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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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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长针银白如雪,针头处一截泛黑,针尾的把手处雕刻了头骨的形象。
自明道长惊呼:“黑骨断魂针!”
众人看向灰衣婢女手中的武器,原来那是江湖武器排行榜前十的黑骨断魂针,传说这针自带毒性,被它扎中的人浑身如蛇蚁爬过,痛痒难耐,如果拿不到解药,只会受不了自尽。
上一次它出现在江湖时,黑骨断魂针的主人还是江湖第一美人袁夜雁,以一招破苍穹名动江湖,再后来袁夜雁成婚,黑骨断魂针也跟着没消息了。
没想到,黑骨断魂针再度现世是这样的场景。
常子越剑指灰衣婢女,怒喝道:“为何无故害我张兄?”
灰衣婢女只是随意的甩了两下手中的长针:“无故?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刀王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出房门。现今抓出了凶手,刀王本应该满腔怒火,为儿子报仇,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意外的平静:“是你给我寄信?”
灰衣婢女将长针泛黑的一头对准刀王,侠客们看见了,立即把刀王挡灾身后,刀王身受重伤,绝无可能是黑骨断魂针主人的对手,灰衣婢女没有攻击,只是讥笑道:“家犬不少嘛。”
“你说什么呢妖女!”
“劝你识相一点!放下武器!”
“我们这么多人你吃不了好果子!”
刀王走下台阶,他的家人想拉住他,但他摆摆手,问:“你究竟是谁?”
“杀得人太多,都记不清谁会来寻仇了吗?”
江湖人想要以武功闯出名声,只有不断的和人决斗,打败有名的前人,在决斗过程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所以默认对此事宽容,但是有人寻仇上门也不见怪,只是罪不及家人,众人都认为灰衣婢女做得过分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还是说,屠的满门太多有恃无恐了?”
“怎么可能?”
“张兄不是这样的人!”
刀王瞳孔震动,苍白起皮的嘴唇上下张合:“……你是袁家人?”
灰衣婢女大笑:“好久不见,张叔叔,为什么这么震惊?你杀义妹袁夜雁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杀人狂也会有情绪上的触动?”
她这一句话着实打了众人措手不及,当年袁夜雁行走江湖时,结识刀王,二人结拜为兄妹,袁夜雁身为江湖第一美人,功夫不弱,张刃的武功更是万夫莫开,二人在江湖风头无两,人人皆知。
刀王杀了袁夜雁?这句话说出去怎么可能有人信!
灰衣婢女看见众人面面相觑的样子,低头暗笑:“刀王,你真的好厉害,大家都不信你是个伪君子。”
说完,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令牌丢向顾竹笙:“我要报官!”
“十年前,宁康五年八月十七晚,张刃带着他的爪牙屠尽左京吾卫中郎家满门,左京吾卫中郎也就是袁夜雁的丈夫!”
小黑捡起令牌,递给顾竹笙,只见这块令牌沾满血渍,上面写着“誓与共,不可断”。
“这块令牌有两枚,一枚” “誓与共,不可断”,放在袁夜雁那里,一枚“情与义,今常在”,放在张刃那里。”
这枚令牌丢出来可谓砸了武林众人一个晴天霹雳,一位自称袁夜雁后人的女人,拿着刀王与袁夜雁的结义证据,揭露刀王杀了他义妹满门!
常子越气息不稳,他还是决定相信张兄:“……张兄为人重义宽厚,所杀之人也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此事惊骇世俗,还需调查清楚,不可信口开河。”
刀王在“袁家后人”的消息中回过神,他没有正面回答灰衣婢女的话,而是说:“犯下错的是我,如果有什么,都冲我来,柏儿是无辜的,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就不无辜吗!”灰衣婢女甩出长针击向刀王,常子越挥剑挡住冲击,长针带出的气流在接触剑身的那一刻,引爆,剑身被击碎。
“破苍穹!”
有人认出这一招是袁夜雁的成名招式,将内功压缩至长针头,在针头接近物体时,内力传输进物体中心,引爆物体,据说此招练至巅峰,可一针爆破一座山。
这下没人怀疑灰衣婢女的身份,常子越剑碎,被击退两步,口中溢出鲜血。
灰衣婢女一挥手,银链连着长针回到手中:“我这段时间在张府过得很开心,家主宽厚,管家严谨,仆人勤劳,男子们都胸怀热血,女子们也温柔贤惠。”
“本来我家也应该是这样的。”
常子越单膝跪地,忍不住咳嗽:“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袁小姐勿亲信歹人!”
“有什么误会?那天我躲在后院的假山中,看得一清二楚,张刃是怎样冷血无情杀掉我所有的家人。”
“本来我也想像他这样不考虑感情,直接杀了这座山庄的所有人。”
“也许是庄里的日子太开心了,这一拖,拖到你竟然要退隐?”
袁小姐好像被自己的话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退隐?你怎么能退隐?你杀了这么多人想走就能走吗!”
笑着笑着,她突然止住,整理了一下耳边刚刚因为攻击散乱下来的头发:“左右我们也算是熟人,款待我这么久,我也就只好送达一份大礼,恭祝你退隐。”
众人心中升起不详的预兆。
“我给大家这两天的伙食都下了毒,好好体验吧。”
王昆怒骂:“你无耻!这关我们什么事啊!”
“对啊,我们就是来做客!没害过人!”
叫骂声此起彼伏。
袁小姐瞥过脸,不在意众人的声讨,好像在等什么。不一会儿,一位粉衣女子抱着一个婴儿从房屋上落下,将婴儿递给袁小姐。
儿媳不敢相信:“逸之!我的孩子!云儿,你为什么……“
还未等儿媳说完,粉衣女子揭下人皮面具,那是一张与云儿毫不相干的脸。
“是无相门!”
“你有什么冲我来,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幼儿!”
刀王看见孙子被挟持,气急,口中隐隐血腥味。
无相门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个门派,没有人知道怎么进入,也没有人知道成员有谁。对于无相门只有些许流言,无相门的每个人都有一千张脸,当他决定要隐藏时,没人能找出他,也许你从他身边经过都辨认不出。
袁小姐抱着逸之,看着逸之酣睡的肉脸,用手指捏一捏,这才回答众人的问题:“闭目是罪,捂耳是恶,封口是邪。”
众人见她将长针对准婴孩的眉心,急忙劝阻。刀王抽出旁人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如果我以死谢罪,能否请袁小姐放过逸之。”
长针在她的手指中舞动,袁小姐平淡地说:“也许吧,先死下让我想想。”
自明道长:“你!”
刀王看着袁小姐熟悉的眉眼,仿佛又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娇俏的少女。
“当我在书桌上看到那份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十年了,我不敢求你再唤我一声张叔叔,只求我的死能够平息你的怒火,请你放过我的家人。”
“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口气,闯出名堂做了太多错事,”刀王摇摇头,眼神中是哀痛:“但是请相信,雁儿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那时我奉命办事,见到雁儿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时,才明白自己铸成大错。”
“收到信时,我就联系了顾少卿,一是请求他保护我家人的安慰,二是找出你,想要见你一面。”
“可是如今见到了你,却开不了口,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了抱歉。”
他看向顾竹笙:“我死之后,不要再追究柏儿的事了,让袁小姐拿出解药就走吧。”
“诸多事情无法宣之于口,这一切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终结在我这里。”
说完,刀王抬头看向清澈蔚蓝的天空,阳光照在他脸上传来一丝暖意。他将刀刃深深划进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家人们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伏在身旁哭泣。
天空好蓝,和二十多年前他初入江湖的那天一样蓝,他闭上眼睛,呼吸渐渐衰弱,嘴角带着笑意。
现在他感觉身体疲惫,等睡一觉起来,便和往常一样,雁儿守在他的身边。
这次他要和雁儿说一个很长的故事,他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敬仰,然后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叫柏儿,最后她的女儿,来找他了。
又是一位武功高强的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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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姐看见刀王自裁,神情淡漠:“你倒是爽快。”
众人围在刀王身边哭泣,袁小姐将婴孩丢向江揽月,趁无人防备,和粉衣女子运起轻功逃走了。
该是大仇得报,她的声音远远传来,格外地轻松。
“再也不见了,毒各位就自己想办法吧!”
“江揽月,你的药很厉害,差点让我失手。”
江揽月手足无措的抱住逸之,该是被惊醒了,逸之开始哇哇大哭。
顾竹笙看她抱小孩不得章法,山庄的人又都围在刀王身边哭泣,只好把逸之抱过来,左手托着逸之的腰背,右手轻拍,哇哇叫的逸之感受到了安全,又沉沉地睡去。
智心和尚看着哭做一团的众人,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常子越,以及哄着小孩的顾竹笙等人,垂眸轻念:“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