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云浮起鹤回生》林森水淼

21、祝你毕业快乐

　　果然，级草又或是校草的人，就是不一样，虽早有耳闻，那学校校墙上总时不时出现他名字的那个人。
　　“邓司然，好像有些人想找你。”看他不动声色的样子，艾汝提醒。
　　男孩皱眉，“唔，可我不认识。”
　　“呃……”艾汝看了眼苏茸，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相互紧靠了一些。
　　渐渐的，在树阴下的她们，莫名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每个路过她们的人，都要往这边看一下，那视线里各异的情绪，艾汝和苏茸，慢慢感到了一丝头皮发麻，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升起。
　　不会明天的校园墙上，就把自己给提名上去了吧……
　　还好大家也才认识不久，没多聊什么，三人就道了再见。邓司然转过身，无视着周围人的视线，慢慢走上教学楼，进了一个教师的办公室。
　　察觉有人进来，“司然？”文落叫住了他。
　　一个上了年纪头发黑色白色交杂的女人，披着那惯常的深红色披肩，带着镶着金边的眼睛，那双秀智的眼里正温柔的看着他，文落是他初中三年，快要退休的物理老师。
　　“老师，我来和你道个别。”
　　“我知道。”女人温柔又轻声说，椅子轻转，拉住他的手让他站到自己面前，“让我看看。”
　　让她再多看看，这个三年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的学生，终于要远走高飞了，望他平安，平安快乐就好。
　　“又长高了，孩子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
　　“我再怎么长，都会一直是你的学生。”
　　文落欣慰一笑，唇角那弯起，好不温柔。
　　“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你家人一定会因为你而很幸福。”文落这么说着，正因为她清楚他的家境，因此更加心疼。
　　每逢过节，她都会让家里人给这孩子送上点家常小吃过去，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孤独的守着这一个家，记忆很深，所以谈及落泪，她想到之前寄留在农村时的自己了。
　　“好了老师，不说那些，我自己会努力的。”
　　邓司然抓着她的手，紧紧的，手心上，能清晰的感受那褶皱的肌理。他也不愿意多谈，只是想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其他的，顺遂天意便是。
　　“好好好，不说那些，记得啊，以后谈了女朋友结了婚，一定要告诉老师，给老师看看，是什么小姑娘让你上了道。”文落笑着，看着面前模样俊朗的男孩，不用去关注便知，一定吸引了很多小女孩的目光呢。
　　“当然。”
　　邓司然也笑，桌边的铃兰轻曳，正如眼前的人那般，温柔如流水。
　　门口突然出现一人影，轻唤道：“老师。”
　　两人回头看去，是一个重点班的女孩子，不过成绩时常垫底的那个，叫何温。比邓司然低一个年纪，和艾汝一样，是准初三生。
　　“怎么了？”
　　文落也是她的老师，也常常对她上了心，因此，邓司然也知道这么一个人，他自觉放下老师的手，默默的站在一边。
　　“唔，你让我补交的卷子，我写完了。”
　　何温走过去，停在邓司然的不远处，仅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纤长睫毛低下，眼眸却往旁边斜过去。
　　他，果然还在！
　　“好，你先放这。”文落指了指旁边的一挞试卷，示意。
　　细瘦的手拿着轻薄的试卷，往那一放，与其重叠。
　　不知道说什么了，何温顷身，“文老师，那我先走了。”
　　“嗯，我明天改好了你再拿回去，记住，一定要仔细看题，不要东想西想。”文落不放心的嘱咐，和之前对邓司然的语气一样，熟悉的叮责，很难再别人上出现了。
　　“好——”
　　何温应道，音尾荡出一个小尾巴，不易注意的视线又往男孩身上瞟去，而后一秒，快步离开。
　　转过身，没有远去，站在门的一边，靠着墙，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鹿中？鹿中好啊，老师很多学生都往那考了呢。”
　　“嗯，既然是市重点，肯定都想往前挤”
　　亲切的交谈声传入耳畔，默默在少女的心间留下种子。
　　鹿中，好像有些难呢……
　　“老师也有一些同事在里面，到时候有需求了，直接找我，我能帮的尽力去帮，不要不好意思。”
　　“好的，老师。”
　　“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吧？我上个月去看她，笑得可精神了呢！”
　　“还好，就是最近晚上，老是会突然醒，然后失眠。”
　　“老人是这样的，各方面都不如年轻人，睡觉也不容易安稳……”
　　夕阳西下，阳光被高楼掩盖，布满橙黄色的走廊，慢慢黯淡下来，天上不时的多几道云彩。还好，夏天的鹿城天黑得慢，白天的时间还长。
　　只是铃声打响，学生们都陆陆续续的放了学，回了家，没一会，教学楼便空荡荡的了。
　　微风吹过少女披肩的发，和那光洁饱满的额，大大的眼睛里，遥远的蓝天画在里面，连同心事，也变得一尘如洗。
　　那就更加努力一些好了，还有一年，还有一年……
　　这么想着，旁边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人，不过他似乎从不往自己周身看，虽然两人擦身，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快走远了，何温咬咬牙，追了上去。
　　“邓司然。”少年脚步一滞，回过头去看。
　　何温轻踱步，走上前。
　　“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
　　邓司然点点头，对这一个师出同门的小学妹并不排斥，他也常听文落嘴里这个女孩的模样，总是很努力但成绩就是提不上去的一个人。
　　“毕业快乐，这是我自己用金色铁片镶的一个书签，希望你喜欢。”何温紧张，不由得连说话都轻喘着气，两手拿着化作叶子形态的书签，往他身前递去。
　　有些意外，邓司然想了一会，还是不想拂了她的意，长指接过，拿在了手上。
　　看他如愿收下，何温微笑起来，脸颊边的两个酒窝，分外明显。黑白分明的眼神里，清楚的倒映男孩身影。
　　澄澈的，连邓司然都能依稀看到自己脸了。
　　“谢谢你。”他礼谢道。
　　“不客气，反倒我还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邓司然更加诧异，他怎么记忆中，从没出现过她的影子。
　　看出他的困惑，何温又笑着，道：“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对理科完全不敏感的人，偏偏又碰上了物理，所以合总成绩之后更加下降了。文老师很用心，她很快知道我的问题，拿了你写过的试卷，让我学习你做题的思路。”
　　“……”
　　“好在我还是没那么蠢，学你的思路照样子做完题之后，我的成绩升上去了很多。所以，很感激文老师，也很感谢你。”
　　邓司然还是那老样子，简单了解成因后，淡然的回应道，“没关系，好好学习。”
　　“……”
　　还想说些什么，何温憋红了脸，那仿佛被胶水合上了的嘴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声。
　　“嗯？还有事吗？”
　　“有。”总算憋出了一个字，脸颊迅速升温，鹅蛋般的脸颊像一只蒸熟的龙虾一般火红。
　　邓司然耐了性子的等。
　　何温同那幽幽淡然的眸子对上，胸腔处鼓起的勇气，总算让她说出了那句话，“我，我想要你联系方式。”
　　“……”眼眸一下变得沉静。
　　风吹过少年们的衣角，在云海之中，月的影子依稀浮现。
　　“嗯，唔，就是，”何温左思右想，“就是……如果文老师再让我学习你的笔记的话，我可以方便问你。”何温吞吐的说着，总算憋出了一个像样的借口，话落，眼神闪躲。
　　“……”少年沉默。
　　何温心里慌了，有些酸涩起来，“没关系，也不是很打紧的事。唔……”
　　见他还没反应，想来就是拒绝了，何温心下了然，却呼吸困难起来。
　　“祝你毕业快乐，我先走啦！”
　　女孩扯起牵强的笑意，冲着男孩微笑，但笑容有时限，再待下去，她快要撑不住了。
　　正想转身就跑，可而后，却传来一个清静悠远的声音：“好啊。”
　　邓司然莫名心软，看着女孩整个憋红的脸，有总幻视自己做了坏人的感觉。既然也是文老师的学生，那也无妨，帮一下她，说不定老师也能轻松一些，她年纪也大了，对自己的学生操劳了快一辈子。
　　“……！”何温惊讶的看着他，怔懵的脸，鼻涕泡竟然流了下来！
　　糟糕！
　　怎么怎么怎么怎么！！
　　何温慌乱的低下头，左翻翻右翻翻，两个大大的裤兜就是找不出一张纸来。
　　啊——，丢死人了！
　　何温低下的脑袋，都快要埋进自己的胸脯了，她此刻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赶紧让她钻进去，再不济，天公快劈一刀雷过来把她收走吧！
　　突然，视线里伸来一只白皙的像女人的手，骨肉分明，棱角清晰，指尖上，捻着一张白纸。
　　“喏，纸巾。”
　　邓司然面色柔和，但心里也有些小诧异。
　　反应是不是有点……反正他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心情……
　　“谢谢。”
　　何温低沉的头接过那纸，捂上了鼻子，不一会，整张小脸又变得清丽起来。
　　“有纸吗？”
　　“唔，我有笔。”何温挂着尴尬的笑，左手拿着半根水管的笔芯。
　　扑哧——
　　莫名戳中了笑点，邓司然微笑道：“那我写哪呢？”
　　何温都傻了，呆呆的看着男孩带笑的面孔，整个身体都僵在一起，缩着，但心上却冒了泡，本就发芽的种子，现在已经冒出了一株小树。
　　并且，它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生长。
　　“嗯？”他催促道。
　　“呃……”何温伸出手，露出细腻白嫩的手臂，“写我手上吧！”
　　邓司然不语，拉过她的手，快速又干脆利落的写下一串数字。
　　何温彻底懵了，被男孩抓过的地方，上面还留着分外明显的热，那热仿佛不是从身体，而是从心底。
　　那是她喜欢的少年……
　　何温看着他慢慢离去，走下楼梯的背影，眼神中仿佛浸湿了泡，一点一点的挥散出去。
　　手臂上，清晰的留有男孩写过的印迹，同她每夜在书桌上看到的卷子一样，一样的笔记，不同以往的，是真实落到了自己手上。
　　好温柔的男生，和其他人不同，他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淡定与冷静。
　　难怪这么多人默默喜欢呢……
　　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在她在的这两年里，从少女懵懂的爱恋里，所有梦回百转的深夜，女孩的脑中都清晰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故意从他班级路过，故意在午饭排队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学校，拿着他的试卷幻想他写时的模样。
　　神经病一般……渴望有朝一日能碰上和他讲话的机会，尽管尽管，他们总是擦肩而过。
　　夏日的夜深了，要赶紧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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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艾汝疑惑的打量着周围，腿边挨着花丛，轻擦过绿叶，慢慢走入校园。
　　他们，是在看着我吗？
　　视线同那些人对视，传来打量视线的人立马偏过头去，装模做样，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着。
　　艾汝挠了挠头，越显困惑。
　　带着这困惑，艾汝背着沉重的书包，慢慢走上了教学楼，找到熟悉的班级号，走进去。
　　她一进去，一下闹哄了班级，惊雷般的唏嘘声吓了她一大跳！
　　“艾汝！你终于来了！”一个平日里玩的还不错的女生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艾汝走到自己位置，放下书包，站着，伫立的看着全班，只见，其他人都往她身上看去。
　　“怎么了？”艾汝皱着眉，对着那一路跟着她的女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不知道？”黄思蓝一脸诧异，看了看一旁的同学。
　　他们惊叹的开门见山，直道：“你是不是和初三十六班那个邓司然在一起了？”
　　什么？！
　　艾汝半眯起眼，小脸满是疑惑。
　　“就是邓司然啊，你别装傻了，昨天都有人看到了。”一个男生直呼。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果然有人乱生造谣。
　　“我没有。”艾汝反驳。
　　“还没有呢？还害羞呢？”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