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之 香销》苏月千

13、十三

　　十三
　　亮猝不及防，不禁轻轻哎哟一声，目光一冷也不管不顾起来，陡然将龙也扯进怀里死死搂住，咬着他耳廓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许你招惹丸子跟小淳，你就去逗那老妖婆。你今个儿是真不想囫囵回来了怎的？”龙也挣了两下不果，咬牙恨道，“难不成大少爷又有兴致管我这档子事了？”亮盯了他半晌，抬头又看和也，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可别后悔！”龙也又死命挣了挣，亮抱得他愈紧，低低问，“我送你的东西呢？”龙也瞟他一眼淡淡道，“退了。”亮陡然便扯了他头发逼他抬脸，冷笑道，“你敢退还，信不信我教你过不了今年的生日！”
　　和也在一边只是发呆，不好走又不好留。那两人私语顺风一句句窜进耳朵。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了一阵又缓下来，亮搂着龙也安抚地吻他额头，轻轻道，“你是愈发白了，戴红宝石好看。”和也听得这句，忽地想起方才中丸同龙也那一番话。却原来龙也推了中丸的礼，为的还是亮这一边，心头忍不住就起了些酸酸的感慨之意。龙也不耐烦地推他，低低说了几句，亮便放了他。龙也回手拉和也回去，和也借进门的空隙便悄悄挣开了他。龙也怔一怔，瞟着正同他们招呼的上原，轻轻对和也道，“等下来我房里，有话跟你讲。”
　　和也换了衣裳，想了一想还是没敢拗他。敲门进去便见龙也坐在那里正在出神。书桌上一盒首饰敞在那里，给灯光一映益发炫彩玲珑华艳绝伦，离近了看竟是全套的红宝石，衬在黑天鹅绒上熠熠生光，却并非剔透的亮，直带着股暗夜烽火般险峻沉凝的艳意，有肃杀之气。龙也淡淡地说，“鸽血红。”用指尖挑起一挂四方项链，不觉冷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这还戴得出去了？”和也只说不出话，眼见里面耳环戒指一应俱全，奇在戒指却是一对。龙也随手拿了一枚便往和也手指上套，笑道，“可快把那金子摘下来，看着头痛。”和也脸微微一红，忙不迭摘了山下给他的那枚耳环，塞进口袋。龙也硬将那枚红宝石戒指给他套上，笑说，“好看，别摘了。给你玩。”和也更窘得不能作声，只是摇头。龙也便叹口气道，“别嫌贵重，这东西我有的是，习惯了不过就是冰凉石头，什么都当不了。”和也听着话里凄清味道，忍不住说了句，“锦户对你很好。”龙也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只说，“你不该跟赤西仁乱走。”和也闷了许久，立刻问了出来，“为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龙也对他做个手势起身接过。那边不知是谁。和也只见他神色淡淡，语气却千变万化，忽而嚅嚅私语忽而又腻声拖长了音撒娇，到了却一敛媚气冷冷地说，“你少混操这份心，这点主我还是做得了的，不劳你爵爷费心！”说着便扔了电话。回头见和也呆了，笑说，“田口又在做背后文章。我自己生日他来做东，可算怎么回事。”和也听得明白，这分明是田口在同亮与中丸争风头，若龙也答应了他，可不就坐实了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龙也却只笑道，“田口一天不挨我两句重话衬他，他就过意不去似的。”和也忍不住问道，“他们几个……”龙也截了他的话，只说，“谁还不都是一样。”目光一转，落到桌上那盒红宝首饰，却又怔了。和也心里便低低道，怎能一样，若是一样你怎不收中丸的礼。龙也却像听到似的，轻叹道，“中丸……那倒真是个好人。”和也便想，偏是好人却不中你的意。龙也噗嗤一笑道，“我猜你准是在腹诽我。”和也吓了一跳，眼见龙也慢慢收了笑，淡淡道，“赤西那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和也刚想分辩，龙也又道，“你不惹他，他来惹你，也是一样。你可知，他同山下都是喜多川家的子辈。”一句话便将和也说得愣了。
　　龙也叹口气，便说给他听。原来山下跟仁在喜多川家本都是极受宠的，他两个也最是要好。他家老爷子偏疼仁多些，现当家的那位姑奶奶却中意山下。前几年仁闹了些乱子出来，山下也牵扯在内。老爷子年已老迈不甚理事，仁在姑太太那儿便有些失了宠，山下因了这事同仁不好意思。他本来性情恬淡，便负疚跑去了外国。仁一气便搬出喜多川宅子，镇日只是在外面晃，益发不得太太的意。龙也说完又道，“他这样一个人，看着流荡贪玩，骨子里却是极好强的。心机手腕他都不缺，指不定哪天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敢想。我三番两次叫你莫要理他，你都不听。他若真好心陪你玩耍，也就罢了。怕只怕他主意一改，你就吃不起他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