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42、肆贰

　　有一次，她又同靳濯临搭档，负责给新入社团的新生们开培训会。
　　两人前期有分工，余温负责方案制定、会场布置和现场cue流程，靳濯临则负责主持、介绍社团、带新生逛工作室等。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
　　正当余温准备松一口气，庆祝今天的活动圆满结束时，一个新生男孩子忽然举起手来。
　　“学长，请问一下，我们现在分配的部门还能更换吗？”

　　靳濯临微笑，重新拿起话筒：“当然可以。如果在以后的实践中大家觉得自己不适合现在的部门，想要更换实践方向的，可以提出来，内部达成一致的话就可以调整。”
　　“只是不知道学弟现在是在哪个部门？有其他心仪的部门吗？”

　　“我现在在策划部，但是我想去外联部。”男生答。

　　“外联部是个很锻炼人的部门，相信学弟一定是个很追求上进的学生。不过策划部也不是轻松的地方，反而更加考验把控全局的能力和深度思考能力，希望你也不要错失在策划部学习的好机会。”
　　“哦，对了，今天我们也来了一位策划部的学姐，大家如果想要了解的也可以咨询她。”

　　余温脊背一凉。
　　这说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说时迟那时快。
　　余温脑子还没转完，讲台上靳濯临的话已经悠悠传了过来：“余温，要不然你来给大家讲一下……”

　　台下几十双眼睛忽而全部移动到台侧的余温身上，眨巴着，等待她的答案。

　　余温毫无准备。即便准备了，要她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演讲也一定是磕磕绊绊。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额……对……策划部也很好……哈哈哈哈哈……”
　　余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或许是掩饰尴尬。台下的新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个个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余温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嫌弃，大概是觉得这个学姐实在没什么水平。

　　“这样。时间关系，咱们今天的大会到此结束，有需要详细再了解策划部的同学稍后单独到工作室，请余温学姐跟你们具体再讲讲。就不耽误其他同学时间了。现在散会，谢谢大家！”

　　余温气得半死，却又没有机会跟靳濯临争辩。
　　台下5、6个学生已经朝她走过来，不一会儿就你一言我一语问开来。

　　“余温，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哦！这几位同学就麻烦你顺便带他们介绍工作室了昂！”靳濯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眼神中的意味很叫人看不清楚。

　　余温真是要疯了。
　　她不想跟完全陌生的人待在一起，还要主动找话题聊，这令她四肢僵直，走路都不利索。但公开场合她不能反对，等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靳濯临，你为什么那么爱自作主张！我有说过我想做这个事情吗？”这话，那时的余温也就只敢在心中骂一骂。碍于同学情面，当着他的面，她还是只能微笑以待。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余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性子，不过至少现在的余温也与从前的自己不再一样。
　　眼下竟然能把靳濯临呛回去，真是“大仇得报”，爽翻了！
　　至于这话礼不礼貌，他高不高兴的，谁在乎呀。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靳濯临转身，拉好装无人机的外包拉链。
　　“你自己没问题吧？”

　　余温“嗯”一声，依然沉浸在首次战胜靳濯临的“小人得志”的快感之中。

　　“对了，你好像是负责世界观搭建？”靳濯临又补了一句，“上次开会，这块儿问题可提了不少，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再次讨论一下？”

　　“呵！换计策了，又想拿工作来压我……”余温暗想。
　　不急。这可就更压不住她了。

　　“哦，这个你联系Charles总或者Amy姐吧。我随时可以。”
　　“好。看来很有信心嘛。”

　　靳濯临转身上车的侧面，真的好像卢嘉照。
　　余温不自觉又心颤了一下。

　　手机又传来肖楚亦的简讯，邀请她一起看新上映的电影。
　　余温回了句“这周末有事，不太方便”，一如既往把手机锁了屏。

　　这一次，肖楚亦竟然也没有放弃，反而是打来了语音电话。
　　“余温，怎么样，结束了吗？忙完了就出来，我在门口等你。”肖楚亦在电话那头说着，言语中带着自信和得意。

　　“门口等我？你在哪里？”余温淡然地问，没有一丝兴奋。

　　“我知道你几天有工作，大周末的还加班，想着你太辛苦了。就专门问筱悠要了位置，来接你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

　　“我有点儿累，想回去休息了。”余温本打算这么说。
　　可肖楚亦拿捏到位，似乎总能轻松规避掉她的一切借口，早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前就挂了电话。

　　余温慢吞吞走出去，看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打着双闪。
　　车门忽的打开，肖楚亦从那车上下来，眼中带笑。

　　“你今天倒是挺闲。”余温冲他吐出一句，“不用加班？”

　　她会这么说，大抵还是因为那段不堪的过往。
　　在她原本的时空，在他们交往的后面几年，肖楚亦总是以“忙”“加班”为借口，平时半夜归家就是常事，即便周末也很难得能约上一起度日。
　　她当时是真的相信他在忙的。一直到分手才明白，他确实是在忙，不过是忙着在另一位女孩面前打转罢了。

　　“最近还好。”肖楚亦自然不知余温这话的深意，只自顾自地答。
　　“这几天累着了吧，看你都不怎么回我消息。”

　　“嗯。”余温犹豫着不愿意上车，“学长，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今天确实想回去休息了。要不下次有合适的时间咱们再约。”
　　“行。那我送你回去。”肖楚亦也不恼，对答如流。

　　“不用了，我散散步。中午喝了酒，正好醒一下。”
　　“这么远，你怎么走回去？再说了，喝了酒就更不能自己一个人了，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走吧，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肖楚亦说完把一只手轻轻耷在余温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去开车门。
　　“上车吧。”

　　余温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僵了一下，却又迅速化解开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极度排斥与肖楚亦的肢体接触，因为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第三个人的气息。可现在，似乎这种感觉变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是因为她变成另一个余温了？还是肖楚亦在她心中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

　　“你最近怎么了，感觉忽然跟我客气起来。”肖楚亦问，“刚才竟然又叫我‘学长’。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私下里叫我‘楚亦’就好吗。虽然你还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但也没有拒绝我啊。既然是要考虑一下，总得多多相处，才能综合评判嘛……”

　　原来余温和肖楚亦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阶段。
　　不过她没有像自己一样一口答应肖楚亦的示爱，而是选择“考虑一下”，果然这个世界的余温比自己更加清醒理智些。

　　余温想了想，或许这个时空的肖楚亦与自己时空的不一样，但这个险不能冒，这个火苗还是得掐断。

　　“学长，我觉得我们还是以普通师兄妹的身份相处比较好。”余温道，“你那么优秀，有自己的追求。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活也甚是无趣，我们并不适合。只怕真在一起了，你也会觉得我无聊的。”

　　“哈哈哈……”肖楚亦笑起来，“听你的。不过也不至于普通师兄妹吧！怎么，连朋友都不做了？好歹都在一个城市，之前也经常和其他同学一起约饭什么的。”
　　“况且咱们俩工作上也有往来，以后还得继续麻烦你呢！”

　　“工作上当然没问题。一码归一码……”
　　余温也想笑一笑来缓解气氛，转头看到肖楚亦的脸却又笑不出来。
　　他脸上的标准假笑她再熟悉不过，跟那个世界的肖楚亦一模一样。

　　“哦，对了，上次说庆祝你拿下我们公司的单子要请你吃饭来着。”肖楚亦又道，“可惜下周我就要去出差了。等我回来咱们再约行吗？”

　　“这个单子也不是我拿下的，我最多算个居中介绍人。具体都是商务那边在对接。再说也全靠学长从中斡旋，哪有还让你请客的道理。”余温答。

　　“说的也是……那等我回来你请我吃饭吧！”

　　余温本来只是客套两句，没想到肖楚亦明知故问，脸皮还挺厚。
　　“可以啊。到时候把我们商务也叫上。”

　　“好。要不就吃……寿喜锅吧，怎么样？好久没吃了。也清淡，适合你们女孩子。”

　　“你定就好。”
　　余温脸上一抹无法察觉的冷笑。她生鸡蛋过敏，又不喜欢汤底的甜味儿和黄油味儿，一直鲜少去吃寿喜锅。

　　余温到家下车的时候，依然忍不住问了肖楚亦：“学长，你看上了我哪一点？”

　　“我觉得感情不应该掺杂这么多考虑。喜欢就是喜欢。”
　　他这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