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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重生女帝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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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夏第一次来太学,战战兢兢的为公主收拾了一旬的衣物首饰和熏香等东西,在休憩的校舍中整理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的时候去食寮领了饭食,左等右等等不到李乐知,便去院子口张望,没想到门口居然有两个人守着。
“你们是何人?”梅夏奇怪的问,公主来之前嘱咐过自己,这太学的学子只让带一个书童或侍女,其余的人皆是太学的杂役或仆从,身份低微,不会为难她。
可是这两个人见自己出来,居然齐齐围了上来,挡住了去路。
“你就是乐知公主的侍女?”那两人也是侍女打扮,只是长得膀大腰圆,比梅夏壮一大圈,连身高也高过她,此时垂着眼俯视梅夏,一副脾气不好的样子。
这眼神梅夏原在昭阳宫看多了,此时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她勉强站住脚步,不让自己后退,壮着胆子说:“既然知道就快让开,别挡着路。”
“呵。”方才开口问话的侍女穿着柳黄襦裙,有些嘲讽的说,“你们家公主被贵女们留着在园子的凉亭里用午食,你不必去寻她,在院子里等着就好。”
梅夏看着盛夏正午毒辣的日头,园子里虽然有水岸阴凉处,可是这时辰也是热的离谱,更别说既然是赴宴,为何不让自己这个侍女跟着呢?
想到此处,她强硬的说:“让开,我主人是当朝公主,我也是宫中有品级的侍女,你们居然敢拦我!”
梅夏说着就要往外走,谁知这两个侍女对视一眼,便直接动手将她推回院子里,然后从外面把门插上,不管梅夏在里面拍门大叫,一概不理,周围有人好奇的看过来,也被她们瞪了回去。
贵女们的院子都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院子清幽,在屋内听不见房外的声音,此时有人如李舞阳一般早早就吃完了午食卧床小憩,也有人不在院中。
梅夏叫了半日口干舌燥,竟然无人搭理,她又慌又急,忍不住哭了出来。
另一边李乐知确实遇到了几个贵女,只是不是来邀她赴宴的,而是来找茬的。
她方才和裴朔寒暄了几句,准备回校舍。
这太学的男女校舍被人工开凿的水景分开,水岸两侧是蜿蜒小路与茂盛的草木,将后方的校舍遮的七七八八,两边无互通的道路,平日里只能遥遥相望。
李乐知沿着湖边的小路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一波人,将她堵在湖边的亭子里。
“乐知公主,你这个月倒是逍遥自在,可怜岁安哥哥在军营里受苦,还有那么多世家公子被你连累!”一个圆脸的小娘子率先开口,她穿着月季红的单螺纹纱裙,面容娇俏甜美,看起来十五六岁。
李乐知看着她说:“你是霍明月?我怎么记得霍明月是姐姐,霍岁安是弟弟,你这句‘哥哥’叫的好生奇怪呀?”
圆脸娘子气结,她大声说:“我乃关淑怡,关百泉是我堂哥,他与岁安哥哥是好友,我叫一句哥哥有什么可奇怪的!”
“哦,那是你岁安哥哥和你诉苦了,让你来替他出头?”李乐知说,“这霍岁安也太不爽快了吧,连好友的妹妹都被他拉出来,说好的霍家铮铮铁骨,一人做事一人当呢?”
“这事与岁安哥哥无关!”关淑怡连忙否认,“是我实在看不惯,要与公主理论理论!”
关淑怡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贵女,加上她们各自的侍女,将凉亭的出口重重围住,似乎有不达目的就不让开的势头。
李乐知在凉亭的美人靠上坐着,好以整暇的说:“你配吗?”
“……你,你说什么!?”关淑怡也是世家出身,家中嫡系的大小姐,加上父兄宠爱,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你配吗?”她关氏的娘子,有什么不配的!
“霍岁安的事情,朝廷早有定论,陛下也有圣旨。”李乐知慢条斯理的说,“圣上金口玉言,连朝官都闭嘴了,不知道关小姐是什么品级,什么身份,连陛下的话都敢质疑,还与我理论?”
“霍英从一品大将军在我面前说话也要行礼下跪,你们这些小娘子们,又缘何如此狂妄?”
这话说的颇重,贵女们甚至忍不住退了一步,要知道她们闺中发生争执,无非是小姑娘争个高低,还从未有人张口闭口就是朝堂陛下,说话的语气和家中的父兄一般,威严持重,听着就让人害怕。
关淑怡也忍不住后退两步,她身后另一位小娘子连忙上前挽住她的手:“关妹妹,你可别被她唬住,我们就是看不过她仗势欺人强词夺理,来与她论一论公道。”
“你能耐我们何?我们姑娘家又不会被送到军营,顶多是在家里被关几日,有甚好怕的。”挽住关淑怡的是个绿衫娘子,眉毛弯弯眼含秋水,圆润的鹅蛋脸白皙细腻,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赵月。”李乐知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你是霍夫人娘家侄女,怎么,也来为自己的表哥打抱不平?炎阳赵氏想来在京城站稳了脚,说话也硬气起来。”
赵月没想到李乐知能认得自己,她从之前李乐知和关淑怡的交锋中发现,这傻子公主牙尖嘴利,于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怂恿关淑怡说:“关妹妹,你看她连我都知道,方才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让你难堪的!”
原本有些怯的关淑怡听到这话蓦然火起:“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吗?居然敢诓骗我。”
李乐知抬头看了眼被亭檐挡住的太阳,她现在又热又饿又有些困,实在是懒得和这些小娘子瞎扯,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实在是讲不通道理,又格外难缠。
如果我也天生神力就好了,一拳一个,方便省事。
等等,怎么湖对岸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离得有段距离,应该是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李乐知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是明晃晃的日光之下,湖水泛起阵阵光斑,将站在树荫下的那人的脸照的明明暗暗,颇有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方才在课室里看的不过瘾,此时李乐知忍不住细细打量他起来。
高挺的身姿如同深山的翠竹,又如高山上积列的冰棱,巍巍然遗世独立,飘飘然玉醉颓山。
这无一处不合她心意的身板,真是百看不厌。
乐知公主抬眼看了眼湖面,微微出神,甚至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贵女们从未被这样忽视过:“喂!说你傻呢!”
被打扰到的李乐知有些不耐烦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傻,被人推出来当这个靶子?受罚的郎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就你关淑怡来为他们理论?”
“小娘子们细皮嫩肉又娇生惯养,当然不好罚你们。”李乐知慢条斯理的说,“可是,冒犯当朝公主,罚你们禁闭三年五年,从小娘子蹉跎成老娘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着眼前花容月貌各有千秋的世家贵女,露出微笑:“或是送你们去道观清修,每日吃糠咽菜,担粪水浇田,喂猪放牛。”
李乐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匪夷所思,有些贵女们听都没有听过,但是不妨碍她们从这些粗鄙的词中意识到,这都是十分下贱肮脏的活计。
“也能给你们赐婚,嫁个丑鬼懒汉,下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料理家事,变成个黄脸婆。”
李乐知笑眯眯的说:“这样的惩罚你们喜欢吗?”
喜欢……个鬼啊!
关淑怡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喜欢的是霍岁安这样少年俊才,什么丑鬼懒汉,还要生儿育女,她单是听到就觉得污了耳朵,怎么会有皇家公主,说这样粗鄙恶毒的话!?
赵月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闺中的争执从来都是软刀子你来我往,为了维持形象,大家的阴阳怪气都要拐好几个弯,才能让人吃瘪却有苦难言。
谁知道这乐知公主如个莽汉一般,什么话都往外说,让人难以应对!
“别听她乱说。”一直站在最后的娘子施施然开口,“陛下日理万机,哪会管这些小事。”
“她如此骄纵跋扈,贵妃娘娘早就对她不满,我们届时只要与娘娘哭诉,公主不但无礼斥责我们,甚至还说着下作的话玷污我们的清誉,贵妃娘娘必然会为我们做主的。”
这位张口闭口贵妃娘娘的,便是慕容家的慕容妍,她算起来还是李乐知的表姐。
但从前李乐知痴傻,她巴不得避的远远地,希望这个小傻子别来挨自己。
没想到李乐知一朝痊愈,忽然就发疯般搜刮贵妃的库房,逼着贵妃将赏赐出来的东西都收回去。
慕容妍年纪与李乐知相仿,又是慕容家嫡系的娘子,李乐知那些首饰和布料,她得的最多。
因为李乐知月前的在昭阳宫的那番大闹,她的首饰盒不但空了许多,连最近喜欢的那顶金冠都被拿走了,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所以才会在赵月怂恿关淑怡来找茬的时候跟上来,添一把火。
“慕容妍。”李乐知看着她,“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哥哥好弟弟也被送进去了吗?”
“呸!胡说!”慕容妍嫉妒着看着李乐知手腕的金环和衣服上的金镶玉扣,都是她的错,不然这些日子也不会突然拮据起来。
看来贵妃真的出了很大的血,才会让庞然的慕容家受到这样大的影响。
“你如此跋扈粗鄙,不孝不悌,今日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等到贵妃娘娘面前,我定要告你一状!”慕容妍气愤的说。
之前对着关淑怡和赵月,李乐知还能耐着性子与她们拉扯,这慕容妍一开口,她直接就站起身,抬手就是一掌,将慕容妍打了个踉跄。
关淑怡和赵月也吓住了,她们倒是也让侍女打过人,但是亲手打人,这个是不是太残暴了点?
慕容妍脸颊发烫羞愤难当,带着哭腔嘶吼着:“你敢打我!李乐知!你敢打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李乐知甩甩手,她跟着国师早练一个月,吃的饱动的多,手劲也大,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她自己手心都有些疼。
“不孝不悌,这样的话也轮得到你说?”
“你!”慕容妍气急,不管不顾的要上前撕扯李乐知,旁边的关淑怡和赵月连忙让开,不想参与这样失仪的拉扯。
没想到从旁边忽然钻出来一个人站在李乐知面前,挡住慕容妍的抓挠,同时不远处响起女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官领着两列侍女气势汹汹的走来,亭子里的侍女连忙护着自家主子避让。
“太学之中,这样撕扯吵闹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来人是从四品的女尚书谢晨歌谢夫人。
她出自陵南谢家,性格刚烈,嫁到京城后因为夫婿不学无术沉迷搏戏,差点把她的嫁妆给输掉,于是悍然和离,发誓终身不嫁后,上书自请做女官。
谢氏也是文学大家,永平帝惜她才华,便让她在太学做四品女尚书,专门管理太学之中贵女们。
“谢夫人!”赵月抢先开口,“我们原本想与乐知公主寒暄几句,怎知公主忽然抬手打人,您看,慕容小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这下手也太重了!”
谢夫人看了眼双眼发红含泪的慕容妍,她一手都无法遮住脸上的红印,整个半脸都肿的有些变形了,可见力气有多大。
“公主,你作何解释?”谢夫人严厉的看着公主。
李乐知还没说话,挡在她前面的人连忙跪下,这人正是梅夏。
这个原本怯懦的侍女伏在地上,壮着胆子说:“谢夫人,是奴婢特意去寻您,就是因为奴婢被人关在院子里,公主久久未归,定是有人蓄谋拦截,如果几位娘子只是寒暄,为何还要将我关起来,将公主只身一人逼入这凉亭中。”
“你这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慕容妍狠狠地说,就要抬脚踹人。
谢夫人来不及阻止,李乐知便利落抬脚,将她的腿踢回去。
得益于一个月的马步,她现在腿劲比手劲还要大,果然慕容妍发出痛呼,站也站不住,直接倒在身后侍女的怀里,涕泪连连,不顾形象的哭嚎起来。
谢夫人严厉的看向公主:“公主,你当我面再次伤人,现在有什么可说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乐知站起身,“我今日还未进午食,又饿又困,若在这里待下去,估计要热晕过去。”
“今日之事于情于理我无错处,我现在要回校舍吃饭休憩,如果您要断此事,可随时遣人来寻我,我一概奉陪。”
谢夫人见李乐知态度坦然,方才也确实是慕容妍先动的手,那个叫做梅夏的侍女来寻自己的时候面色慌张身形狼狈,也没有说谎。
她是处理多了小娘子之间的纠纷,只是须臾间便将其中的关窍想透,于是说:“你们先各自回校舍,吃饭的吃饭,净面的净面,敷药的敷药。”
“申初初刻来清晖阁见我,我会找国子祭酒大人来共同处理此事。”