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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重生女帝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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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家主夫人谢氏患恶疾身亡,或为疫病,慕容道全请辞家主之位,携幼子家仆入深山避世,以防疫病外染,三年方归。
李乐知看着浑身冷汗跌坐在地上的慕容濯说:“你再说一遍,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此时的两人颠倒了位置,变成李乐知站着俯视慕容濯,她的眼神平静无悲无喜,说出的话却像是利刃,将慕容濯虚假的记忆割开,露出鲜血淋淋的真相。
那件事后慕容道全将所有知情人全部杀掉,家主之位让给堂兄,而后将慕容濯带去隔绝人烟的深山道观日日跪坐诵经。
或许是那段记忆太过骇人,慕容濯病了几次,便将此事淡忘,甚至不再想起谢白英,只当她是真的病死了。
只是此后慕容濯不喜与人接近,特别是女子。
遗忘的记忆被翻出来,忽然大作的风雨吹开窗户,裹挟着雨滴的凉风将他浑身的冷汗吹干,背对窗户的李乐知衣炔翻飞头发散乱,一瞬间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就像当初的谢白英一样。
“……你如何知道这些……”慕容濯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六岁孩童,他缓缓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拢住李乐知,温润如玉的凤眸变得冰冷漆黑,“你是精怪……还是恶鬼?”
慕容濯拢在袖中的手微动,一柄细长的匕首出现在手心,他缓缓朝着李乐知走去,压迫感十足的高大身形和阴沉的表情,逼的她连连后退。
“砰。”李乐知的后背撞上窗棱,飘进来的风雨几乎将她的后背打湿,泛起凉意。
她整个人绷的极紧,慕容濯已是成年男性的身形,自己制伏李玄盛那样的小鸡仔可以,但是在慕容濯面前,毫无胜算……
“知知,不管你是什么都没关系。”慕容濯轻声说,“你只会属于我……你只能属于我。”
李乐知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看着慕容濯,眼中没有恐惧,但是也没有憎恶。
可越是如此,慕容濯越是愤怒,因为她不仅仅不爱他,她的眼中,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慕容濯咬咬牙,深吸口气刚准备动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抱歉,打扰了。”月白袍少年站在楼梯口,看着对峙的两人,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良好的教养让他轻声道歉,然后准备退出去。
“等等。”李乐知开口,“是我约的你,顾天明。”
月白袍少年,也就是顾天明停住脚步,他偏头发现被慕容濯挡住的人是李乐知,眼中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警惕:“慕容兄,你这是?”
慕容濯转过身来,双手已然收回袖子里,他阴冷的面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顾公子,好巧。”
“不巧。”顾天明不动神色的打量着他,眼神从李乐知身后敞开的窗户,到慕容濯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还有两人的神情,他平静的说,“是乐知公主约我来此。”
见慕容濯站着不动,顾天明加了句:“慕容兄也是应约来此吗?”
来了个棘手的家伙。
顾天明是出了名的耿直,在这里杀他不是不行,而是后续的麻烦太多,只因为顾天明的父亲,就是主管太学的国子祭酒顾大人。
“那我不打扰二位了。”慕容濯脸上挂着僵硬的假笑,与顾天明擦肩而过,缓缓的下楼,脚步声逐渐远去。
顾天明与李乐知都没有动,就这样默默的站了良久之后,同时轻出了口气。然后两人莫名对视,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松口气。
“方才……”
“方才……”
“……他走远了吗?”李乐知背对窗户没有回身。
听到她这样问,站在楼梯口的顾天明透过窗户,看着下方茂盛的花木之中,慕容濯的身影一闪而过,看来是主动离开了。
“走远了。”他这样回答。
李乐知颔首,打量这一位上辈子的好友,她自醒来之后,并没有特地去与顾天明套近乎,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好友,并不容易与人亲近。
他聪明但性格古怪,如果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那就麻烦了。
“方才那慕容濯如果做了什么冒犯公主之事,请公主不必害怕,国子祭酒大人会为您主持公道的。”顾天明一板一眼的说,他在李乐知转身的时候看到她背后衣服湿透,隐隐透出中衣,守礼的移开视线。
李乐知:……这顾天明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奇葩,明明是个聪明人,脑子里却总是少根弦。
有哪个女子会承认自己被欺辱?而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假装无事发生,说别的事情吗?居然还大大咧咧的提出来,甚至说国子祭酒会主持公道?
顾大人听到这话,想必是要气的把这孽子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轮。
“无事。”李乐知说,“我有分寸。”
“好。”顾天明还是站在楼梯口,像个不会动的摆件,一板一眼的说,“不知公主约我有何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遭人口舌,公主有事直说,天明在这里听着就好了。”
李乐知还未开口,再度响起了上楼声,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来,看到了堵在楼梯口的顾天明。
“咦,你这书呆子,堵在这里做什么?”徐麟双手环胸,站在台阶上看着顾天明,“让开让开,别挡着小爷的路。”
霍岁安则是从他身后探出身子,趴在扶手上,从楼梯的间隙与李乐知打招呼:“公主,我将徐麟找来了!”
上一世徐麟和顾天明就是李乐知的左膀右臂,他们同在太学读书,一文一武,都是家学渊源加上自身也是天赋过人,与李乐知相交多年,大家知根知底,也知道对方的理想抱负。
三人互相成就,李乐知摄政,顾天明推动朝廷建立内阁集中皇权,并成为最年轻的阁老,而徐麟回到北疆接替父亲徐广平的位置,守卫大离朝的北部防线。
但是,在当年的君臣相宜之前,顾天明和徐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互看不顺眼的时期。
只因为两人性格南辕北辙。
“公主你找了这个顾石头,为何还要找我老徐,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是为了帮我们两说合,那大可不必了。”徐麟双手环胸站在楼梯上,大大咧咧的说。
李乐知真是奇了:“你才来太学几日,怎么就和他结了梁子?”
“说是梁子也算不上,就是不喜欢此子的为人罢了。”徐麟说,“像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心思深沉,我徐麟最不喜欢这般不敞亮的人。”
“你们三人先上来吧,别堵在楼梯口。”李乐知重新在书案后盘腿坐下。
顾天明见徐麟还没什么表情,可是看到后面的霍岁安,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居然真的一撩袍子,在李乐知对面坐下了。
随后的二人也陆续坐下。
“事关重大,我便长话短说。”李乐知简短的说,“霍岁衡遇险,霍岁安有救他的法子,但需你二人相助。顾天明想办法将他送出城,徐麟带他去找霍岁衡。”
此话一出,徐麟和顾天明两人都忍不住皱眉,只是顾天明为人沉稳,他还没开口,徐麟已经咋咋呼呼喊开了:“等等,这事没头没尾的,你怎么知道霍岁衡遇险?他遇险了,霍岁安能有什么法子?而且为什么要我出力?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乐知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拿出李黎未给她的竹片。
徐麟立马换了一张脸:“……他这是疯了!?你给他下蛊了?”
“我们达成了合作。”李乐知没有细说,“他知道我要做什么,给我了信物,还不够吗?”
看来这竹片真的能支使徐麟做事。
“你别是框我的。”徐麟接过竹片细细打量,上面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斑驳竖纹,但是这却是徐麟辨认真伪的依据,“……还真是……”
他有些怀疑的打量了李乐知几眼:“……你这个公主倒是挺奇怪的。”
上次贺兰苏和徐麟在揽月楼喝酒,这李乐知便带着霍岁安和李黎未忽然出现又忽然失踪,行踪诡秘,言行成谜,让人怪摸不着头脑的。
徐麟虽然想不通,但是李黎未教过他一件事:当你不懂的时候,就听听聪明人怎么说。
他猛地看向顾天明。
顾天明不知徐麟为何忽然看着自己,但他向来稳重,视这样的灼灼目光如无物,平静的开口:“事关重大,并不是我等可插手的。”
“这几日京城的局势,你都看在眼里。”李乐知坦然的与他对视,“如果慕容氏谋反称帝,顾家会就此坐视吗?”
顾天明忍不住皱眉,这李乐知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总是突然说些吓人的话:“你这话有何证据?”
“我没有。”李乐知说,“我又不是大理寺审案子,要把证据桩桩件件罗列清楚。”
“可是这种事情,本就是蛛丝马迹,草蛇灰线,于细节处显山露水。”她说,“敏锐如你,定然也能察觉到这些日子种种不同。”
“顾先生为当世大儒,却出身寒门,如未有我父皇,也坐不到国子祭酒的位置。”这里的顾先生,就是顾天明的父亲。
“顾先生愿意出仕,也因我父皇向他许诺,未来会为寒门子弟广开门路,顾先生之所以愿意入国子监,管我们这帮纨绔浪荡的世家子弟,也是为了留在京城,做天下寒门士子的引路人。”
李乐知淡淡的说:“顾先生高风亮节厚德泽人,与我父皇君臣相宜,慕容氏狼子野心,如若他们登上了高位,以顾先生的脾气,想必不会选择明哲保身。”
徐麟说顾天明的脾气又臭又硬,他父亲的脾气更甚于他,真如李乐知所说,慕容氏篡位,明哲保身肯定不会在顾大人的考虑范围内。
父亲定然会破口大骂,然后直接撞死在百官面前。
以死明志。
上一世正是如此,李乐知深知顾大人脾气,便提前将此事告知顾天明:“这事慕容氏谋划三代,当然不会留太明显的证据,可雪泥鸿爪做事留痕,这些日子京城的种种动荡,不是无风起浪。”
“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为什么又要找我帮忙?”顾天明问。
“正如你所说,我没有证据,只能暗暗布局,等到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李乐知说,“我怕顾大人宁折不弯,所以给你漏一嘴,让你知道我有后手,顾大人也不必太冲动,不然贼人没死,顾大人撞柱没拦住,那就真的是遗憾千古了。”
这话太不吉利了,徐麟听着直皱眉,做事就做事,哪有咒人家老子死的,他看不顺眼顾天明,但是还没到这个份上:“公主,你这话就说的过分了……”
“好。”顾天明张口应下,“此事我做了。”
“喂喂,原来你吃硬不吃软?”徐麟惊了,“她说了这些怪话,你居然应下了!?”
顾天明嫌他聒噪的瞥了眼,对李乐知说:“一定要和这人合作吗?换个人不行?”
“你这石头!”徐麟气急。
“徐麟的骑射为徐将军亲传,在京城之中应是无敌手。他来护送,最为妥当。”李乐知这话刚说半句,方才脸色还有怒色的徐麟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家伙,跟个哈士奇一样。
“但是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不可泄露给第五个人。”李乐知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需要将霍岁安带到霍岁衡面前。”
“……可行吗?”全程没有开口的霍岁安忍不住问,他和顾天明、徐麟之前根本没什么交情,这样的大事三两句就给安排了,他心中隐隐不安。
“可行。”李乐知斩钉截铁的说,“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做到,其他人都不行。”
霍岁安还想说什么,李乐知开口打断他:“你的东西,拿到了吗?”
石逊前几日想方设法给他送了张地图,被他用油纸包着,十二个时辰贴身放,霍岁安点点头。
“万事俱备,你别露怯。”李乐知用指头点点桌案。
她成竹在胸的表情,和当日揽月楼一样。
霍岁安这才意识到,如果他拿到了地图是真的,那李乐知那日安排的种种,全部都应验了。
算无遗策。
他闭上了嘴。
徐麟见霍岁安唯唯诺诺,有些不顺眼,他说:“如果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霍岁衡,我自己去也行,带着别人反而是累赘。”
“霍将军为何要信你?”顾天明反问,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
他向来不喜欢应付这些武将子弟,没想到居然还有与他们合作的一天。
李乐知见顾天明这样,不由好笑。
他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与徐麟这样肆意狂傲的人从来不对付。
但有趣的是,一旦他认定了要做的事情,便会把什么礼法制度扔到一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与他日常的稳重人设完全不同。
顾天明和徐麟其实骨子里都是极为叛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上辈子甚至还提出过让她称帝的荒谬主意。
“这件事你们二人要无条件听顾天明指挥,无二话,无二心。”李乐知说,见徐麟还要反驳,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竹片。
徐麟气结,恨恨地将竹片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