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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遗弃之地没有昼夜之分,燃不尽的业火把整个遗弃之地都照得亮堂堂的。但为了更贴近“人间”,城主府在城中央建了座钟楼,通过钟声划归日夜,规范人们的作息时间。

      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谢长嬴的屋门被敲响,谢长嬴不紧不慢地找了件粉嫩粉嫩的外袍穿上,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大门口的同款纸人,上来扯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荡。

      ……凤予楼的恶名,跟这些造型潦草还到处瞎串的纸人也有很大的关系吧。

      穿过光线黑暗的走廊,云青禾已经在一间空房间里等着了。

      房间里有一座黑色的圆台,云青禾见他来了,朝那一指:“坐。”

      谢长嬴盘腿坐下,身下传来冰冷坚硬的触觉——是与穿云塔塔身相同的黑曜石。

      云青禾道:“别太紧张,你撑不住的时候我会停下的。”

      “好,来吧。”

      子时的钟声响起,云青禾双手掐诀,浊气在他手中汇聚成股,他单手一引,浊气汇进谢长嬴身下的阵盘里,阵法霎时启动,无数浅金色的符文缓缓升起,盘旋着将谢长嬴整个包裹住。

      一墙之隔,祁樾盘膝坐在相同的阵盘上,同时掐诀引动了大阵。

      浅金色的符文将他包裹住,不一会,暗红色的火毒从祁樾体内小股小股地被引出,在符文的包裹下缓缓流向另一端。

      满墙藤蔓随着祁樾体内火毒的涌出不安的抖动了起来,零星坠着的血红色的花骨朵一朵接一朵的绽开,又迅速凋零,掉落在层层叠叠的蛟纱中。

      火毒入体,谢长嬴率先感到的是一阵冰凉和异物强行入体的排斥感;而后空虚的内腑逐渐被无处可去的火毒填满,逐渐变得饱涨起来;紧接着,没能吞噬到足够欲念的火毒渐渐变得狂躁,开始在谢长嬴的体内横冲直撞,凌迟般剜向他柔软的内腑。

      由内而外的凌迟是最难忍受的,谢长嬴只觉一只身上缠满火焰的猛兽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难以形容的灼痛和饱胀感直冲天灵盖,谢长嬴脑子一蒙,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禁地传承中。

      火毒是由“人”借浊气修炼产生的,也只能寄生在人的体内;修士无法将其排到外界,但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转移到另一个人体内,这就是常说的“容器”。

      而为什么一定要找“纯净人”当容器呢?是因为业火专吞杀孽结成的因果,杀孽越重,火毒就越活跃。

      而杀孽是进入遗弃之地前攒下的。

      纯净人,即为进入遗弃之地之前未造成过杀孽的人。

      之所以进入遗弃之地之前会攒下如此因果,是因为在不周山的镇压下,所有因杀孽结下的因果都无法化作浊气排出,只能融进灵魂血肉中,无法去除。

      这世道,没杀过人的修士能有几个?而凡人界又由于处于“壁垒”中,裂缝着实不多,所以遗弃之地的“纯净人”才如此稀少,成为各大势力争抢的对象。

      第一股火毒终于因为无法吞噬到足够的杀孽而终于消耗殆尽,渐渐平息,还未等谢长嬴缓一口气,有一股更为猛烈的火毒紧跟着烧了起来,细密,剧烈,源源不断地探向谢长嬴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谢长嬴差点没忍住骂娘,这疼的有点太过分了吧?!那些被双修传火毒经受双重折磨的纯净人们真的没有疼死吗?!

      谢长嬴深吸一口气,全身心浸入识海中,放出灵识探向周围的阵符。

      既然罪已经受了,那他可不能真的白受。

      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性格。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长嬴都快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那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才终于缓缓撤去,浑身经脉被火毒撑狠了,留下无数细密的小伤口,不断涌出磨人的酥麻感和撕裂般的疼痛。

      云青禾感到谢长嬴的意识即将消散,终于停下了手中汇聚浊气的法诀,看着空中泛着金光的符文缓缓消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效果比他预计的还要好。

      这一晚下去,祁樾至少半月内都不会再失控了;再有个几次,说不定就不用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了。

      云青禾甚是满意,看向谢长嬴的眼神都柔和了很多。

      这“容器”,比他想象中的还好用。

      就在云青禾准备上前扶住谢长嬴因疼痛而无力支撑的身体时,异变突生。

      刚刚暗淡下的阵盘突然光芒大放,并迅速扩大,一息间直接将凤予楼的整个顶层全部罩了进去。

      云青禾猝不及防被震飞,那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直接将他镇出了顶楼;他翻身站稳,神情又欣慰变得严肃,双手掐诀,却发现已经无法撼动这座阵中阵。

      神魂阵,还是阵中阵……

      真疯啊。

      是他大意了。

      短短时间能以他刻的阵盘为基座,构造出了这样一座更为繁复的大阵,还完全屏蔽了他的感知。

      这实力,遗弃之地没有,九州也没有,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那就只剩下……瀛洲了。

      但瀛洲高悬于不周山之上,别说遗弃之地,与上界都有法则相隔,怎会有神官沦落到附在一个遗弃之地的“纯净人”身上?

      瀛洲出什么事了吗?

      是他太自大了,那人明明身上有那么多的不合理之处,甚至他已经怀疑了是附身,却还是因为云母镜碎片判定那人是“纯净人”而放松了警惕,相信凭借自己是可以控制住的。

      强行接引大阵被弹开几次后,云青禾终于收手,抬手抹去嘴角因内府被反噬受伤而溢出的鲜血,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担心。

      想搞定祁樾,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

      那人也极擅阵法。

      但胎记不对。

      云家的胎记是附在神魂上的。

      ……

      云青禾不敢深想,深吸一口气,闭目调息。

      ------

      此时,大阵内。

      莹白色的符文一层一层地从谢长嬴的身体里涌出,融进旋转交错的大阵里。

      云青禾的阵法造诣其已经是三界顶尖的了,谢长嬴之所以能将这个如此复杂的法阵在云青禾丝毫未觉的情况下建成,其实主要是他画的并非云青禾以为的那种严格意义上阵中阵,而是丧心病狂地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了阵眼。

      这意味着哪怕谢长嬴一笔都没有画错,饶是刚刚有一枚符文逸散到了体外,与云青禾控制的大阵相撞,或是被汹涌的火毒捕捉到,都足以把他如今脆弱的身体彻底撕成碎片了。

      真是疯子。

      不过构阵的时间到底还是太短了,阵法难免还有很多漏洞。

      谢长嬴一边用神魂之力快速修补原有阵法,一边在内府预留的位置三两下引生出了一个隔绝阵法强行隔绝源源不断的火毒,将其压缩储存在体内。

      火毒愈加疯狂的破坏他的身体,但谢长嬴好似突然被拔去了痛觉,全程冷静的勾划出一道又一道符文,鲜血不断从他的七窍中溢出,身体也在止不住地打颤,皮肤上浮现出大块大块瘆人的绛紫色。

      但他双眸微眯,嘴唇微微翘起,完全没有之前的痛苦,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疯癫的享受。

      缓了好一会儿,阵法趋于稳定,这具身体也终于勉强适应了这个程度的疼痛,谢长嬴借力滑下石台,一手扶膝一手按住石台,试了好几次,终于把自己给撑了起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谢长嬴异常执着地,跌跌撞撞地往旁边“楼主”所在的房间走去。

      阵眼在阵启过程中移动是大忌,稍有不慎就能把阵法师炸成一朵五彩缤纷的烟花,渣都不剩的那种。谢长嬴现在同时控着三个大阵,还非要瞎跑,简直是开门开到阎王家里了。

      可他还偏偏真的控制住了。

      谢长嬴磨磨蹭蹭的挪到隔壁,扒拉住门框,顺着火毒汇来的方向往里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眼尾狭长,极为漂亮且异常清明的眼睛。

      谢长嬴不知为何感到心脏被捏住了似的,酸疼酸疼的,他失神了一瞬,阵纹一乱,法阵险些解体,又被他将将稳住。

      不过就这一息不到的时间,情局霎时调转,等谢长嬴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掐住脖子按在了门上。

      掐着他的人自然是凤予楼的楼主,他的“主人”;

      修长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掐住谢长嬴的脖颈,手腕上青筋暴起,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镂空面具将“楼主”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神色不明地盯着谢长嬴。

      谢长嬴感到自己的头快要炸了,无数复杂浓烈的情感伴随着破碎的的场景一并像他奔涌而来,好似要将他彻底淹没。

      恍惚中谢长嬴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清苦的药草香,淡淡的,夹杂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几乎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

      他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问:

      “你是谁?”

      “我是谁……”

      谢长嬴喃喃自语,眼神失焦,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从他的瞳孔深处扩散开来,祁樾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谢长嬴的双眼骤然变色,一只变的纯黑,一只变的透明,瞳孔深处出现两个摄人魂魄的漩涡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祁樾只觉眼前一黑,就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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