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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重生女帝41 ...

  •   太祝是个七十来岁的李氏皇族宗亲,这祭祀主持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变故,但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家立刻意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他颤颤巍巍的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一人搭住他的肩膀。

      “太祝大人无须担心,一切有我。”慕容道全走上前去,他身为太常卿,惯是负责祭祀事宜。

      就当太祝以为慕容站出来是为解决此事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蓄须的嘴角,有一抹明显的笑意,他发觉不对,刚想说什么,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禁卫军,将他牢牢的钳制住。

      “叛臣李氏原为大齐辅国将军,却鸩杀其主,撺掇其位,矫托天命,伪做符书,欺惑众庶,天理不容!故上天将罚于李氏,使其祭祀无门,川河惊裂。”

      慕容道全站在最高的祭台上,话语在西郊回荡:“今我慕容氏奉天命复国,循大齐之旧制,修先帝之遗德。”

      他看着祭台上瞠目结舌的李氏族人,一字一句的说:“有不从命,五军平之。”

      “慕容道全,你要谋反?”李黎未开口,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不被他听在耳里,直指整件事情的核心。

      “汝阳王殿下,这不是谋反,而是复国。”慕容道全说,“慕容氏韬光养晦,等得就是这一天。”

      他说:“慕容氏世代与大齐皇室联姻,身具皇室血脉,乃天选之君,这本就是天命所归,哪能说是造反呢?”

      李玄盛却在此时吓破了胆,他原本就又累又饿,这点不燃的柴坛和忽然爆裂的山壁都让他惊骇非常,现在慕容道全站出来说自己要谋反,他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大喊:“来人啊!护驾!护驾!将这反贼拿下!!”

      然而他破喉咙的呼喊无人响应,祭台上的侍卫,祭台下的士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间只有风吹动旌旗的呼呼响声。

      “慕容道全。”李舞阳缓缓开口,她强作镇定的说,“我父皇还在宫中,宫中五千虎贲军,我不信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占现下一时有何用?你还能一辈子躲在西郊不成!”

      其实城外京郊大营还有五万的驻军,只是霍岁衡剿匪带走了两万,剩下的三万不知道多少在慕容道全的掌握之中,按照祭坛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如此高调的挟持百官和皇室,定然是大部分被他握在了手里。

      “看来这些日子的摄政,舞阳公主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慕容道全老神在在的捋了捋胡须,“既然你说到了永平帝,那就让他直接过来吧,向天请罪,罪人如何能不到场!”

      他话音落下,祭台的另一面便上来了一群人,赫然是身着虎贲军甲胄的士兵将永平帝与贵妃等人押送到祭台。

      “陈廷玉!?”李舞阳倒吸口凉气,这陈廷玉可是永平帝最信任的人,掌管太极殿的守卫,这些天也都是他守在永平帝身边,甚至是监视着太医与内侍,如果连他都倒戈,那整个皇城都要落入慕容家的手里。

      “陈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道全向他颔首。

      陈廷玉面目冷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身后的士兵便将永平帝和贵妃等人推到前面。

      永平帝虽然清醒了,但是脸色苍白,身上穿着便服,身边是满头珠翠的慕容贵妃,还有个低着头的侍女,三人被士兵用刀剑指着,缓缓地站上祭坛。

      “慕容……老贼。”永平帝今年不过四十几岁,却在这一场大病下苍老了许多,面颊消瘦苍白,鬓发居然花白起来,往日总是提拔威严的背脊佝偻下去,仿佛是个花甲老者。

      “陛下……不,李文德。”慕容道全直呼永平帝的名字,“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劝你主动写下罪己诏,禅让皇位,我还能为你李家留下血脉。”

      “不然,你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祭我大齐历代先祖!”

      “呵,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也只会用这样的腌臜手段。”永平帝阴仄仄的说,“你爷爷不敌我父,主动归降,跪地叩拜之时怎么不说什么反贼窃国?你们一家全是我李家的手下败将,也只会在此狂吠。”

      “十万中军只需半日便可抵达京城,只怕你这皇帝还做不了一日,就要被乱刀砍死。”

      “十万中军?”慕容道全从怀中拿出半块虎符,“你是说这个吗?自古以来中军拱卫京师,以虎符为令,现在也落入我手。”

      这是永平帝昏迷时他想办法取得的,见到这半块虎符落入他手,永平帝瞪目欲裂,恨恨的咬紧牙关:“只有半块可指使不动中军……”

      “好在另外半块也在这里。”慕容道全看着另一侧,“你说是不是啊?霍将军?”

      禁卫军以刀压着霍英从祭台西侧走上来,此时台上众人才发现,祭台之下站满了禁军,每一位官员的身边都站着持刀的禁军。

      眨眼之间,文武百官全在慕容道全的控制之下。

      “慕容老匹夫!”脖子上架着刀也面无殊色的霍英爆喝,“有本事来与我单挑!看我不把你打个屁股尿流!”

      “粗鄙。”慕容道全淡淡的说,“真是不知道你这样的粗人是如何做的官的。”

      “每日和你这样的人站在朝堂之上,都是对我的羞辱。”他说,“李氏不愧是贩马的杂胡出身,专用你们这些贱民,怪不得还能招降那些北蛮,让他们与中原混居,玷污我们的文脉血统。”

      “倒行逆施,颠倒伦常,罪该万死。”慕容道全此生最恨的就是李氏父子,太恒帝李毅从一介校尉做到辅国大将军,深受前齐皇帝器重,慕容氏好不容易将他赶到北疆,他却还能挥师南下一统中原。

      甚至将他们慕容家踩在脚下为臣。

      他更恨与自己同辈的明武帝,粗鄙蛮横,目无礼法,视世家的尊严礼制如无物,打着律法的幌子,为那些如同猪狗般的奴隶庄户出头,说什么杀人偿命,以铁蹄踏破世家大门,将百年的积淀的富贵与尊严碾得粉碎。

      让世家们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向皇权俯首。

      然而他最恨的还是永平帝,因为……

      慕容道全的视线落在永平帝身边贵妃……的侍女身上。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霍英身材魁梧高大,三四个禁军才能勉强制住,他趁着这挣扎的劲朝着永平帝靠近,似乎要想冲过去护住永平帝。

      “你倒是条忠心的狗。”慕容道全说,“可惜也没那么忠心,不然你的几个儿子也不会被你送出去。”

      “霍岁安去了哪里?去找霍岁衡?”他笑道,“你倒是舍得将儿子往虎口送。”

      “关你屁事!”霍英朝他唾了口。

      慕容道全冷笑一声,不与他多作纠缠,抬手摆了摆,便有个人高马大的禁卫军,将李玄盛如小鸡仔般拎到众人眼前。

      “李文德,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一炷香的时间内你不愿写下罪己诏和禅位诏书,我便将这小子的手脚都砍下来,做成人彘。”

      李玄盛被吓得嘎嘎乱叫,居然就这样抽搐着昏过去了。

      旁边有人就着柴坛上燃烧的火炬,点燃了一支香。

      “你敢!”永平帝色厉内荏,说完之后忍不住虚弱的咳嗽。

      “我有何不敢?”慕容道全反问,“这都是和你那位好兄长学的,枉他披了副人皮,却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鬼!不过这杀人确实是个好手段,什么世家强权,清高文人,在刀下全部都不过是一团活肉罢了。”

      “那就让我也试试看好了,看看你们李家的骨头,有多硬。”

      明武帝的“武”让他意识到,夺天下这事,有时候深谋远虑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快刀斩乱麻,暴力碾压却有奇效。

      世人皆愚昧,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自然有人屈服于权利与皇威,俯首为他效命。

      届时他就变成了天,变成高高在上,坐视众人争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

      “世家视人命如草芥,杀了就是替天行道!”永平帝强声说。

      “哦?”慕容道全此时忽然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如果他真是替天行道,又为何会遭报应呢?”

      顶着永平帝杀人般的目光,慕容道全近乎癫狂的大笑:“他就是逆天而行,才会报应加身,终身无后,断子绝孙!”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将惊疑的眼神看向场中明武帝唯一的后人:汝阳王李黎未。

      李黎未脸色不变,他淡淡地说:“胡言乱语。”

      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位还未加冠的汝阳王镇定的有点出人意料,只是他越是镇定,慕容道全越是生气,他命人将桌案和笔墨圣旨都抬上来,压着永平帝写罪己诏。

      然而永平帝久病之后哪有力气,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伏在低矮的桌案上,勉强撑起身体:“朕不会写一个字,慕容道全,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篡位造反,其罪……当诛!”

      “动手!”慕容道全耐心告罄,他大声发令。

      “动手!”永平帝也开口呼喊。

      此时一个素白的身影几乎是飞入人群,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李玄盛瞬间换人拎着,被猛的扔到永平帝的身后。

      这一扔好似是个信号,陈廷玉迅速回身护住永平帝,随他而来的士兵们纷纷倒戈,对着祭坛的叛军拔出长剑,一副誓死抵抗的模样。

      看来虎贲军未叛,只是将计就计,护卫着永平帝的安全。

      慕容道全见势不对便朝着挟持霍英的士兵发令,即使一时杀不了永平帝,也要将手握虎符的霍英给杀了。

      哪知道电光石火之间,不知道从哪嗖嗖嗖飞来三支箭,迅猛准确的将霍英身边的士兵全部射死,让他瞬间脱困,朝着永平帝身边冲去。

      霍英动作敏捷,顺路将李舞阳和李乐知如抓小鸡般抓在手里,猛虎般横冲将挡在身前的人直接撞飞,来到永平帝的身边。

      方才射箭的正是霍英的儿子霍岁念,他带着百来人从后方冲上来,似乎埋伏了许久。

      这便是霍英的后手。

      他虽然无法动用中军,但是霍岁衡带血的玉佩和出城好几日未回的霍岁安,还是让他警觉起来,祭祀前他便让霍岁念想办法聚集一些人马,埋伏在祭坛附近,伺机而动。

      这百来人应该是霍岁衡在禁军中的亲信,和霍家收容的一些老兵。

      至此祭台上被分出鲜明的两方人马。

      一是慕容道全为首的禁军,台上百来人,台下还有千人万人包围。

      一是将永平帝贵妃等人包在中心的虎贲军,霍岁念临时组成的队伍,并方才出手救了李玄盛的容予,还有霍英和他救下的李舞阳、李乐知。

      李黎未也趁霍英动作之时快速的跟在他的身后,此时护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国师?”慕容道全看着那个方才冲入其中救走李玄盛的白衣人,打斗中他上半张脸的面具落下,露出一张陌生但又熟悉的脸孔,“……还是应该叫你,大皇子?”

      大皇子?

      许多人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当今宫中只有一位皇子,便是李玄盛,但先皇倒确有一位大皇子……只是那位在先帝薨逝不久,也重病身亡了。

      然而这位被称为大皇子的男人,他的面容确实很熟悉……有些像明武帝。

      “大哥?”李黎未看着容予,有些意外的开口。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揽月楼的时候,有个灰衣人曾出现带走李乐知,那个人他觉得十分熟悉,现在看来,难道就是容予?

      容予平静的看着众人,淡淡的说:“认错人了。”

      “大皇子……你没有死!?”慕容道全刚开口,另一个尖刺的声音忽然盖过他,带着不可置信的怨毒与恨意,狂躁的嘶吼,“你没有死!?你居然没死!你怎么会没死!?”

      贵妃身边的侍女忽然扑过来,想要抓住容予的衣襟,却被他轻巧的闪过。

      女人跌落在地上,而后恨恨的抬头,略微散乱的发髻下,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她死死的盯着容予问:“那你娘呢?谢妍淳那个贱人死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容予脸色没变,但是眼神瞬间冰冷,别人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一瞬,这个疯女人被他扼住咽喉提在手里,双脚不停挣动,脸色涨红,除了呵呵的喘气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予天生冷心冷性,虽然出生皇家,但是身边的一切好似都与他没有关系,不管是宫中的勾心斗角,还是外朝的风起云涌,甚至是自己身边小太监们和侍从,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这些人在他的心里,和路边的花草,天上的云是一样的。

      除了母亲谢妍淳。

      谢妍淳将他生在这个世上,是最清楚自家儿子与众人不同的那个人,可是她没有慌张也没有失望,而是温柔如常的待他。

      这位娴妃娘娘出生陵南谢家,不仅仅是养在闺中的贵女,同样是见证过百年丘墟,甚至是和族人共同退贼的巾帼英雄。

      经历的事,见过的人,让她心胸豁达,并不以常理规训自己的亲儿子。

      她虽没有强行要求容予与他人一样喜怒哀乐,却耐心的教导着他各种知识和礼制,四书五经,游记野史,风物舆地,让他感受这世上有趣的事物,自然对万物生出喜爱之心。

      娴妃娘娘的教育尚未成功便病逝了,可她身为母亲的爱却被容予看在眼里。

      虽然他尚未对外物产生感情,但是母亲已成为他在这世间唯一在意的人。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容予身材高大,掐着女人的脖子,几乎让她的脚离地超过一尺,即使什么都不做,这女人也活不了多久,他手掌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将这疯女人的脖子拗断。

      但是在他动手之前,两个人出声阻止了他。

      慕容道全:“住手!住手!”

      永平帝厉声说:“放开她,容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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