过去。

      寒光一闪,脖颈处一凉,谢峥心道大意,生病碍事,这回约莫是要见点血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谢峥就地一滚,滚到旁边爬了起来,这才发现刚刚躺着的四个人已经都死了,个个见血封喉。

      抬眼一看,夜幕之下,一个人正提着剑,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喂!”谢峥真的生气了,这个死盛濯,怎么阴魂不散!把他要留下的人都杀光啦!

      谢峥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头,有些喘不上气:“他们……他们都死了?”

      “嗯。”盛濯点头,眼眸微凝,“死透了。”

      “死透了,死透了。”一番打斗下来,谢峥终于感觉脑子有些发晕,还没等他继续开口,一双冰凉的手就覆上了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盛濯道。

      谢峥:“哦。”

      盛濯:“你要查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谢峥倏尔抬头,似乎是在掂量盛濯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勾了勾嘴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忽然,谢峥用脚尖踢了踢盛濯,笑道:“我说,你不会喜欢我吧?盛大公子。”

      盛濯握紧剑柄,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耳朵尖却是红透了。

      这回轮到谢峥愣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歪,幺幺零?这里有人搞诈骗
    感谢在2024-03-05 20:19:12~2024-03-12 22: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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