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风荷（《冷月如霜》同人）》水思鱼

9、察觉

　　豫王称病愈，请战北荻。
　　皇帝看着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十年的他。大朝会没有任何异议，无人敢挑战豫王在军中权威。哪怕没有虎符，只要豫王出现在军中，他便是主宰。
　　出征那日，皇帝亲自将他送出九门。他将黑色金纹的虎符当着将士的面递到他手中。对上他黝黑的眼，皇帝似乎从那双眼中看出了什么。看着他长剑指天，看着他上马出征。看着最后的尘埃落在路的尽头。
　　这一场战争不论结果如何，皇帝都知道他的处境危险了。将天下兵权放给他，如同纵虎归山。他等着每日的战报，可是越是到之后，战报越少。他每天担心，每日到母后宫中请安随后看着母后带着月下在池边玩闹。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知，却怕。
　　捷报传来时，他正在母后宫中用饭。母后在看完战报后，温婉一笑对着他说：“今天的兰羹汤很好，多吃一点。”他可以感到母后身上的清冷。
　　兰羹汤咸淡得宜，他却深深的感到苦味，从胃里泛出来。回到寝宫之后辗转难眠，他起身撇下身后的太监独自到中庭。
　　果不其然，如霜在中庭拜月。月光透过单薄纱衣，她看起来就像是月中仙子。
　　皇帝上前在她身侧跪下，他看着露水打湿的地，一片湿冷。他听到母后以低低的声线说道：“棣儿，他回来若不肯交出兵权，你我母子便完了。”
　　他知，所以他一直担心着。母后随即对月一笑：“起来吧。”他起身，看着母后步回宫中。忽然想起另一侧的小人儿。若是有那一日，这样的小人怕是活不了。皇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掌握在手中的东西此刻却显得空虚。就连那小儿都保不了，就算是天下在手又如何。
　　这一切显得那么无聊。
　　豫王还朝那日，万人空巷。从正北以后，连三岁小儿都挣着要一睹他的风采。皇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最高礼制的金色龙袍，身后的如霜则是一身红色金凤袍。她站在他身后，如此之近，似乎他只要后退一步就可以被她抱入怀中。
　　皇帝看着豫王，白色战袍上带着一路风尘。豫王翻身下马，沉重的铁甲踩着青石板一路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手奉皇帝所赐的尚方宝剑：“臣，不负使命。”
　　“摄政王辛苦。”皇帝上前将他扶起，侧身之时与如霜对看。那尚方宝剑上没有黑色金纹的虎符，他没有将兵权交出。
　　百姓的呼声中，只听到王声而不见皇声。他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手被握紧，忽然想到那只有三天性命的婴孩。曾几何时，他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宫中大宴，慰劳三军。母后和他一起走上最高所在，一如小的时候。他看着左侧仅仅只低了一个台阶的他，袖中的手被稳稳握住。他看向母后，然后稳然端起玉杯于他对饮。灼热的酒滑过喉间，但是他没有咳出来。
　　马革裹尸，他宁愿那样，也不想如此。
　　晚宴之后，皇帝踱步于御花园里，露水沾湿他身上的衣服，金黄色龙袍显得暗了些。皇帝不回宫，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曾想，原本出神得不知神游何方的皇帝忽然转身看向通向太后宫中的小径：“出来吧。”
　　众人大惊，这才看到那小径中竟是有人。太监总管王喜看清那人是太后宫中的小人儿之后便意识身后的人小步退下，自己也退到离皇帝十步之遥。
　　皇帝弯下身子对着小儿微笑着展开双臂，小儿迟疑一会还是走过去任由皇帝将她抱起来：“怎么这时候还不睡啊？”虞央管着小儿，一向不许小儿夜间贪玩，到时了便睡。
　　小儿歪着头看着皇帝带着血丝的眼睛：“娘娘。”
　　皇帝的身子一僵，知道小儿睡前肯定要如霜抱过才肯安分。今天晚上如霜并没有抱小儿，小儿也进不了那个殿里。皇帝勾出一丝笑意：“那，棣哥哥陪你可好？”他单手抱着小儿，轻哄着朝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
　　小儿想了想，或许是真的有些困了，安分的点头将小脑袋搁到皇帝的肩头上。
　　还未走几步，许是发现小儿不见了，虞央追出来直直看到皇帝抱着小儿的情景。她连忙上前跪在皇帝面前说道：“奴婢该死。”根本不敢抬头看向皇帝。
　　倒是皇帝微微一笑：“虞央姑姑起来吧，月下困了，今晚上睡我那。你也不用担心。明天，还得早起呢，不是？”此话中暗了另一层含义。
　　虞央心下明了眼前半大的少年皇帝暗示着什么，只能起身：“月下晚上睡得不安分，怕惊扰皇上休息。”她说得委婉，依旧不肯让小儿跟着皇帝离去。
　　谁知皇帝淡淡一笑：“哪里，月下睡时可乖了，都很少动弹。”他说得轻松，却惊得虞央不能言语。皇帝如何能知道小儿睡时的样子？皇帝也不管她，只是挥挥手让虞央下去，“姑姑不用担心，明儿个一早我就让王喜将人送来。”
　　此时趴在皇帝肩头上的小儿已然睡着了，皇帝知晓所以说得格外小声，生怕惊起小儿。他带着小儿走回自己的寝宫。虞央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不知该如何。
　　此时月下还小，怕只怕等到月下大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清晨，天还未全亮，皇帝果然依言将小儿送回。彼时小儿还未全醒，一脸惺忪的看着虞央，露出甜笑：“娘，要娘娘。”
　　虞央小心的为月下搽脸，洗漱，将小儿打扮妥当了，这才领着小儿到主殿去。
　　月下跟着虞央穿过一层一层的纱蔓，小小的身子贴在虞央身后。虞央在最后一层纱幔外停下，身后的小人儿却仿佛已经知道纱蔓之后是谁，直接脱开虞央飞奔进去。
　　虞央伸手想要拉住那小身子却被铺面而来的纱蔓拦住。月下一下子扑到卧榻旁边，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纤细无骨。大眼睛看着已经侧身看着她的人后退一步立刻跑了出去。直接跑到虞央身后。
　　虞央对着纱蔓之后的人轻声道：“娘娘，该起身更衣了。”
　　豫王翻身坐起，一双黑瞳依旧盯着虞央身后的小孩。小儿仿佛也感觉到他的目光，整个身子躲到虞央身后。璎珞这时捧着朝服上前，而卧榻之上的人也慢慢转醒。如霜看着月下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迅速看一眼虞央。后者连忙上前捧起朝服伺候豫王穿上。
　　小小的身子慢慢的靠近如霜，仿佛已经知道做错事。她一如往常的靠在如霜的膝头上，埋着脸不敢看周围的人。
　　看着两人的黑瞳始终没有离开，如霜淡淡一笑一如往常的捧起小孩放在膝头。毫不掩饰对小孩的宠爱，一大一小两人亲密如同母女，细声的问着小儿昨日睡得可好。
　　直到豫王离开，如霜这才放下小孩让虞央为她梳妆。象牙梳滑过黑发，铜镜中的人面色这才轻松下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虞央的手带着冰凉，想是刚才也被月下吓得不轻。夏日炎热，虞央并没有为如霜点缀太多发饰。只是以月牙白的丝巾束成平常妇人的发髻。
　　虞央一边梳着发，想到昨日的情景，不知该如何说。如霜从铜镜中看着她：“虞央，可有事？”
　　虞央将昨天晚上的事跟如霜一说，后者一愣随即深思，她却什么也没说。虞央亦不多言，替如霜整理了一下发髻，便不再动作。忽然她觉得奇怪，四处看了看才发现，一向乖巧的小儿此时却不再跟前。
　　如霜也察觉了，她唤来璎珞才知后者一直在厨房，并没有看着小儿。如霜和虞央对看一眼，宫中寻遍了也不见那小小人儿。如霜坐在殿上，忽然想到了那小儿的去处。她对身旁的虞央一说，虞央点点头，立刻退了下去。
　　那小孩怕是知晓自己错了，跑向皇帝那儿准备让他护着她，只是此时皇帝该是在尚书房议事。
　　小孩穿过一群想要阻止却没有胆子拦住她的太监宫女，直直走到暗色的雕花大门前。她伸出头看向里面，看到想要找的人坐在那位子上低头想着什么，她迅速跨入门内在众大臣惊愕的目光中跑到小皇帝面前，死命的抓住皇帝的腿，小脸都皱到一起。她转头，便看到早上那个吓着她的人，连忙闭起眼睛。
　　皇帝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孩，一脸无辜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娘娘生气了。”
　　众大臣还没反映过来，虞央已经跪在殿外额上冷汗淋淋：“奴婢该死。”虞央根本不敢抬头，心头吊得高高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便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哦，在此再次谢谢道道同学帮我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