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悦光》溯水渡舟

26、登台献唱

　　经过了一番漫长的等待，陈悦终于和秦嘉铭见面了。

　　见面地点约在秦嘉铭的办公室，隶属于一家知名唱片公司。这是陈悦第一次走进唱片公司，唱片公司位于一栋现代办公楼内。大楼的保安看见穿着白色运动鞋和休闲装的陈悦，彬彬有礼地将她拦下，问她找谁。她报出了秦嘉铭的名字和具体的楼层。

　　保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去前台登机访客身份。

　　她打量着敞亮的大堂，一边放着一架钢琴，另一边放着一圈白色的沙发供人休息，墙壁上挂着抽象派的装饰画，地面被擦得锃亮，进出的员工不是西装革履就是时尚靓丽，怪不得保安唯独拦下她。

　　前台核对完身份，给她发了一张访客通行证，她刷了好几遍上面的二维码，才进入到电梯区域。她仔细地找着到达自己所去的楼层的电梯，折腾一番到达了秦嘉铭的办公室。她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羞怯。

　　秦嘉铭的办公室很大。

　　陈悦走进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办公桌上的苹果台式机。她现在的电脑是很久以前买的，已经有一点卡了，她最近赚了一点钱，想更新一下自己的设备。她最中意的是苹果电脑，因为价格原因迟迟下不了决心。

　　办公桌对面有一整墙书架，书架上是和音乐有关的书籍和中外歌手的CD。靠窗的地方摆着会客的沙发和茶几。她羡慕秦嘉铭。

　　秦嘉铭在见陈悦前，思考了许久，自己应该怎么给陈悦建议。他不是一个擅长给别人建议的人，他不愿意自己的建议影响别人的人生，他认为每一个人的路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他的建议并不重要。

　　他和陈悦拉了一会儿家常，聊聊她的近况。陈悦不好意思耽误秦嘉铭太久的时间，寒暄了几句就开门见山地请他替自己在一些事情上把把关。

　　陈悦拿出自己整理好的商业邀请。

　　她把文件袋给秦嘉铭：“嘉铭老师，我最近收到不少商业邀请，大部分公司我都从来没听过，有一些是邀请我去拍杂志的，那一部分我直接回绝了，这里的都是和音乐有关的，包括商场的商演和各种活动晚会，我都整理在了表格上。我想你帮我看看，这些商业邀约哪一些可能比较适合我？我不知道怎么选。”

　　秦嘉铭接过那张表格，如陈悦所说，有一些商演太便宜，有一些价格则高的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赞同陈悦的想法，先不要答应。

　　他忍不住问陈悦：“你是决定要接一些赚钱吗？”他确实可以帮陈悦选一些靠谱的商演，他总觉得陈悦应该走另一条路，而不是急于把自己的名气兑现。

　　陈悦慢吞吞地回答道：“不是很想。我不知道。我虽然和你们高材生比起来是比较穷的，但是我不是很缺钱。我有住的地方，有稳定的收入。就是觉得，有点太急了。又害怕自己错过了这些机会，以后没有了。还有一家小的唱片公司想签我，我不是很确定。”陈悦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清楚要如何表达，有一些语无伦次。

　　秦嘉铭看着陈悦，暗暗夸赞自己的眼光，陈悦有潜力，也有耐心，他决定告诉陈悦自己的真实想法：“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又很信任我，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最后的决定权在你，因为每条路都有成功的人，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选择一定是基于各自的情况，而不是我的一言之词。”

　　秦嘉铭停顿了一下，确认陈悦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现在摆在你眼前的选择是接商演，好处显而易见，赚钱。不过商业邀约很耗时间和精力，会打断你现在有的生活节奏。如果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看，你的编曲、作词和演唱都有进步的空间。你说你拒绝了杂志拍摄的邀约，说明你希望作为歌手被人熟知。真正让你立足于娱乐圈的不是曝光率，作为一名歌手，是好的作品。至于小的唱片公司，我们要签就签大的，不要急。”

　　“我考虑过去学校进修，但是网上看到的培训班都很贵，我觉得我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去负担。我一旦去进修了，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算上学费和生活费，我的存款很快就会花光，支撑不了多久。”陈悦不想让秦嘉铭误解自己不积极上进。

　　她补充道：“我知道自己和实力歌手的差距，考虑过去参加音乐学院对外开放的培训班，只是我没有那个经济实力。我想也许我可以先接一些商业邀约，攒一点钱，再去参加培训班。”

　　秦嘉铭思考了一下陈悦的话，他是想让陈悦参加一些培训班，他可以托关系帮她找好的老师，一时忽略了陈悦的经济问题。他不否认，学习艺术非常费钱。

　　他开始翻起自己的通讯录：“有了，你可以试试去Livehouse唱歌。我通讯录里有一个同学以前在一家Livehouse工作，Social Club听过吗？我给你一个比较适合你的Livehouse的名单，每个Livehouse演出安排不一样，有的更接近酒吧弹唱的风格，台上台下互动很多，有的更接近演唱会。你试着投投简历，看看有没有地方在招长期合作的歌手。我到时候把简历模版和名单一起发给你。你到了Livehouse，会遇到一些比酒吧驻唱更加专业的歌手，可以多向前辈请教。”

　　陈悦回忆起她在京城去的那些酒吧。她称呼那些地方为酒吧，实际上，就是Livehouse。她当时不懂Livehouse是怎么回事，听秦嘉铭这么一说，明白过来，怪不得京城的歌手和乐队让她激动和兴奋。

　　陈悦点点头：“我以后一直在livehouse演唱吗?”

　　”我会同时帮你关注一下有没有什么歌曲大赛，你去参加比赛，可以获得知名歌手的点评，有些比赛晋级之后也会获得专业的训练。如果被哪位老师看中收为徒弟，那你以后也用不到我了。”

　　这是秦嘉铭帮陈悦想的一条路。如果她把精力都花在商演上，除了赚钱，不能有效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能被更有实力和资源的歌手或者音乐人看见。

　　陈悦根据秦嘉铭发给他的资料，开始投简历。江城的Livehouse文化比不过京城，可选的范围并不多。陈悦把名单上所有的Livehouse都联系了一遍。她收到了三家Livehouse的面试，其中一家是秦嘉铭的朋友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她问秦嘉铭，是不是帮她走了后门。秦嘉铭回复她，帮她争取了一个面试的机会而已。

　　陈悦暂停了花店和酒吧之外的工作，不再在微信群里接额外的临时演出，为了专心准备面试。

　　她选了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两边》。这首歌是她在京城回江城的高铁上写的。夏予谦和她最终不可避免地会走向不同的道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会偶尔联系，会偶尔想起彼此，不会在同一个终点相见。她为此感到遗憾，却不再感到悲伤，至少她会永远感激他的存在，她相信他们永远会支持对方。

　　这样一种复杂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可以唱出来，算是她对自己追梦旅程的一种纪念。

　　她收到了两家Livehouse的邀请。她选择了Social Club。Social Club致力于承办各类独立音乐人和歌手的小型演唱会，平时有固定的驻唱歌手，台上台下互动多一点，更像是音乐爱好者交流的地方。根据负责人的说法，Livehouse不好赚钱，他们必须通过多样化的经营模式，吸引不同的客群。

　　陈悦做出选择的原因很简单，两个同等级别的Livehouse中选择有熟人的，万一遇到一些问题，至少有一个照应。

　　阿虎和磊哥跟随陈悦一起来到Social Club演出。按照规矩，陈悦没有达到带自己搭档的级别，秦嘉铭建议陈悦多培养几个和自己熟悉的搭档，对日后发展有好处。陈悦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好处，她照做了。她从自己的报酬里取出了一部分作为阿虎和磊哥的报酬，Social Club答应了她的请求。

　　在她正式登台之前，她还需要选择演出曲目、和其他歌手以及乐手进行彩排等等事宜。

　　她期待自己正式演出的那一天。

　　第一次彩排期间，她看到了坐在台下的冯俊远。她想起这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人，一张大圆脸上是一双小眼睛，扁平的鼻子，和因为凸起而显得有些厚的嘴唇，她记得他。她回绝了唱片公司的邀约，没有想到在Social Club遇到冯俊远。

　　彩排完毕，陈悦抱着吉他走下台，冯俊远走到她面前：“Moon，好巧，我们唱片公司在找签约歌手，正好来这边看看。”

　　陈悦不讨厌冯俊远，他目前为止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她只是认为没有必要和冯俊远结交。陈悦礼貌地微笑，径直走向其他歌手。

　　之后几次的彩排，冯俊远每次都在现场，每次都和她寒暄两句。陈悦仔细地观察过，冯俊远几乎和每个歌手都聊过几句。他似乎是想和Livehouse的歌手打好关系，陈悦便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最后一次彩排完毕，Social Club的老板请新招的歌手和乐手出去聚餐，冯俊远加了在场每个人的微信，陈悦不得已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正式演出的那一天，陈悦非常紧张。这是Livehouse正式介绍新招的驻唱的一场演出。小有名气的歌手和乐队可以唱两到三首歌，陈悦当天只唱了一首歌《两边》。

　　她是新人歌手Moon。

　　她一坐下，抱着吉他，所有的紧张瞬间消散。她望着台下，她仿佛瞧见了夏予谦的身影，她对着夏予谦唱完了一首写给他的歌，一些她想说又不敢直接说的话。短短几分钟，她只记得她没有出任何错，一次堪称完美的演出，又因为太紧张而无法记得更多的细节。

　　工作人员告诉她，观众反响非常积极，Moon的名气算是打出来了。陈悦面带微笑又心不在焉地和工作人员聊了几句，表示自己的感谢和喜悦。等她被通知可以回家之后，她挤入了人群。

　　她没有找到夏予谦，大概是她的幻觉。

　　夏予谦去观看了陈悦的演出。消息是秦嘉铭给他的。他看完演出以后就离开了。

　　不打扰，是他的喜欢，他的尊重，和他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