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行舟》春野岚

5、送饭

　　直播五点半开始。

　　镜头前的陶野仔细看着观众提出的问题，选择性地挑了几条能够故弄玄虚的进行了回答，说话时也是讲一句藏三句，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直播照常进行，陶野在客厅打扫卫生，实则背对着镜头给林纾韵发信号，暗示她可以开始了。

　　林纾韵接收成功，环顾四周，见不远处餐桌上放着一个盆。

　　“砰！”

　　铁盆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陶野虽然早有准备，却也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煮好的螺蛳粉被打翻在地，她两眼一黑，喊道：“我的饭！”

　　她拿过直播手机走过去，一边疑惑地说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饭突然被打翻在地，一边向林纾韵看去，只见对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饭，下次注意。”

　　陶野看着弹幕的反馈，效果不错，但质疑者也大有人在，鱼线怪多次出没。

　　“家人们，我去哪弄鱼线啊，离着这么远，估计也就是没放稳吧。”

　　说罢，她将直播设备固定在餐桌附近，起身去卫生间拿清洁工具。林纾韵看着有趣，陶野从她身侧走过时，她又故意将垃圾桶掀翻，绊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直愣愣地扑倒在地。

　　“干什么啊！”

　　直播间的观众听陶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也摸不到头脑，以为她和同伴说话，可镜头将她四周的环境都拍到了，身边并没有人。

　　林纾韵凑到手机旁边看着弹幕的反应，这时手机信号突然产生波动，她对陶野说道：“哈哈，你这是做什么的直播？直播撞鬼吗？”

　　陶野没说话，扶着腰起身，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还没画完并无效用的驱煞符，转身就向林纾韵的方向扔去。

　　林纾韵见她此举，紧忙向旁边跑去：“你这人不讲信用！”

　　陶野将直播的麦克风关掉，背对着屏幕说道：“大姐，这假的，你不挺喜欢玩的吗，配合我点。”

　　话音刚落，林纾韵见符纸对她没有伤害，便开始配合着陶野，两人将直播效果做到极致。

　　陶野将符纸扔出去后，房间内恢复寂静，但楼梯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拿着手机向里面走去，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老师都在劝她先离开这里，似乎真的有些危险。

　　她表面看起来略有一丝惊慌，实则心中窃喜，对弹幕老师说道：“没事，刚才那一道符够让她安静一阵子了。”

　　此时的那个“她”就站在陶野身后跟她一起看着直播，听到她这番话，默默吐槽道：“你看起来挺文静的，怎么这么能装。”

　　陶野偷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直播间再没有任何动静，观众们的神经却异常紧张，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而此刻，“幕后黑手”林纾韵正坐在沙发上和陶野一起看着电影。

　　“这个人我记得以前不是很多黑料吗，怎么突然这么火。”林纾韵嫌弃地说道。

　　“姐妹，互联网没有记忆的，他到底有没有黑料还是要看他的团队怎么做公关喽。”

　　一人一鬼看得出神，门铃声突兀地响起，直播间的弹幕快速刷起，陶野边看边走向玄关。

　　弹幕1：主播要去看看吗？
　　弹幕2：别去了吧，肯定是那个鬼弄出来的动静。
　　弹幕2：勇敢主播不怕困难，给你刷个豪华游艇，你去开门！
　　....

　　“谁啊？”

　　“我。”

　　听到这个声音，陶野头顿时大了，看了眼时间不过八点多，难道他这种游戏主播晚上都不用直播的吗？

　　逆天。

　　弹幕十分好奇到底是谁，陶野打开门，挡住摄像头说道：“朋友过来找我玩，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吧，如果有情况我会随时给大家开直播的。”

　　看到陶野下播，沈舟才放心地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熟悉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不是吧，你当这是你家呢？给你开门你就进？”

　　陶野拦住他，语气听着不太友善。

　　“快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骂。”

　　一股臭味从客厅传来，沈舟皱着鼻子闻了闻，没再往里走，转头问道：“你们家厕所爆炸了？”

　　“你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我就是吃屎关你什么事。”

　　沈舟撇了撇嘴，哼了声，把晚饭放在茶几上。走到餐厅才发现那盆被掀翻在地的螺狮粉，看见旁边放着清洁工具，倒也没嫌弃，直接上手打扫了起来。

　　晚上突然拜访、买晚饭、帮忙打扫卫生，这一桩桩加在一起让陶野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俩的关系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明明记得昨晚才演完一出你追我跑狗血言情剧，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见面后互相尴尬么？

　　“不用你打扫了谢谢，”说着，陶野接过沈舟手中的抹布，“你过来干什么？”

　　她不知道沈舟能给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很直接，对自己的想法从来不加掩饰。

　　在那个青涩的年纪，别人表白只会扭扭捏捏地说我喜欢你，他却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要和你谈恋爱，以后还要娶你。

　　刚上大学时，他把她堵在楼梯间，直言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这对陶野来说简直是太超过的方式，因为她从来就不相信自己值得如此热烈的爱。

　　令她没想到是过去很久对方仍然沉默，两人相顾无言。

　　半响，沈舟收起笑脸，正色说道：“我只是想把十年的空白补上，多了解了解你。”

　　陶野最受不了要煽情这一套，拎着拖布桶往卫生间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明天我做个PPT发给你，但是别直接来我家啊，万一我不方便呢，毕竟正在筹备婚礼。”

　　身后的人嗤笑一声，随后她听见塑料袋哗啦作响，沈舟语气戏谑地说道：“那你未婚夫真有本事，竟然带你在雇主家的房子里筹备婚礼？不如别搭理他了，我比他强。”

　　“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呆着吧，吓死你算了。”

　　说着，陶野丢下抹布，看了眼手机还剩百分之八十的电量，拿起手机作势就要离开。

　　沈舟眼疾手快拦住她，妥协道：“好好好，你先吃饭，然后我就走行了吧？”

　　一直站在角落的林纾韵目睹了全过程，心想真是钢管杵青蛙——那叫一个顶呱呱，这不比刚才看的电影有意思多了。

　　陶野似乎察觉到了她，一张锁魂符贴过去，将她送回了地下室。

　　只听林纾韵幽怨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你们俩要做什么？我满18岁了！放我出去。”

　　桌子上放的四道菜都放了不少的辣椒，陶野记得沈舟是吃不了辣的，抬眸偷瞄沈舟，只见他果然很少吃菜，这么放恐怕也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

　　她心里越发不自在，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没有必要，何苦为了别人将就自己呢。

　　陶野放下筷子，到厨房里炒了个鸡蛋，卖相一般般，但这是她唯一会做的菜。

　　“你给我做饭，你未婚夫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少说两句吧你，吃完快走，谢谢配合了亲。”

　　一顿饭下来，陶野光是嗅着空气中尴尬的气息都已经能填饱肚子，反倒是沈舟风卷残云般几乎光盘。

　　两人一言不发地将垃圾收拾好丢在玄关处，陶野已经准备送客了，却见沈舟从椅子上起来径直走向沙发，躺了上去，大有闭目养神之意。

　　她很不擅长对付这种无赖，突然想起一句话特别符合自己现在的处境，心想：踢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我会找你麻烦，但大概率不会太麻烦。

　　这么想着，陶野气汹汹地回了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沈舟则是默认她同意自己留宿，到楼上找了个干净房间。

　　陶野躺在床上仔细听着脚步声的轨迹，正好停在她正上方的房间里，那个房间她没去过，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只好发信息给沈舟，叫他换到一楼客房。

　　消息发出去后，脚步声再度响起，下楼向她斜对角的客房走去。

　　沈舟洗漱后打开手机摄影，给客厅录像，随后一条十秒长的视频通过微信发给加一个备注名叫“军师”的人，另附上一条文字：会不会有点过分？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沈舟为了打发时间，打开微博，首页推送给他的第一条微博内容竟然是：里米没跟泡泡老师他们去吃饭，视频里没看见，合理怀疑这家伙到底是出去干嘛了...

　　他刚准备打电话给泡泡质问他为什么暴露自己，“军师”的聊天框从屏幕上方弹出：“不是，你大晚上去人家里干什么啊？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