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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从情窦初开开始,江枝就对周淮律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暗恋里。整个高中生涯,她会在背包里放上素描本,里面全是周淮律穿着制服的各种样子。

      她会偷偷描绘他上课专心的模样,是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却又目视前方的眉眼专注。侧脸似上帝宠儿,赋含了上帝浓厚的心血雕刻出来的艺术作品。

      往往看入迷时,旁边就会响起兰双的防空警报:“枝枝,老师在看你。”

      一回生,二回熟,江枝总是会很泰然自若的收回视线,装作刚才是在思考问题,而每每这个时刻,周淮律的同桌裴子舒就会拿着课本,装模作样的问他题目。

      她会靠近他,并且往她这里扫一眼。嘴角勾起。

      同为情敌,她的暗恋,裴子舒知道。裴子舒的暗恋,江枝也知道。

      素描本里不止有上课时的周淮律。还有站在凤凰木的树下,灰色西裤搭配白色短袖衬衫,单肩背着包,单手插兜,清隽身形的那个周淮律。

      每每他路过,对上视线的时候。
      江枝总是会立刻站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周淮律,好巧啊。”

      英俊的脸庞上欲言又止,他应该是想说不巧,因为这已经是他一周内遇见她的第七次。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视线。

      他的沉默里没有厌恶,让江枝内心欣喜。

      在此之前,她的素描本里都是各种角度完美侧脸正脸的周淮律。
      记载着她的整个暗恋的青春。

      直到那本画本里,白衬衫加灰色西裤的制服搭配一颗硕大的猪头时,是她暗恋结束的开始。

      关于这件事,江枝记得很清楚。
      那是个凤凰木开花的夏天,校园的道路上,鲜红和橙红色的花朵随处可见。

      五点,江枝准时走到风雨连廊。
      她会在这里支起素描本,假装偶遇周淮律,因为这是他每天下午必经的地方。

      但是今天,还没等到周淮律,却看见裴子舒被群男生围剿。她陷入人群里,好像很无助。江枝合上素描本,正准备见义勇为时,周淮律出现了。

      她亲眼看见周淮律进入人群,亲耳听见他和那群人说:“以后不要跟着她。”

      裴子舒站在周淮律的身后,垂长的乌黑头发,搭配着白色的连衣裙,楚楚可怜的摸样,像是躲在爱人怀抱里需要呵护保护的小孩。

      学生时期,总是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出现,在人生里,添些愚蠢的回忆。

      “我们跟我们的,周少爷和裴家小姐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她?”

      他们在笑:“难不成周少爷也喜欢裴大小姐?”

      周淮律看着面前站着的那群男人,像鹤立鸡群。

      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说话间,怡然自得。
      风吹过他的短碎发,他轻描淡写的应了句:“喜欢。”

      喜欢——
      江枝的画笔掉落在地上,那天,她暗恋画本里的周淮律,变成一头穿着制服的猪。

      此后,那本画本里,再无他。

      从那天开始,裴子舒和周淮律基本上下学都在一起。
      他有了喜欢的人,在这场暗恋战争里,她江枝成了输家。

      直到毕业,江枝也没能从单向失恋中走出来。
      再次得到消息时,是裴子舒出国,而送她出国的人,是周淮律。

      大一的时候,江枝留在A大。
      当看见裴子舒的朋友圈有和外国男友的亲吻照时,她忽然意识到,周淮律失恋了——

      那是人生中,她做过为数不多但却很疯狂的一件事。

      她凌晨坐飞往美国的飞机,出现在周淮律面前时,她正挂断被爷爷骂的电话。

      那是个秋天,他身穿西服,白色衬衫扎进西裤里,那碎盖已经变成了稍显成熟的上扬碎发,长身而立在别墅门口,长腿影子覆盖住蹲地的江枝身上。

      她仰起头,巴掌大的脸庞被路灯映照,很勇敢的说:“我喜欢你。”

      他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的,道:“江爷爷给我打了电话,你这样做,很危险。”

      江枝站起来,发丝被风吹散,她伸出手,尽管风大也很冷,却还是保持淑女样子,将秀发挽在耳后,轻声道:“周淮律,我喜欢你。”

      周淮律沉默几秒,那几秒里,是属于江枝的惊天动地,终于他在这场暗恋里给了回应。

      是面无表情,是无甚所谓,简单的一个字:“哦。”

      后来,在江爷爷异国他乡不安全的请求下,周淮律收留了江枝。

      此后,在周淮律的留学期间,她经常去美国。

      她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裴子舒,就像这人从未出现过。她记得亲他的那晚,是她终于把齐肩短发留长至腰间,穿着白色连衣裙,喝了酒,踮起脚尖的那一刻。

      她清楚看见他眼底那抹,看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他没有拒绝,片刻后,伸出手摸她留的垂直长发。
      那是裴子舒整个高中时期爱留的长发。

      就连白裙,都是裴子舒高中生涯爱穿的。

      在他眼里,她是谁,他又把她,当做谁呢?
      江枝不想问、不敢问。

      因为她认为是她乘虚而入,这是她偷走的,属于裴子舒的温柔时光。

      -

      “她回来了?”

      江枝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柔软垂长的头发耷拉在腰间,她整个人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那就是反复地、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她要回来?”

      “为什么她要在婚礼前回来?”

      裴子舒就像是她心里的一道疤,它无声无息,钉在那里。

      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里,她偶尔会忽略掉这道疤痕,但疤痕始终是疤痕,消不去,散不去。

      她心中清楚,裴子舒回来是她的自由,但是她真的难以接受她忽然回来的消息。

      她可以在婚礼结束后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要在举办婚礼前回来?

      江枝捂着脸,任由炙热呼吸喷洒在手心里。她阻止自己往深处想,她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周淮律是不是还没忘记裴子舒,又或者说,他有没有打从心底里接纳她。

      毕竟这场婚事,是周老爷子做主的,让他选择,他大抵不会选她。

      虽然江远修那天对周家守孝的事情颇有微词,她觉得不礼貌。
      但如今她冷不丁的想,如果婚礼早举办完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胡思乱想。

      毕竟要举办婚礼的时候,周老爷子去世了,她规规矩矩守孝三年,终于等到要举办婚礼,可以光明正大成为周淮律的妻子,昭告天下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时,裴子舒出现了。

      是不是代表着,又会出什么差错?

      客厅倏地亮了起来,亮到晃人眼。
      窝在沙发角落的江枝从膝盖处抬起头来,看向开灯的始作俑者。

      深夜归家的周淮律,带着明显酒气。

      黑色衬衫搭配黑色高定西服,长身而立在玄关处,深邃眸光看向客厅的女人。他应该是应酬去了,旁人不懂,但妻子江枝了解他不甚酒力,喝了少许酒就会眼眶通红。

      他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没有等佣人给他换鞋。
      而是长腿稍后撤,踩住鞋跟,动作流畅穿上拖鞋。

      灯光下,清晰可见江枝脸庞上有眼泪的痕迹。也能清楚看见她的样子很颓废,头顶的发丝被手拨弄地有些乱,可他却没有询问,没有关心,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了。

      是十年如一日的淡然和无所谓。
      是那种明知你心情不好,却依旧选择忽视的夫妻生活。

      也是她自己执拗的选择。
      但此刻她很想站起来,问他:“周淮律,你看不见我脸上的泪吗?”

      可话到嘴边,却又想起这段婚姻的前提,是她的心愿,并非他。
      于是那句质问,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老公,你喝酒了?”

      他嗯了声,往里走,踩着步伐上楼梯。

      见他离去,她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追着他的步伐,纤细笔直的长腿靠在楼梯的木制栏杆处,头往上扬起,红彤彤的双眸里是他寡淡的背影。

      -

      她就站在原地,十分钟后,江枝踩上楼梯去了卧室。
      推门而入,果不其然,他喝了酒后的反应就是胃痛。

      西服还没换,修长长腿踩地,上半身在床上,背部靠在床头软包处,双眸紧闭眉头蹙起,手指不轻不重的按压着胃部,这是他常年来胃不舒服后的习惯。

      生意场上,酒是用来促和交谈的,不卖张三面子,也要卖李四面子。
      尽管没人灌酒,他总不能先拿乔。意思喝两杯,是给大家面子,也是给大家行个方便。

      江枝纤细修长的双手端着樱桃木色的托盘,她走上前,轻声道:“我给你熬了醒酒汤,还有胃药。”她说完,便将托盘放在床头柜,然后拿起胃药,轻轻的放进周淮律的嘴里。

      随后坐在床边,将周淮律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处,倒了些温水给他送服药物,夫妻三年,她早就私下学了不少按摩手法,在他喝酒后,帮他揉捏腹部和胃部缓解酒后的不适。

      周淮律就待在她的怀里,此刻,他们像极了恩爱的夫妻。

      待按摩了十分钟后,她轻声道:“我给你喂醒酒汤。”
      说完她端起醒酒药,想要喂给他喝。

      却被周淮律接过,伴随着他那句低沉的嗓音响起:“我自己来。”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放在托盘处,拿起枕头靠在背部,没有继续依赖在她的肩膀处,江枝看着空荡荡的手,眼眸微颤,轻轻的抿了抿唇。

      她的指甲嵌入掌心里留下了月牙弯发红的痕迹。

      挣扎好久后,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他面前,主动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我今天听兰双说,裴子舒回来了,你知道吗?”

      昏暗的卧室内,只有他的呼吸声。

      开关就在她抬手处,她却不敢打开,怕看见他闪烁的目光,也怕看见他眼神里那不为人知的神情。在这场等待回答的倒计时里,她的心思是热血沸腾的,说不上是心还是胃,一阵又一阵的热浪翻涌而过,怕听到那句肯定的回答。

      可他没有任何的回应,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但是江枝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那天晚上,裴子舒的电话,或许就是通知他,她回来了。尽管他没接,但是裴子舒会想尽办法告诉他。

      因为这才是裴子舒,让别人难受,是她的为人守则之一。

      这不是她对裴子舒的偏见,而是周淮律和她结婚的事情,裴子舒知道,却又在半夜给已婚人夫打来电话,江枝不敢去细想其中的用意。

      又像在那场暗恋里,当听到周淮律亲口承认喜欢后的第二天,裴子舒就特意把这个事情告诉她。

      她记得那天,裴子舒带着几个姐妹,将她团团围住,居高临下,高高在上道:“江枝,你拿什么和我争?又拿什么和我比?”

      是耀武扬威、是炫耀、是胜利者在呐喊百年好合的口号。
      而她则只能勉强维持体面不掉眼泪、不再画他,是她最后的骄傲。

      如今,裴子舒忽然回国了。

      江枝握住周淮律的手,垂眸看去,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没有婚戒的痕迹,她抚摸着他的手,像害怕,像担忧,害怕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夺走。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周淮律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以为他睡着了,下瞬,听见他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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