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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桃子味润唇膏 ...

  •   李帆下午没课。

      寝室没人、被子昨天晒的,韩剧攒了两集,床上桌一架,她美美躺着边喝奶茶边看电视,沉浸式享受。

      过度沉浸了,以至于余光瞥见徐矜从凳子瞬地站起来,吓得喊出声,“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徐矜捧着手机容光焕发,“我要去看演出。”
      “我知道啊,那个拼盘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乐队拼盘。

      像强行捆绑销售,将仅有的一个半小时一分为二,李帆敬谢不敏,“不是不想去嘛?你还挺开心的。”

      “不是去拼盘。”她把手机递上来。
      李帆一看。

      乐队暂且不提,演出地点在隔壁市,高铁直达一小时。

      “那你原来的票呢?就不去了?”
      “不去了。”

      本来就是发实习工资那晚上头买的,乐队她也不熟。

      “那你今天还回来吗?明天有早...”楼下人眼光澄亮,欲言又止欲拒还羞,李帆板着脸,“我好像懂了。”
      她立马跳转票夹,“果然。”
      两张票。

      “聪明。”

      “承认吧姐,你被他迷住了。”李帆揶揄道,“皮肤饥渴可不包括抚慰男人受伤的心灵。”

      本以为徐矜照例要驳,哪想她实诚点头,目光坚定,“我确实很喜欢他。”
      “怎么就想通了。”她好奇。

      说起来还挺搞笑的。

      决定带程卓青去看演出后,徐矜来劲了,决心搞个大的。

      先用音乐软件搜索附近的人未果,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许应良,怕露馅,于是翻程卓青朋友圈。

      他偶尔会分享歌,听得很杂,每次刷到徐矜都会听听看。

      好在他朋友圈设置近一个月可见,徐矜顺藤摸瓜从分享链接搜到他的音乐账号,在我喜欢的列表逐一探索。

      说来奇怪,她大一那会儿沉迷听live.宁愿每天扣扣搜搜节省吃食,也要半个月跑一次现场。

      喧嚣嘹亮的小型室内,她混迹陌生人潮,灯球闪烁,掠过一张张兴奋而寂寞的脸。

      密闭空间盛满各类情绪,孤独、失落、焦虑,急需借歌词哼唱宣泄。跟她一样,因为人数众多,互为同类,所以并不可怜可耻。

      既然无法孤身一人,既然要陪他,那就听他喜欢的歌。

      好在程卓青杂食,国内乐队听得不少,也好在天公作美,徐矜一气呵成下了单,手机跳出银行扣费短信。

      一张票一百八,那张拼盘票也是一百八,硬生生为他浪费了,加上车票来回又要几百。

      她也就是个普通学生,就算有林澄也不敢大手大脚,每月还是固定一千五生活费,将近三分之一的生活费说没就没了。

      她一个开视频会员就跟要她命一样的人。
      想来都有点自我感动。

      “我买票的时候居然一点都没犹豫,现场票和车票都是,甚至庆幸还有票,终于买上了。”徐矜严肃道,“你能懂吗?”

      李帆乐了,“我能不懂吗?我想到你第一任男朋友给你戴独立女性高帽,聊了半天说要不咱以后出去吃饭AA吧,然后你跟他分了,转头挂你不给牵还拜金。”

      徐矜唏嘘,“还好在他生日前分的,不然更亏。”

      如果独立女性只能在A账上独立,那她还挺想做拜金女的,为己图利权衡利弊,天经地义。

      “我倒宁愿你是拜金女,什么都是假的,拿到手的才是真的。”李帆感慨,“不过给程卓青花也不亏,他对你也大方。”

      “哎,”她眼睛一亮,“你俩今晚过夜吗?”
      “不过。这是重点吗?”徐矜哼道,“今天只搞纯爱,帮他疗愈脆弱的心灵,其他再说,反正也不急。”

      李帆没吱声,托腮沉思,“你很有信心嘛,明明之前还惨啦吧唧哭失恋,难道他已经跟你表白就等你回复了?”

      好问题。

      徐矜气势减弱,“没有。”
      “他最近没心思搞这些,”她努力解释,“他家情况比较复杂,从巨大创伤走出来需要时间,谈情说爱没精力的。”

      像给自己打预防针,说完心底酸酸的。

      “这样么,”李帆不置可否,见她落寞溢于言表,“说不定需要人陪的时候感情升温越快,可能今晚他就跟你表白了呢?”

      “别开玩笑啦。”

      “谁开玩笑了,”李帆被自己折服了,猛拍手,“你别说,你真别说。现场这昏暗拥挤的氛围,你俩一对视,分分钟的事。”

      话音刚落,程卓青的消息弹出来。
      是高铁购票成功的截图。

      徐矜:看演出!
      徐矜:这个时间来回你ok吗?

      返程到家估计要十二点,考虑到程卓青身体状况堪忧,她补了句:如果太赶我们就住一晚。

      还没点发送,对面秒回
      -非常ok.
      -都听你的。

      另一边,陪张鼎打游戏的许应良手柄一扔要骂人,见程卓青掀开被子,二话不说开始熨衣服。

      许应良肘张鼎,挤眉弄眼地偷笑。

      熨了一小时,把这个季节能穿的都试遍了,许应良全程围观他对镜前前后后、左右探看。他阴阳道,“差不多得了,这么龟毛,哪件不都一样。”

      张鼎拆台,“是是,都一样帅,你羡慕不来。”
      “谁嫉妒了?”

      程卓青懒得理他,衣服折叠好放包里,脸凑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再看一遍。

      嘴巴有点干,下巴摸起来也扎手。

      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程卓青先去洗澡,把刚冒出来的胡茬仔仔细细剃干净,最后去林澄房间的洗漱台找了支润唇膏。

      回到卧室,许应良扭头,手上拎着一条内裤,啧啧称奇,“你小子,看什么演出要带换洗衣服的?”

      他的背包早被翻得干干净净,程卓青偏头暗骂,面无表情抢包,张鼎拦着不让,“你俩去哪啊?”

      说完拿鼻子使劲嗅,“怎么有股桃子味。”
      “他刚洗完澡。”

      “不是。”张鼎执着,“不是一个味,你信我。”

      张鼎狗鼻子上身,一个劲凑近闻,程卓青后仰躲开,他锁定程卓青嘴唇,“什么鬼,唇膏味吗?”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味儿了,齁甜齁甜的。”

      许应良自顾自笑得摇头,“有人喜欢就行了。”说完被程卓青狠狠捶了下,举手求饶,“行行,我想多了。内裤就你不小心放包里的,唇膏也是随便涂的,没别的意思,我懂。”

      张鼎后知后觉,“卧槽,过夜啊?”

      “不过,想什么呢。”程卓青抓了抓头发,又烦又躁,耳朵也给搓红了,“人家费心安慰我,少在这有的没的。”

      说给这俩,也说给自己。

      *

      托李帆的福,一路上徐矜都心神不宁。

      你俩一对视,分分钟的事。

      这话过分朗朗上口了,魔咒一般在脑海盘桓萦绕,轻易滋生期待,以至于出门之前,她咬咬牙,把适合蹦跳的T恤短裤运动鞋一扔,换成碎花裙配小皮鞋。

      不为别的,只是好看而已。

      “这么好喝么?”
      “嗯?”

      程卓青指着她手里的杨枝甘露,又往她笑着浮现的酒窝轻轻一点,“你在笑。”

      指尖微凉,徐矜眼睫扑闪,“超好喝,”几秒空隙后,她把奶茶递过去,“你试试?”

      程卓青稍怔,即刻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吸管杯壁在她手心颤动,战栗漫延,春夜的风忽的灌满衣袖。

      “好喝。”男生笑,“早知道我也买这个。”
      “没事,这家店连锁的。”徐矜安慰道,“回去再喝也行。”
      “那你什么时候想喝了,叫上我。”

      徐矜没应,盯着失踪的口红印,脸蛋发烫,手上的杨枝甘露突然下不了嘴。

      “你的棒球服很好看。”她借转移话题的当口,若无其事咬吸管闷头啜一口。

      “有吗?”程卓青满不在意。
      “嗯,很帅。”

      这话真心的。

      从阳台看程卓青在她寝室楼下等她就这么觉得了。

      灰色卫衣配黄棕阔腿工装裤,深色棒球服再搭个斜挎包,穿得很潮,戴单边耳机插兜刷手机等人。他人又高,徐矜头一次觉得他头顶的石榴树如此逼仄。

      程卓青眼尾微扬,口吻如常,“随便穿的。”

      停滞不前的排队队伍开始缓慢挪动,墙壁老旧斑驳,贴满各类演出消息,抵达三楼后,演出乐队的海报近在眼前。

      “你早就知道我们来这对吧?”
      他一路上什么也没问,路口转向比她都熟。

      程卓青晃晃手机,“我查到了。”
      “可惜。”
      她还特地用自己的手机号买票。

      “不可惜,”他温声道:“很早就想来看看,一直没机会。”
      徐矜一怔,“她们这几年都巡演啊。”

      “你听过她们的歌么?”

      “热门的听过几首。”徐矜双手合一,“下午狂补歌单,希望有歌词大屏。”

      不然她一个路人,观演体验大打折扣。

      “嗯,这个乐队大热门曲都是情歌,”程卓青掠过进场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意有所指,“一个人来挺没劲的。”

      李帆神了。

      徐矜脑子里只这一个想法,明示到这种程度,她想不误会都难。

      “你怎么找到这个乐队的?”他又问。

      徐矜强装镇定,“你朋友圈不是分享了歌嘛,我找到你账号了。还怕你已经不喜欢这个乐队了,看来我没找错。”

      毕竟向下刷了挺久才刷到正在巡演且有票的。

      “我很喜欢,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些。”

      “...你变了,你现在进攻性很强,我投降。”徐矜焉唧唧的,给双颊扇风,仰头认真分析,“跟林澄聊得还好吗?”

      “挺好的,聊开了。”

      两人边聊边入场。

      一楼早已人头攒动,程卓青牵着徐矜的手,把她带到台阶最高处,正对舞台轴心的位置站定。

      这样的场合不宜谈心,彼此说着无意义的客套话,直到程卓青拧着眉心,举起手悬在她脑袋上,“你别盯我了。”

      他把手向自身平移,徐矜眼睛随着他的手移动,一寸寸地,直到他上唇。

      她的头顶刚好在他嘴唇位置,也是她一直盯着的地方。

      “我会误会。”他带着笑。
      “你太高了,”徐矜比手画脚,“直视你还要仰起头,我累。”

      “这样。”
      “也不算——”

      误会两字被突如其来的吉他吞没,凝滞的人群重新流动,像翻涌的浪。

      聚光灯平直折射,曲调缱绻美丽,舞台是一只流光溢彩又一戳就破的七彩泡泡。

      这确实是一支主打情歌的乐队,抒情而浪漫,剧烈的奔跑、回声飘荡的山谷,沿着既定轨道一圈又一圈的公交,但也不乏靡靡追问。

      “人要如何确定自己的感觉?

      如何笃定自己的思想?

      如何不彷徨不犹豫地相信我是我?”

      歌词反问,鼓声却一往直前,坚定、执着,磅礴。

      她也渴望着答案。在劈头盖脸的呐喊索求下,徐矜起鸡皮疙瘩,却在下一曲前奏响起时听隔壁女生惊呼,“要来了。”

      是她下午恶补时听过的歌,跟乐队既定的风格格格不入,所以印象深刻。因旋律简单,听了十秒快速切掉,连歌词也没来得及看。

      “接下来这首歌,”主唱是个小蘑菇头甜妹,唱歌嗓音清冽又利落,talking时却很有反差,软软糯糯的,略带台腔,“我跟你们讲过很多遍了,但今天肯定也有不少新朋友吧?”

      “我曾经有一个喜欢了十年的男生,对,暗恋,一直没告白。好啦,你们别装惊讶,尤其那几个,”她指着前排,“巡演见了多少回了。他很有才气,长得也很帅,同样是乐队主唱。去年同学会还见到他了,他找了一份很体面的工作,毕竟当时是年级第一哎,脑袋很聪明的,成了家,也立了业,还是很帅,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听说我还在当乐队主唱,说很羡慕我,这么自由自在。”

      “我当时只是笑着。但其实想说我不是的,我一直是个很胆小的人,但又总觉得自己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骄傲,但又很脆弱。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听说他恋爱后自暴自弃买醉,写下这首歌,然后被某个吉他手拉进乐队,莫名其妙就开始搞乐队到现在。”

      “我再也写不出这样幼稚又愚蠢的歌了,也再也感受不到十七岁跟在他影子后,被阳光晃眼的心动。所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请拿起你的手机,给他或她打个电话,或许你无法将心意诉诸语言,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安安静静地,听完这首歌吧。”

      和弦奏响时徐矜望向程卓青,他的脸在明暗光景下骤然闪亮,却在转头那一刻陷入昏暗。

      这是最好的时间。

      她甚至没问程卓青“你要打给我吗”,因为笃定他一定会。

      听主唱的语气和周围人的反应,这应该是乐队巡演的固定环节。程卓青当真不知道吗?

      她不动声色地从挎包摸到手机,她没有开静音的习惯,只要一个震动,她就会说出那三个字。

      我也是。

      但程卓青没打过来。
      他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纯真得几乎让人不安的单调旋律下,环形屏幕正中的手写歌词停留在最后一局。

      四周无尽的喧嚣退潮般离她好远,那一行字赫然在目

      “幸福的人才知晓
      运气有多重要”

      徐矜掏出手机,信息栏一片空白,酸涩感沿四肢百骸漫过,胸口又堵又闷。

      她可以为程卓青找一百个借口,可她就不想。
      期待落空后,她才知道自己多在乎。

      她按下拨号键,程卓青这才凑近,“这个环节不用...”
      “我以为我收得到。”徐矜打断他,惨然自嘲,“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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